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陸耀文的吩咐,吹雞卡在凌晨十二點之前,和蔣天生通電話。
“蔣先生,我是吹雞。”
電話接通后,吹雞淡淡開口說道。
“吹雞兄,有什么事?”
蔣天生知道吹雞一定因為陸耀文的事情才會和他通電話,但他還是明知故問道。
“蔣先生,我們和聯勝剛剛開了會,大家都認為你們洪興打我們和聯勝一個堂口是以大欺小,你要打可以,但只能是兵對兵,如果要以洪興的名義打,那我們和聯勝只能與你們洪興全面開戰!”
吹雞冷冷說道,語氣之間全是威脅。
“吹雞,你做這么大的決定,鄧伯知道嗎?”
蔣天生幽幽說道。
在他的認知里,吹雞不過是個傀儡,說話和放屁差不多,在和聯勝,這種大事,只有鄧威說了才算。
“蔣先生,我們和聯勝的叔父輩高風亮節,以后不會再參加社團的會議,只會參與兩年一屆的龍頭選舉。”
說到這里,吹雞的腰桿挺到筆直,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現在和聯勝,我這個龍頭說了算!”
聽到吹雞這句話,蔣天生懵了。
怎么一個晚上的時間,和聯勝就變了天,再想起剛剛大佬B被山雞槍殺,陸耀文的人打下銅鑼灣,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在蔣天生的腦海中蔓延開來。
‘難道,這一切都是陸耀文的陰謀?包括他被差佬抓進油麻地警署,不過也只是他在引蛇出洞?’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蔣天生強行按下,他不認為陸耀文有能力可以做到這些。
更重要的是,蔣天生知道,現在他一定不能自亂陣腳。
“吹雞,你也是社團龍頭,應該知道,對于一個社團來說,面子大于天,我不信你們剛剛才開完會,你故意卡在十二點之前,等我馬上動手的時候同我打這個電話,想要削弱我們洪興的士氣,駁我們洪興的面子。”
“分明就是你們和聯勝要逼我們洪興全面開戰!”
蔣天生吐了一口氣后,緩緩說道。
“蔣先生,那就是沒得談了?”
吹雞緩緩說道。
“沒得談,今晚就算港督開口,陸耀文,我也打定了。”
蔣天生在穩住自己的心緒之后,龍頭氣勢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倒是電話另一頭,吹雞急了,他知道,大D、林懷樂這些人,舉個手,口頭支持下陸耀文沒問題,真要他們去幫陸耀文打洪興,那根本不可能,最多就是派幾只咸魚去劃劃水。
但此時,他吹雞也不能軟:“好,蔣先生,那就等著我們和聯勝向你們洪興宣戰!”
吹雞說完這句話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蔣天生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再次深吸了幾口氣,才將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沉吟片刻之后,他撥下了鄧威的號碼。
“鄧伯,是我,蔣天生。”
在電話接通后,蔣天生的語氣,重新變得溫和起來,似乎剛剛吹雞沒有和他通過電話一般。
“蔣先生……”
“鄧伯,你是長輩,叫我阿生就好。”
鄧威在聽到蔣天生的這句話后,原本冷漠的臉上,掛上了一絲了然,他知道蔣天生為什么姿態放的這么低,更知道現在自己應該說什么。
“阿生,我知道你為什么和我通這個電話,放心,和聯勝只借了一個名頭出去。”
聞言,蔣天生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喜色,其實他心里也有這個預料,但總歸還是不踏實,現在有了鄧威的這句話,他算是徹底安心,但為了以防萬一,蔣天生繼續問道:“鄧伯,吹雞畢竟是和聯勝的龍頭。”
“阿生,我是和聯勝的人,本來不應該同你說剛剛那句話,揭自家兄弟的短,但吹雞、陸耀文再這么胡搞下去,和聯勝會毀在他們的手里。”
“今晚你打垮陸耀文之后,我會向吹雞逼宮,他如果是個聰明人,就會收回對洪興開戰這句話。”
鄧威沒有說如果吹雞不聰明會怎么樣,但蔣天生知道,鄧威一定會讓吹雞做個‘聰明人’。
“鄧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說的不錯,吹雞與陸耀文這么胡作非為,不僅會毀了和聯勝,還會攪亂我們各個社團之間的秩序與平衡,一定要遏制這股歪風邪氣。”
此刻的蔣天生徹底放下心來,鄧威要奪回自己的權力,他就一定會和自己配合。
“阿生,以后我們多親近親近。”
鄧威陰沉了半個晚上的臉,終于也‘陰轉多云’。
“一定,鄧伯,安心休息,等好消息吧。”
蔣天生笑著說完這句話后,便掛斷了電話。
“能把鄧威,把我蔣天生逼到這一步,陸耀文,你真的很不錯,可惜了!”
掛斷電話后,蔣天生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自語道。
另一邊,走進城寨的陸耀文也接到了吹雞的電話。
“阿文,我們和聯勝的招牌沒有嚇到蔣天生啊!”
