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如若議攻楚之事,那應該也輪不到我統兵了。”
趙封緩緩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種篤定。
“此事,的確是如此。”王翦也點了點頭。
“大秦四大營,北疆鎮守北境,基本上就是為了防御北邊的異族。”
“而大秦攻伐諸國,以藍田與武安為先,而函谷大營一直未曾得到主攻之任,此番桓漪必然會全力爭取。”
“而且朝堂上許多大臣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再立新功。”
“畢竟,只要你再立功一次就要敕封國尉了。”韓非一笑,也是明白趙封話里的意思。
“這一次的戰功就讓給他人去吧,戰功,有的是。”趙封笑了笑,并不是太過在意。
如今自己的權位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了。
神州只剩下了齊楚兩國了,這一次或許不能領兵出征,但下一次絕對可以。
國尉這一個位置,非趙封莫屬。
任何人都搶不走的。
而另一邊。
“公子。”
“這一次朝中已經有了一些消息,大王或許會對楚國用兵了,無論如何,這一次都不能讓趙封繼續領兵,否則他就要成為武臣之首,于我們而言絕非好事。”隗狀低聲說道。
“一切都按隗狀所言吧。”扶蘇嘆了一口氣。
他不想去斗,但他的這些支持者們則是推著他去斗。
雖然是支持者。
但還不如說是借著他之名來獲取利益。
“扶蘇啊扶蘇。”
“婦人之仁。”
“如果我是你,早就出手對付我了。”
“而且你這根本就不是御下,而是被手下駕馭。”
雖然隗狀他們是在低聲密談,可這相隔不過十幾米的距離,趙封哪怕沒有展開神識也是聽的非常清楚。
這時候!
朝議大殿宮門開啟。
“百官覲見。”趙高嘶聲大喊。
隨后躬著身向著殿內走去。
百官則是有些的整隊,有序的向著朝議大殿走去。
任囂率領著一眾禁衛軍在大殿前檢查,取下大臣隨身攜帶的佩劍。
趙封自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佩劍入殿,雖然得到了天問劍,但如今還是佩戴著龍泉劍。
如今趙封可沒有找到修煉者的存在,天問劍這等神兵利器也根本無需出鞘,已然被趙封留著為底牌。
入了大殿。
還是老規矩。
朝堂很大。
官位有限,京官是作為大秦地方官吏都是向往的存在。
有人下,自然就有人上。
而扶蘇與胡亥則是站在了階梯之下。
議政之權就是讓他們站在下面聽著,可以發表他們的意見。
“胡亥這個家伙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是一個變態。”
趙封一看胡亥,過去了這些年,胡亥也完全長開了。
趙封四處看了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這時候。
“大王駕到。”
趙高一聲嘶喊。
嬴政的身影緩步走了出來。
“臣等參見大王……”
朝議還是如昔日一樣,參拜,高呼。
隨著群臣歸于本位,朝議也是隨之開啟。
“今。”
“燕地已經迎來大定。”
“納入吾大秦疆域。”
“蔡賜在燕地施展吾大秦國策,萬民歸心。”
“戰爭已定,督亢之地也迎來了屬于吾大秦的第一次豐收。”韓非站出來,大聲啟奏道。
“如今大秦糧庫已經儲存何等地步了?”嬴政看著韓非問道。
“回大王。”
“除去少數一些經歷了缺水的旱地。”
“各地糧庫皆充盈七成以上。”
“而關中,蜀地,督亢,糧庫充盈。”
“憑借各地糧庫的糧草,不算運輸損耗,可讓吾大秦百萬銳士征伐一載。”韓非當即道。
“接任相邦三個月時間,韓相能力當真讓孤刮目相看。”
“不錯。”
嬴政一臉微笑的夸贊了一句。
“臣得大王看重,委以相邦之任,臣絕不敢讓大王失望。”韓非躬身一拜,轉而退入了首位。
“楚國有一件大消息傳回。”尉繚站出來,大聲道。
“尉卿說吧。”嬴政一揮手。
“楚國大變。”
“楚國令尹被李園楚國三家聯合上將軍項燕伏擊,李園已死,被其扶立楚王熊猶并非楚王族,而是李園之子。”
“已被三家所誅。”
“今楚國已經另立新王,名為負芻。”
尉繚大聲啟奏道。
此話一落。
朝堂之上許多大臣的臉上帶著震驚之色,但也有少部分人或許是已經收到了消息,神情平靜。
“楚國大變,國內崩亂,三家爭權,楚王無力。”
“此乃我大秦攻楚之機。”
“臣愿領兵進攻,攻滅楚國,助大秦一統。”桓漪當即站出來,大聲請命。
嬴政沒有直接同意,而是看向了趙封:“趙卿,以你來看,要攻滅楚國需要多少兵力?”
