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們進入梁河灘范圍了。”閩山盟主在眾人頭頂大喝。
“有陰兵！”他話音剛落，另一個方向的鬼神大聲提醒。
“有陰兵！”
“有陰兵！”
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他們被陰兵包圍了。
“大家不要慌，看看天上的太陽，他們只是哨探！”閩山盟主高呼。
“好膽！”他出手了，朝著前方一百五十步的陰兵投下拇指粗的雷霆。
“轟隆！”
“啊”
陰兵發出凄厲慘嚎，和身下骷髏馬一起四分五裂。
直到黃土大道消失，眾騎兵踏上鋪滿鵝卵石和碎石的淺水灘，他們都沒遇到一個陰兵。
“準備扎營！”閩山盟主大喝。
隊伍一分為二，近六百騎繼續朝著前方山脈前行。
余下三千騎放緩速度，跑向河灘對面的高地。
三千騎中有兩千匹馬沒有馱人，馬背上放著桃木、朱砂、狗血、符紙等“陽氣”重的貨物。
柳姑姑、狗肉道士、朱一套、閔神醫、澄心道人等小羽的熟人，都在其中。
在狗肉道士的指揮下，柳姑姑等一眾天門鎮武者動作麻溜地卸下貨物，快速組建柵欄、拒馬。
如澄心道人這類擅長搬運術的“異人”，則開始念念有詞，驅動“五行精靈”，將提前存儲在幾十里外、“陽氣”不那么重的普通物資，搬運到營寨內。
嗯，澄心道人和狗肉道士、閔神醫一樣，待在后方。
不過他并非只用搬運術“磨洋工”。
“蜀東奇俠”身上攜帶的符咒，有不少是他提供的。
搬運結束后，他還要繼續在營寨附近繪制符陣，聯合一眾‘異人’設置防護法界。
他們分工協作、井然有序，效率超高。
等小羽他們在前方拐子山山腳下下馬，一個簡單的營寨已初見雛形。
“小心，有陰兵——是癟頭將軍，癟頭將軍帶領陰兵襲營，他們朝后方營地去了。”已經飄上山坡的鬼神瘋狂大叫。
其實不用他喊，感知敏銳的“奇俠”，已察覺到有陰陽路在后方開啟，陰氣波動十分明顯。
大股陰氣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從山坡上傾瀉而下，僅僅幾個呼吸，世界變得灰蒙蒙，天上的太陽只剩一輪淺淺的光圈。
前一秒還山清水秀、陽光明媚，幾個呼吸后，陰氣如潮水般蔓延到整個梁河灘。
方圓二十里，都失去了陽光和色彩，仿佛世界被拉入到陰間。
但前方并沒有陰兵從山坡上方沖下來。
倒是有讓地面微顫的隆隆奔馬聲，從“剿鬼敢死隊”后方傳來。
小羽回頭看去，就見一群鬼騎士像是從土里冒出來，成千上萬，數之不盡，如同冰冷黑潮，向河邊高地上尚未成型的營地沖刷過去。
鬼騎士全部騎著骷髏馬，穿腐朽的鎧甲，披破爛的披風，雙眼冒或綠或紅的鬼火，隊伍十分整齊，氣勢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個軍陣。
軍陣之首赫然是一個頭盔癟成船型的將軍。
小羽一眼便確定了他的身份：曾經的“父王”，沙丘王沙頭。
那個鑲嵌在癟頭上的癟頭盔，還是她設計出來模型，讓沙丘蠻勇澆筑而成。
“殺，惡鬼橫行，屠盡生人，殺殺殺”
癟頭將軍的咆哮像是打雷，幾乎壓過了千軍萬馬的馬蹄聲。
“這貨到底得到了什么奇遇，成長速度比我這個掛逼還要快。”
即便早在“癟頭滅殺之法”中提前知曉他不僅“鬼功蓋世”，還掌握了一門強大的軍陣之法，可親眼見到萬鬼奔馳的壯觀場景，她依舊感到震驚和不解。
小羽記憶中的沙頭，只是個身體天賦異常強悍、腦子比較粗蠢的普通人。