吹雞將剛剛自己與蔣天生的對話同陸耀文復述了一遍,著急說道。
“吹雞哥,安心休息,等好消息吧!”
陸耀文笑著說道。
“不對洪興宣戰嗎?”
吹雞有些好奇的問道。
“別急,吹雞哥,你是我的底牌來的,關鍵時刻,你是要一錘定音的。”
陸耀文笑著說道。
‘勾八底牌,蔣天生都沒有把我放在眼里,還一錘定音!’吹雞在心里暗暗想道,他很想再多問兩句,只是已經走進龍津路9號的陸耀文已經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哎!”
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吹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現在他也只能選擇相信陸耀文。
電話另一頭。
“昌哥,我想見季董事長。”
陸耀文笑著對來接待自己的阿昌說道。
“陸先生,季董事長知道你要來,所以讓我在這里等你,請跟我來。”
聽到阿昌的這句話,陸耀文的眼神微微一閃,隨后跟著阿昌坐上了電梯。
幾分鐘后。
“季董事長。”
陸耀文看著面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笑著問道。
“陸先生,借兵,還是借名?”
季恒武如同他自己說的一樣,直話直說。
“我想要以和為貴。”
陸耀文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季恒武還沒有這么大的面子,可以壓得洪興龍頭讓步。”
季恒武聽到陸耀文的話,眼神微微一動,笑著說道。
“季董事長,我在做加法,你是其中的一個加數。”
陸耀文同樣也笑著回道。
聽陸耀文說自己只是一個加數,季恒武微微一愣,接著笑著說道:“有意思,需要我在什么時候放風?”
“現在。”
陸耀文笑著回答道。
季恒武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我還以為我會是你的底牌。”
“季董事長,我的底牌,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陸耀文緩緩說道。
“陸先生,你說的,讓我有點期待了。”
季恒武深深的看了眼陸耀文后,笑著說道。
另一邊,天寶大酒店。
一臉得意的連浩東帶著幾名手下剛剛走進酒店,阿興就帶著兩個‘手下’立刻迎了上來:“東哥,夢娜那個女人在她辦公室等你。”
“阿興,做的不錯,以后天寶大酒店的利潤,我會分給你三成。”
連浩東拍了拍阿興的肩膀,隨后坐上了已經重新開放的電梯。
此刻,連浩東心里想的是,搞定了夢娜之后,就想辦法把阿興這幫人干掉,換上他連浩東的人,三成?他半成利潤都不會讓出去。
很快,在阿興的帶領下,連浩東走進了夢娜的辦公室,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就頂到了他的后腦殼上。
“夢娜,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動手,我們忠信義是做什么的,你應該很清楚,我出了事,你不僅天寶大酒店保不住,你的命都保不住。”
連浩東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就平靜下來,盯著坐在不遠處的夢娜,緩緩說道。
‘咚’
夢娜一揮手,將一部手機扔到了連浩東的腳旁,淡淡說道:“打電話給你大哥,告訴他,你做的事情。”
猶豫片刻后,連浩東慢慢彎腰撿起了手機,撥下了自己大哥連浩龍的號碼。
“大哥,我是阿東。”
電話接通后,連浩東開口說道。
“說。”
連浩龍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
“大哥,我現在在天寶大酒店……”
連浩東說到這里卡了殼,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同自己大哥交代。
“我不是讓你不要打天寶大酒店的主意嗎?把手機給能做主的人,告訴他,我連浩龍想和他談談。”
雖然連浩東沒有把話說完,但深知自己弟弟習性的連浩龍已經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夢娜小姐,我大哥想親自和你談。”
連浩東看向夢娜,開口說道。
夢娜沒有開口,只是朝他做了個手勢,連浩東見狀,立刻將手機扔回到夢娜的身前。
“龍哥,我是夢娜。”
夢娜拿起手機后,淡淡開口說道。
在聽見夢娜的聲音后,連浩龍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訝異,接著就是一絲失望,一絲無奈,他原本還以為是陸耀文親自出手,沒想到,只是夢娜就把連浩東給搞定了。
這一刻,連浩龍的心里做出了一個決定,同時開口說道:“夢娜小姐,我弟弟不懂事,條件隨便你提,放我弟弟一條路就好。”
“龍哥,我們天寶同你合作了這么多年,你的人品我是絕對相信的,你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這都沒關系,我剛剛接手天寶,就被連浩東為難,是陸耀文幫我解了圍,現在陸耀文有困難,于情于理,我都要幫他。”
夢娜緩緩說道。
“夢娜小姐,直接說,你需要我做什么。”
連浩龍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夢娜想要他做什么。
“龍哥,我要你幫陸耀文頂過今晚。”
夢娜的語氣,異常的堅定。
“好,我答應你,今晚我會以忠信義的名義,公開支持陸耀文。”
連浩龍直接答應了下來。
很快,九龍城寨執委,九龍擂臺董事長季恒武、忠信義龍頭連浩龍公開宣布支持陸耀文,要求洪興即刻停戰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港島黑道傳播開來。
蔣天生別墅內。
“這就是陸耀文和洪興對抗的底氣嗎?”