“回大王。”
“楚國疆域遼闊,兵力與昔日趙國相當,而且皆為悍卒。”
“想要滅楚,至少需要六十萬兵力,甚至更多。”趙封緩緩開口道。
“臣只需要函谷大營二十萬兵力,一定可滅楚。”
“楚國如今內亂,朝局不穩,大好良機,縱然楚國有兵力不亞于昔日趙國,但內亂之下,楚國也定然無法發揮其國力。”
“再而。”
“楚國君王只是傀儡,真正掌握兵權在于三家。”
“臣有信心滅楚。”桓漪大聲請命道。
“吾大秦如今糧庫雖然充盈,但也經不起兩大營太過消耗,此番桓漪上將軍以本部二十萬兵馬滅楚,必可取得奇功。”
“為保我大秦國力不損,臣相信桓漪上將軍一定可滅楚。”
隗狀站出來,大聲附議道。
“臣附議。”
“昔日滅趙時,吾大秦動用兩個大營兵力,所動人力超八十萬,糧草運輸,輜重轉運。”
“這些都是難題。”
“兵力越多,損耗越大,兵力越多,運輸愈發難。”
“桓漪上將軍有如此信心,如若能夠以一個大營兵力滅楚,那便是吾大秦之福。”
“還請大王慎重考慮。”
一個個大臣站出來附和。
一幅都支持桓漪領兵攻楚的勢頭。
看到這。
趙封淡淡一笑,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擺明了。
現在他們就不想看著自己再次領兵出征,再次立下滅國之功。
一旦立下了,國尉之位就徹底定下了,而且無人可以阻止。
不過。
這一戰,趙封根本沒打算去爭。
楚國遼闊,兵強馬壯,想要滅必須以絕對的優勢,縱然秦銳士戰力強大,但楚國也不弱。
“趙卿,你覺得呢?”
嬴政面無玻璃的看向了趙封。
“臣還是堅持己見。”
“想要滅楚必須要絕對的兵力優勢,楚國雖有亂象,但如若我大秦進攻,對于他們而言便是大敵入侵,一旦滅國,他們的一切權柄都將無存。”
“故而,他們會全力抗衡我大秦。”
趙封緩緩開口道。
“這是趙封上將軍心中所想。”
“然。”
“臣還是想要去拼一把,如若是趙封上將軍想錯了,楚國朝局不定,無法抗衡我大秦,那就是吾大秦之喜。”桓漪一臉嚴肅的啟奏道。
擺明了就是要奪取這一次出兵之機。
嬴政掃了一眼朝堂,又看了一眼趙封。
顯然。
他沒有想到為何趙封不去爭取這一次出征之機。
原本他心中也是有想法,趁著這一次讓趙封再立滅國之功,晉國尉,達到了武臣極致。
“既桓卿有如此自信,孤又怎會不成全?”
“不過。”
“既領兵,自當慎重。”
“不可讓孤失望啊。”嬴政語氣之中帶著一種壓迫感。
桓漪渾身一震,面帶喜色的一拜:“臣絕不會讓大王失望。”
“此戰,必滅楚國!”
而看到嬴政下詔。
原本忐忑的隗狀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氣。
“此番進攻楚國之機終究沒有讓趙封得了去。”
“如此一來。”
“只要桓漪能夠滅楚,這一次滅國之功就沒有趙封的份了。”
“只待楚國亡,剩下一個齊國就不足為慮了,甚至有機會直接逼迫齊國投降。”
“只要讓趙封無法更進一步,對于吾等就是好處。”隗狀心底暗暗想到。
“啟奏大王。”
“臣在府中研習三月,耽誤了歸鄉之日。”
“如今大戰既有桓漪上將軍領兵,臣也無需操心了。”
“臣懇請大王準予臣歸鄉休沐。”
趙封躬身對著嬴政一拜,大聲請命。
一聽這話。
嬴政也是帶著幾分生氣的瞥了趙封一眼。
“孤剛剛賜你在府中休沐三個月,如今又要歸鄉,怎么?這么不想留在咸陽?”嬴政語氣帶著幾分不悅的道。
“趙封如今之舉實則是有些居功自傲了。”
“好啊。”
“引得大王不喜,趙封這是自取滅亡。”
“身為臣子卻屢屢不上朝,此乃大忌。”
“終究是太過年輕氣盛,將軍中當做了朝堂了……”
許多大臣也聽出了嬴政話里的不悅,都不由得暗暗幸災樂禍了。
實則趙封根本就不擔心什么。
因為嬴政這種語氣他早就非常熟悉了。
在章臺宮內幾乎都是如此語氣。
“大王。”
“臣就是一介武夫。”
“除了領兵打仗,對其他諸事可沒有太大的興趣。”
“如今臣母親喜在家鄉,臣也想帶著家小去陪一陪。”趙封面帶無奈的說道。
看著趙封這樣子。
嬴政立刻就想到了夏冬兒一個人在沙丘。
