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秦政當即轉過頭來，欣喜道：“崇明大師？”
映入他眼簾當中之人，身著一襲簡陋僧衣，渾身精瘦，正是崇明老僧。
“秦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崇明老僧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秦政也點了點頭，隨即出聲說道：“我見那老頭身上所帶佛珠有你的氣息，還以為你出事了。”
崇明老僧面上依舊帶著微笑，仿佛有再大的事情，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只是，他的下一句話，讓秦政臉上浮現的笑意，瞬間凝滯。
“貧僧慚愧，我......的確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死了？！
可為何此刻依舊能夠站在自己的面前？
秦政心中一時間有些失措。
他知道這個世界有妖魔，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鬼怪？
崇明老僧再次雙手合十，低念一聲佛號，隨后開口道：“那日離開黑雁城后......”
他緩緩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向秦政道來。
原來當初他離開黑雁城后，還未來得及前往潼關鎮，就在山中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妖氣。
于是左右權衡了一下，老僧便決定先去收拾了那只妖怪。
因為在那妖怪的身上，有著濃濃的血腥氣，極有可能是在吃人。
一路追蹤，最終來到了這座沿河村時，追上了那只妖怪。
發現那是一只成了精的虎妖，體型碩大如象，嘴里還叼著半截大腿。
不過在虎妖身上，亦是有幾道不淺的傷口，似乎是與其余大妖的爭斗中落敗，才從莫須山中跑了出來。
而他停留在沿河村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吃人療傷。
崇明老僧自然不肯，于是便與之交手。
只是那虎妖雖然身受重傷，卻也不是煉骨境的老僧能夠應付得了的。
一番交手之后，老僧重傷垂死。
虎妖為了不讓自己的傷勢更加嚴重，也就答應老僧，不吃這個村子中的人。
但是要求是老僧要成為他的悵鬼。
老僧性命垂危，已然活不下去，為了救下這一村之人，也就答應了這個條件。
只是沒想到，那虎妖不吃這個村子中的人，卻是要這個村子不斷的誘騙外來人進村。
然后方便虎妖將這些人吞吃，療養傷勢。
而河里的幾條肥大鯰魚，也是由虎妖所傳秘法，讓沿河村的人豢養出來的。
為的就是將魚養大之后，方便虎妖來吃。
聽完老僧的描述，秦政能夠感受到其語氣當中的遺憾和懊悔。
“貧僧沒想到救了這一村之人，卻也害了其余無知之人。”
“這個村子當中的百姓，也因此沾染了罪孽，孰對孰錯，貧僧真的分不清了。”
老僧嘆了口氣，無奈說道。
這是秦政認識對方以來，第一次從對方身上感知到無助的情緒。
死了也不得清凈......
秦政看著身前已經化為虎妖悵鬼的老僧，心中有些復雜。
惋惜、同情、憤怒......
如此善良的僧人，最后竟然也死在了妖怪手中。
“秦施主，你抓緊離開吧，這里并非久留之地，那虎妖兇惡，非人族宗師無法對抗。”
略微沉默數息后，崇明老僧緩緩開口。
秦政欲言又止，隨后將目光看向了宴席上，大吃大喝的那幾個年輕男女。
“秦施主菩薩心腸，老僧這一生看錯了許多人，唯獨這最后一程，沒有將你看錯。”
看見秦政的模樣，老僧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隨后接著道：“秦施主放心，貧僧雖淪為悵鬼，但誦讀佛經這么些年，這些經文早已深入神魂。”
“這些佛經護持著我的本性，讓我可以暫時脫離虎妖的操控，同時也讓我沒了肉身，卻依舊可以有出手之力。”
“那幾位少俠，我自會將他們救下，待貧僧將那虎妖打殺之后，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老僧說完，再次低念一聲佛號，旋即便朝著熱鬧的人群宴席處走去。
月光之下，火光之下，老僧的身下，并沒有影子。
“對了！”
老僧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了下來，隨后轉身看向秦政。
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祁燕施主和那幾個孩子，離開前托我告訴你，他們的命運如此，并非你的過錯。”
“他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心中生出愧疚負擔。”
“同時也讓我告訴你，和你在城東生活的日子，是他們一生當中最快樂的時間。”
聽到這句話的剎那，秦政只感覺渾身上下仿佛有一道電流激過。
難怪老僧看見他后，沒有詢問他有關城東那幫孩子的信息。
原來......他們早就已經見過！
只是，再見之時，彼此都已經不在人世......
祁燕......那幫孩子......
秦政不知為何，眼角忽然有些濕潤。
老僧微微一笑，旋即轉身走向了熱鬧的宴席，走向了那處祠堂。
......
宴席上，隨著桌面上酒菜的減少。
那五個年輕男女，面頰泛紅，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神志不清。
在村長老頭身后，那少女見此，面色微微一暗。
村長老頭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隨后抬起頭，看向篝火上那正在炙烤的大魚。
聞到那大魚散發出來的誘人香味，他接著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可以給山君獻食了。”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原本熱鬧嘈雜的聲音忽然停止，在場所有村民都站了起來。
他們的面容上，有掙扎、有猶豫、有冷漠，有平靜。
“村長，還有一位不在這里。”
這時，一個村民走上前來，開口說道。
“無礙，那位自有悵鬼出手，將其拿下。”
老頭擺了擺手，隨意說道。
而五個雙眼朦朧，滿臉醉意的年輕男女，看著站起來的眾人，以及陡然安靜下來的氣氛。
仿若無力的耷拉著腦袋，悶聲悶氣的開口道：“山君？”
“誰是山君？給山君獻什么食？”
老頭滿臉慈祥，看著幾人開口說道：“篝火上烤著的那條魚，還有你們諸位，就是給山君獻的食物啊。”
此話一出，幾人頭發掩蓋之下，雙眼之中精光閃爍。
他們哪里像是喝醉中毒的樣子！
明明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很好，那只虎妖果然在這里！
這個念頭在幾人心中浮現，隨后就要掀桌動手之際。
就聽一聲充斥著磅礴正氣的佛號響起。
“阿彌陀佛！”
“山君，貧僧來向你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