聽到季恒武、連浩龍支持陸耀文消息的蔣天生輕聲自語道。
‘鈴鈴鈴’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哪位?”
蔣天生按下接聽鍵后,開口問道。
“蔣先生,我是韓賓。”
聽筒里,韓賓的聲音傳出。
“阿賓啊,有什么事?”
不知道為什么,蔣天生感覺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蔣先生,我聽到風聲,吹雞要出頭幫陸耀文,和聯勝要和我們洪興全面開戰,是不是?”
電話那頭,韓賓開口問道。
“是,不過我們洪興已經都下了戰帖,如果被和聯勝這么一嚇就要讓步,那我們洪興的面子就丟完了。”
雖然不知道吹雞為什么還沒有對外放風,蔣天生還是沒有隱瞞,直接承認了下來。
“蔣先生,我和恐龍家小業小,社團同陸耀文之間的事情,我們就不摻和了。”
韓賓這句話直接讓蔣天生人懵了,老子都已經在旺角和陸耀文開戰了,褲子都脫了,你說你今天沒狀態?
“阿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蔣天生的語氣變得極為陰沉,滿滿的威脅。
“蔣先生,你這么年怎么對我和恐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們兩兄弟也沒有往心里去,反正出來混,都是為了搵錢,我們不擋你的財路,你也別擋我的財路。”
面對蔣天生的威脅,韓賓半點不慌,他和恐龍兩個人,一個在葵青,一個在屯門,互為掎角之勢,蔣天生也拿他們沒有半點辦法,真的逼急了,他們直接過檔其他社團,對于韓賓來說,最多損失點名聲。
但對于蔣天生和洪興來說,將會是巨大的打擊。
‘呼’……
蔣天生深呼吸了幾十次,才壓住了自己內心澎湃的火氣,冷冷開口問道:“陸耀文答應給你們什么條件?”
“蔣先生,別問了,你舍不得給的。”
韓賓淡淡說道。
“哼!”
蔣天生冷冷哼道。
這時,又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傳入了蔣天生的耳中:“蔣先生,文哥讓我給你帶句話,和聯勝還沒有正式和洪興開戰。”
‘砰’
聽到這句話,蔣天生微微一愣,旋即,他的臉色瞬間變紅,表情也變得極為猙獰,猛的將手中的手機狠狠砸到了地上,讓這臺手機成為了他蔣天生今晚第二臺‘陣亡’的手機。
“陸!耀!文!”
一向以溫文儒雅自詡的蔣天生發出了一聲咆哮,將臥室里已經睡下的方婷生生吵醒,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她跟了蔣天生好幾年,從未見過蔣天生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發泄了足足幾分鐘后,蔣天生才冷靜了下來。
蔣先生知道,陸耀文讓剛剛那個男人同自己帶的話,‘和聯勝還沒有正式同洪興開戰’,這不是向自己服軟,而是給他蔣天生的警告,又或者說好聽一點,這是給他蔣天生的臺階。
如果他蔣天生順著這個臺階下來,雖然丟了面子,還還能保住里子,但如果蔣天生不順著臺階下來,季恒武、連浩龍出手,在加上韓賓、恐龍的袖手旁觀。
到時候,就算他蔣天生拼贏了陸耀文,他在洪興的勢力一定會被嚴重削弱,隨之而來的,就是他在洪興的話語權被嚴重削弱,這對于蔣天生來說,是根本無法接受的事情。
洪興,首先得是蔣家的洪興,這才是蔣天生掌控洪興的第一原則,在這個原則面前,蔣天生什么都可以讓步。
陸耀文并沒有忽悠吹雞,吹雞確實是他一錘定音的底牌,只是這張底牌從一開始就已經向蔣天生明牌。
這張底牌的目的就是要讓蔣天生不敢同陸耀文拼到底,屬于是徹徹底底的陽謀,但蔣天生卻不得不接受。
想到這里,蔣天生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然頹然的神色,他一屁股摔坐到沙發上,輕聲自語道:“陸耀文,原來這才是你讓吹雞打電話通知我的原因!”
“好手段!好計謀!好心機!”
另一邊。
韓賓笑著對坐在自己身旁的吉米說道:“吉米兄,話我已經說給蔣天生聽了,以后生意上的事情,還請你和陸先生多多關照。”
全興社靠著軍火生意發家,雖然被王鳳儀糟蹋了半年,但底子還在,足以打動韓賓與恐龍兩兄弟‘棄暗投明’,轉頭和陸耀文合作。
整個洪興,也就只有韓賓與恐龍這兩兄弟敢‘棄暗投明’,其他堂口揸fit人,還真不敢明著跟蔣天生對著來。
蔣天生為了保險,找到了實力最強的韓賓與恐龍幫忙,卻不曾想,正是這兩個人,讓他今晚的計劃功虧一簣。
聽到韓賓的話,吉米笑著說道:“賓哥,文哥特意同我交代,整個洪興,他最看好的就是你。”
很快,一個轟動港島黑道的消息傳出,蔣天生宣布洪興同陸耀文停戰,甚至還要主動找陸耀文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