“孤準予你兩個月休沐。”
“兩個月后,給孤滾回來。”嬴政一擺手,直接道。
一聽這。
趙封當即一拜:“臣謝大王隆恩。”
然后趙封心滿意足的退了回去。
此番休沐。
一則是真的想要帶著兒女一起歸相陪伴母親,二則也是想要趁著離開咸陽的機會來壯大小世界,有時間去將閻庭聚集的人口收入小世界內。
當然。
在收這些人口入小世界前,趙封還要去閻庭據點,先將一部分閻庭的人安排其中去。
一個世界的發展必然是要有秩序的,而趙封的話就是那世界的秩序,閻庭代表的就是趙封。
“趙封如此都不苛責。”
“大王對趙封還是太過寬厚了。”
看著嬴政沒有苛責趙封,反而直接準予了,這不免讓有些人很失望。
隨著時間過去。
朝議也是隨之散去。
就在趙封轉身準備離開大殿時。
桓漪迎了上來。
“上將軍。”
“兵家之爭,還請勿怪。”
桓漪帶著幾分示好之意的道。
“桓漪將軍言過了。”
“都是我大秦戰將,只要能夠為大秦一統,一切都值得。”
“趙封祝桓漪上將軍此番馬到功成,滅楚成功。”趙封笑著道。
看著趙封沒有任何生氣,桓漪也是松了一口氣。
“多謝。”桓漪立刻笑道。
“上將軍。”
“不知我說一句話,伱愿不愿意信。”趙封緩步走上前,壓低了聲音。
“請上將軍說。”桓漪立刻道。
“行軍打仗最忌后勤,此事你必須重點關注。”趙封嚴肅的說道。
看著趙封如此說。
桓漪立刻點頭:“此事吾一定會上心,多謝趙將軍提醒。”
“如此就好。”
趙封也沒有再多言。
對于歷史記載大秦攻楚,趙封可是十分清楚的記得一件事。
羋啟叛國!
在大秦攻楚時,羋啟率領數萬大軍鎮守與楚國相連的陳郢城,負責糧草調度,之后甚至直接叛變歸楚,成為了楚國的末代楚王。
這也是大秦首次攻楚而大敗的原因之一。
趙封今日提醒不為桓漪,而是為了那些大秦銳士。
但是這些又不能說的太過明了了,畢竟羋啟可是扶蘇的外祖父,更是當朝權柄,雖然沒有封為九卿,但地位也是十分高。
要不然也不會被秦王下令鎮守陳郢,那可是一個要地,他日歸來,必身處高位。
甚至于有傳言歸來之后,右相之位未來便是他。
所以趙封也不能明說羋啟會叛國吧?
畢竟這還是未曾發生的事,讓桓漪關注后勤之事就是讓桓漪小心羋啟。
至于他上不上心,那就看他自己了。
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上君稍待。”
就在趙封走到了殿門時,尉繚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
聽到尉繚的聲音。
趙封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
“不知少府何事?”
趙封立刻抱拳問道。
尉繚此人可是朝堂上的一個透明人。
如若不是國事,不是有關于大秦的軍事,他幾乎不會開口,什么朝堂彈劾,什么朝堂相爭都與他無關。
而且他在朝堂之上也是沒有太過交好的人。
如若說孤臣是誰,那毫無疑問就是說的他。
如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趙封自然是十分意外。
“不知上君能否移步?”尉繚笑著問道。
趙封點了點頭一笑:“自然。
雖然不知道尉繚要做什么。
但看著他此刻殷勤的樣子,趙封想來也是覺得有事情。
“請。”
尉繚當即一抬手,指著殿宇側面。
趙封自然是緩步跟了上去。
“這是為何?”
“尉繚此人從不攀附任何人?如今怎么變了?”隗狀眉頭一皺,有些擔憂。
尉繚的地位有多高。
毫無疑問。
當今大王最為信任他。
如今尉繚竟然主動叫住了趙封,有著一幅要走近的態度,這自然是讓隗狀感到了擔憂。
此刻他也是十分好奇尉繚叫趙封有何事。
只不過。
他根本無法靠近。
當走到了一處無人之地。
趙封停下了腳步:“此間已經無人了,不知少府有何事?”
尉繚向著周圍看了一眼,然后笑著問道:“不知上君可否聽過吾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