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匆匆兩年而過。
這一年，寧道然六十五歲。
雖然他依舊是少年模樣，但心境上磨礪諸多，恨不得逢人便自稱“老夫”。
清晨，煢壁峰。
云靄之中，峰巒間靈氣濃郁。
寧道然一襲深藍色外門長老制衣，他喜歡這套衣衫，看起來就比那些泥腿子外門弟子牛逼。
后院，魚塘。
“小黑子！”
“吱吱”
大叫聲中，那條大黑魚躍出水面。
此時它的身軀已經足足有接近十米長，但依舊還是一階后期妖獸，真正的大咸魚。
寧道然目光一瞥儲物袋，從中取出了最后一塊黑蛟肉。
這塊黑蛟肉只有十斤重，已經是最后一塊。
“接著！”
他抬手將黑蛟肉扔出，大黑魚凌空吞掉。
下一秒，寧道然一雙眸子透出不善：“最后一塊黑蛟肉已經吃完，你為何還也晉升二階？是否真的想上桌？”
“吱吱吱！！！”
大黑魚嚇得魚鱗片片翻起，在水中連連擺尾，表示不想上桌。
“也罷。”
寧道然皺了皺眉，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粒深黑色妖核，正是黑蛟的二階水屬性妖核。
他屈指將妖核彈出，道：“吞下去！”
大黑魚瞬間張開血盆大口，瞬間將妖核吞下，頓時一股巨大能量在它體內急速膨脹開來！
二階上品水屬性妖核，其中蘊藏的妖力何等龐大可想而知。
寧道然掐指一算，小黑子要完全煉化這顆妖核，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這樣也好，喂妖核的話就沒必要再喂妖獸肉了。
而且妖核中的妖力更為純粹，吸收起來也更加方便。
小黑子的運氣極好，寧道然幾次殺妖斬獲豐富，儲物袋中的二階妖核足足有十多枚。
小黑子命好，它這種野生妖獸居然能有如此“富養”的待遇，哪怕是宗門靈獸也不可能如此。
“給你十年時間。”
寧道然淡淡道：“若是再不破階，就真的要上桌了，這次決不食言。”
“吱——”
小黑子在水中立正行禮。
“陳微沫，檢查修行進度！”
“是，大叔！”
陳微沫運轉長青訣功法，雖然看起來努力，實際上修為紋絲未動。
“還行……”
寧道然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再接再厲。”
陳微沫得到夸獎，喜悅而去。
靈圃洞天內。
白鹿正在照料幾畝地紫玉靈米，它在靈田中來回飛馳，舌頭吐得老長，哇哇大叫。
頓時紫玉靈米中滋生的害蟲悉數被它的法力裹挾，飛入口中一口吞了。
它還飛奔到水池邊，放開自己筑基期的胃囊，一口氣吸了數百立方的清水，然后在天地間縱橫馳騁。
無數水花從他的鹿角尖端噴出，不斷滋養靈田。
它稱之為移動灑水器，相當引以為傲。
寧道然已經沒臉看了，走到小屋前，坐在地板上，一雙腳踢掉飛云履，赤足踩在清涼的地上。
“小青，出來！”
他開始跟青衣娘娘聊天。
頓時，那幕天席地的女鬼出現。
在寧道然的瞪視下，她的身軀不斷縮小，最終化為正常人的大小，籠著青色長裙跪坐在寧道然面前，一雙修長玉腿橫陳。
若不是臉上綠氣太重，說實話也算是風韻猶存。
寧道然開始逼逼叨叨。
“你身為惡鬼，卻不可放縱自己……（省略一萬字）”
“人有人性，鬼有鬼性……（省略一萬字）”
“吾嘗聞圣人之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汝雖為厲鬼……（省略一萬字）”
“小青，寧某其實對你抱著極大的期望，望你知曉（省略一萬字）”
“你需要吞噬更多生魂修煉的事情，此事我有考慮過，但此次不行，下次一定（省略一萬字）”
“小青，我觀你悟性極佳，能否為寧某舞上一曲（省略一萬字）”
數日后。
青衣娘娘被折磨得精疲力盡，得知可以返回青鬼旗的時候，如臨大赦。
她覺得這個主人多少有點怪癖。
然而，過了幾天后，寧道然都不再喚醒青衣娘娘。
她心中開始怪怪的，反倒是有點期待寧道然的絮絮叨叨。
她覺得這個主人與眾不同，真的跟世間的那些污穢男子完全不一樣。
“嗚嗚”
她在青鬼旗中幽怨哀鳴，屢屢暗示。
“安靜。”
正在修行的寧道然只是回了冰冷的一句話。
這一天。
寧道然與大笨鹿下山，逛逛黃龍坊市，看看能不能撿到漏。
走了一遍坊市后，一人一鹿心灰意冷。
坊市中沒有漏，只有各種以假亂真、以次充好的江湖騙術。
“老鹿。”
走了一截路后，寧道然皺眉道：“是不是有人在跟著我們？”
“嗷”
大笨鹿點點頭，它早就發現了。
跟著他們的是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老者，煉氣九層，大約六七十歲的模樣，他不敢靠得太近，目光中透著局促與為難。
