“放下吧,放下吧,到這就行了。”
梁管事這次沒再壓著聲音吆喝,而是大聲喊道。
柳白也從馬老爺后背上跳了下來,剛走到山腳要過河,他還沒河水高,就上了馬老爺的背。
然后等過了河,他就死活不下來了。
有人背著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覺,是真的爽。
而此刻……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處位于半山腰的平地,原先也是長著許多古木的,但現如今都被砍了,地面剩下一個個木樁子。
往里走些,有一排木屋,約莫五六間的樣子,除此之外,這整塊空地都被柵欄圍了起來。
柳白走近了些,瞧見這柵欄上邊都被人用紅色的墨汁勾勒出了一個個符文。
“這是趕山人打圍子時候用的符。”
馬老爺怕柳白出事,不管他走到哪,都跟著。
“趕山人?和我們走陰人不一樣嗎?難道還有別的修行路子?”
柳白眼前一亮,連忙問道。
馬老爺把煙斗在這柵欄上敲了敲,“路子就咱這一條,只是人家還會點別的手段,就跟麻婆婆說的地勘一樣,大家都是走陰的,只是他們還會一門尋陰點穴術,所以被稱為地勘。”
“至于這趕山人,就是一些多是在山里跑的,相比于別的行當……他們這些人手段很多,實力也很強。畢竟都是能在山里刨食的人了。”
“你看黃皮子嶺的那些獵戶,之所以敢在那鬼地方住著,也就是早年有個趕山人教過他們幾手。”
說完,他也知道柳白好奇的是啥,笑道:
“放心,這世上千奇百怪的行當多的是,有的是給你新鮮感的玩意。”
馬老爺說著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剛想說點私話。
然后就看著小草的腦袋從柳白肩膀上慢慢探了出來,鬼鬼祟祟。
馬老爺老臉一黑。
“別別別,馬老三你快說,我也好奇著呢……你要敢不說,我就去娘娘面前說你壞話!”
心黑的小草知道怎么給自己壯聲勢。
馬老爺這下才繼續說道:“我聽說那些大城里邊有門行當……血食城里應當都是沒有的,得那種比血食城還大的城,得去州府。”
“那樣的城里有個行當,叫做口技人,他們走陰修術,…嗯,小子,我這么說你應當能明白吧?”
馬老爺覺得,柳白這小子什么都懂,就像現在,他竟然露出個嫌棄的表情。
“就這?”
柳白:“???”
看著他驚訝的表情,馬老爺終于滿足了。
“不是,你們在說什么呢?小草聽不明白啊,快說快說,公子求你了嘛。”
柳白自然是不會說的,任由小草在那干著急,然后生悶氣,最后罵馬老爺。
“走,我們也過去瞧瞧。”
馬老爺拉上柳白,朝梁管事他們幾個走去了。
先前他們說的都是私密事,進了屋子,馬老爺一個外人自然得避開。
但現在他們都出來了,自然就能過去打聽打聽了。
畢竟這可是一個有了鬼影的邪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梁管事,婆婆,這是……怎么回事了?”馬老爺好奇問道。
“好事。”麻婆婆回話了,但是是看著柳白說的,“老祖他們已經在陰脈里邊困住了那東西,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了。”
“大概兩三天就解決了。”
梁管事補充了句。
“那就成那就成,不愧是老祖。”馬老爺緊接著又說了幾句恭維話,柳白聽不下去就四處張望。
然后他就見著麻婆婆喊著幾個人把轎子扛到了一間木屋前,輕輕掀起簾子,那個躲了一路的女子就這么進了木屋。
前后露面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再之后,麻婆婆也進了那屋,沒再出來。
柳白閑著無聊,便在這空地上四處走動,也不敢出這柵欄……麻婆婆和馬老爺都說了,出了這柵欄,就有可能被邪祟盯上。
他在這柵欄里邊走了好幾圈,也都沒見到那陰脈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但這圍子就這么大,紅燈坊和短刀幫的人進進出出,入口必定會在這圍子里邊。
“公子,陰脈的入口就在剛剛那個女人進去的屋子里邊。”
小草忽然湊到柳白耳邊,小聲說道。
“哦?”
穩妥起見,柳白也沒多看,只是知曉了便是,但也難怪,這入口竟然用屋子擋住了。
難怪自己發現不了。
接下來的小半天時間,柳白也沒再走動,就跟著馬老爺坐在一個木樁子上邊休憩。
晚飯也是在這解決的,直到入了夜。
四周的老樹林子里邊,不斷有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其中既有狼嚎狗吠,也有人的竊竊私語。
柳白偷摸著打量四周,依稀間還在這密林當中見到了許多猩紅或是幽綠的雙眼。
很是恐怖。
就在這時,那群仆役所在的地方,又傳來了一聲慘叫。
假寐的馬老爺瞬間睜眼,“你在這坐著,我去看看。”
他大踏步的走了過去,沒一會就回來了,但是那邊的慘叫還在繼續。
柳白問是怎么回事,馬老爺說道:“有個不長眼的拉尿,還跑到柵欄邊上去,被馬叉蟲把那話兒夾斷了,真就自己找死。”
沒一會兒,那人還在慘叫。
馬老爺罵了句心煩,就過去給了那人一包藥粉。
“這馬老三就是好面子,哼哼。”小草嘀嘀咕咕地說道:“他就是見不得那人受苦,所以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哦?”柳白還是頭一次聽小草用贊許的語氣說馬老爺。
“其實娘娘說過嘞,她一直留著馬老三不殺,還救過他幾次,就是因為娘娘覺得……”
“我娘覺得什么?”
“娘娘說,在這世上,像馬老爺這樣蠢的走陰人其實是很少的……”
馬老爺回來了,小草又不說了,還罵了他幾句,怪他把自己吵醒了,然后翻了個身繼續睡。
柳白也睡了,但是沒一會兒,他忽然就被馬老爺拍醒了。
“婆婆喊你呢。”
“嗯?”
柳白睜眼,只見身形佝僂的麻婆婆正站在這木樁子旁邊,密布皺紋的臉,還笑著看著自己,活生生像個料峭鬼。
“婆……婆婆,怎么了?”
大半夜的喊醒自己,肯定是有事的。
“沒事,婆婆帶我的乖孫,去地底走走。”
馬老爺一聽也是變了臉,忍不住說道:“婆婆,這小子終究……會不會壞了規矩?”
“無妨,不去深的地方就行了。”
“再說了,婆婆我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馬老爺一聽,連忙把柳白推了起來,“潑天的富貴又來了,你小子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