他見寧道然回頭看了，馬上恭敬上前，抱拳道：“在下程霜，請問前輩可是煢壁峰峰主寧前輩？”
“正是寧某。”
寧道然點點頭：“道友有事？”
“有，前輩可愿借一步說話？”
“可以，就一品閣吧。”
“是！”
當年，寧道然在一品閣遭到金丹后期的黃龍真人奪舍，雖然奪舍失敗，但對這里卻記憶猶新。
在那次事件之后，一品閣就換了主人。
原先與黃龍真人有牽連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被公羊焱給“處理”掉了。
雅間內。
寧道然額外起了幾道禁制，拒絕侍女打擾，道：“現在可以說了。”
“是！”
程霜一臉恭敬，道：“在下得知前輩這幾年來一直在尋求乾天火靈石這種稀有材料。
恰巧，老夫這里也有一種與之比肩的材料，而且同樣是二階上品，只是不知道前輩對此物是否也有需求。”
“哦，拿出來看看？”
“是！”
沉霜輕輕一拍儲物袋，頓時一顆拇指大小的圓潤暖玉浮現而出。
當暖玉出現在雅間內的時候，一股暖意便彌漫開來，讓寧道然為之一愣。
“這是……傳說中的元陽暖玉？”
元陽暖玉，同樣分屬于二階上品煉器、陣法材料，是可以作為乾天火靈石的替代品的，而且效果會更佳。
因為元陽暖玉蘊藏的火屬精華更為精粹，烈火魚龍陣使用元陽暖玉替代乾天火靈石的話，整體威能只會更強！
“沒錯，正是元陽暖玉。”程霜點頭道。
寧道然目光淡然，臉色如常。
心中卻已經在掂量著這程霜到底什么來頭。
自己在黃龍坊市一帶尋求乾天火靈石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此時這個程霜忽然出現，并且拿出了比乾天火靈石更好的元陽暖玉。
此人必有所圖。
一股直覺告訴寧道然，此事的背后可能隱藏著大兇險。
“道友。”
他目光筆直的看向程霜，道：“不知道這元陽暖玉，道友是打算用來交易靈石，還是要交換別的東西，請道友名言，哪怕是筑基丹，我也會盡量想辦法。”
“在下這等年齡……”
程霜苦笑一聲，道：“就算是有筑基丹的輔助，能筑基成功的成算也不足四成，其實早就已經斷了筑基的念頭了。”
“那道友想以元陽暖玉交換點什么？”
“此事有些難以啟齒，但在下……”
程霜咬了咬牙，道：“前輩，其實晚輩所求的事情與我的女兒有關。”
“道友的女兒？”
“正是，小女被晚輩安置在此地不遠處的一處居所之中，前輩見了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可在黃龍坊市中？”
“正是。”
“好，帶路。”
穿過幾條巷子之后，來到了一處陋巷。
居住在這些陋巷中的，一般都是一些修為不高的煉氣期散修。
這些人就像是偌大坊市的底層細胞一樣，用自己的生命為這個龐然大物提供著基礎營養。
一座偏僻房舍中，程霜推門而入。
寧道然神識掃視，果然有一個少女躺在床上，便直接以甲等紙人替身跟隨進入，自己則躲在紙人腰間的靈圃洞天內。
“靈玉，爹回來了。”
沉霜推開窗子，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少女立刻瞇起眼睛，伸手遮擋陽光。
她大約十六七的模樣，雖然身穿粗布衣，但卻難掩沉魚落雁的美貌。
眉如黛墨，眸似星辰。
而且，此女渾身都透著柔弱，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當寧道然以強大神識掃過的時候，頓時微微一驚。
這少女居然擁有一道三品靈根！
但她的情況不太好，整個身軀就像是被什么點燃了一般，正在不斷灼燒、侵蝕她的肉身。
而且修為也僅僅只是煉氣初期，這可不像是三品靈根在十六七歲會有的修為。
“程道友。”
寧道然皺眉道：“令愛的身體這是怎么回事，按照這種情況，怕是活不了多久。”
“正是。”
程霜神色一黯：“這也正是在下請前輩回來一觀的原因，晚輩的女兒程靈玉，天生三品火靈根，本來是跟著一位筑基修士修行，可誰曾想……
十三歲第一次初潮的時候，竟覺醒了離火之體……她這元陰之身與離火之體相沖，需要每日吞服寒露丹方可續命，然而……”
程霜咬了咬牙：“晚輩區區的一個煉氣期修士，哪有能力日日用寒露丹為其續命？所以，在下想懇求前輩……”
“爹，別說了……”
不遠處，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的程靈玉眼中已然滿是淚水。
寧道然皺了皺眉，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