這會兒他既練鬼功，又學兵道軍陣之法，都有些“文武雙全”了。
“燃燈佛出，四方皆明！”
一聲佛號仿佛從九天之上飄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光芒，光芒中央落下一個身體虛幻、佛光燦燦的老和尚。
靈魂態赤鳩羅！
遮天蔽日的陰氣像是丟進火爐里的棉花團，頃刻間被焚燒一空，整個世界大放光明，比太陽未被陰氣遮擋時更加明亮。
陽光、佛光，落在陰兵軍陣之上，如同碳火焚燒豬肥肉，烤得滋滋作響，黑煙直冒。
“啊啊”
有鬼騎士承受不住，直接融化在光芒中。
“癟頭，去死！”
待鬼騎士軍陣在光芒下失去沖勁兒，隊伍變得松散，玉晨老仙子從營寨內跳出來，張嘴吐出一道碗口粗的雷柱，徑直轟在癟頭將軍身上。
“轟咔嚓”
即便癟頭將軍身上依舊有軍陣之力護持，也被雷柱轟飛，在后方軍陣中犁出一條十米寬、四五十米長的痕跡。
他的戰馬在雷光中四分五裂，爛肉焦黑、骨頭亂飛。
“果然有埋伏，撤退！”
癟頭將軍竟沒死，只胸口鎧甲凹陷、癟頭焦黑。
他掙扎幾下，又一骨碌爬起來，身上爆發海量黑煙狀的陰氣，和附近鬼騎士身上的陰氣練成一片，暫時擋住天上的太陽。陰氣中，鬼騎士身形變得朦朧。
他們脫離陽間，重新回到鬼道，并迅速朝陰間撤退。
等陽光、佛光徹底驅散陰氣，河灘地面一片狼藉，殘留不少腐爛焦臭的殘骸，也有銹跡斑斑殘缺兵刃，卻不見了鬼騎士和癟頭將軍的蹤影。
“只要天還沒黑，哪怕八鬼王全員出動，也別想攻下我們的營寨。”
閩山盟主一直神色平靜，見到癟頭將軍從后方偷襲營寨也站在山腳下沒有動。
“繼續前進，真正的硬仗在拐子山鬼國！”
李仙芝大喊一聲，然后抬頭看向山坡上的城隍廟鬼神。
一位鬼神拱手稟告道：“閩山盟主、世子，還有各位勇士，前方兩百步即是去年三十六國聯軍駐扎的營寨，鬼國入口在營寨內。”
“我們走！”閩山老農爬上山坡，走在眾人最前面。
眾人都提前綁上“神行馬甲”，速度非常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一片荒草坡。
雜草叢中還能看到殘破的營寨、踩爛的拒馬、拆毀的柵欄。
閩山老農在營寨廢墟前停下腳步，環顧周圍一圈，又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日頭，道：“原地休息一刻鐘，然后換上新的神行馬甲，最好吞服一粒神仙充腹丹。”
也虧得他們都是“奇俠”，除了驅鬼降魔的異術，本身還是擁有真元的強大武者，甚至是修煉法力的異人。
普通人騎馬狂奔一百多里，身體必然都快散架了，累得無法上戰場。
小羽雖然精力充沛、不渴不累，卻也跟大家一樣，盤膝坐在草地上，先綁神行馬甲，又吃下一粒神仙充腹丹，喝了幾口水，閉上眼睛默運內息。
一刻鐘后，山下水灘邊的“剿鬼軍營”已擺好拒馬、圍了圈柵欄，甚至能看到軍營面向梁河的的一邊壘砌了座七層黃土高臺，狗肉道士開始起壇做法。
營寨外也有一群道士，如澄心道人之流，用朱砂在地上挖出巨大的“地符”：將大地當成符紙，沿著符文的路線在地面挖出小溝，再在小溝里填上朱砂。
這類“地符”并不是簡簡單單在地面臨摹符紙的效果，“地符”還要和此地風水相合，上應星辰、下連地脈。
三千多匹戰馬，則被一群武者牽走，往南方去了。
“時間到，準備出發。”
一刻鐘后，閩山老農朝著天空一拜，“有請關城隍！”
沒有聲光特效，無聲無息間，穿著鎧甲的關城隍從鬼道走出，來到閩山老農身邊。
關城隍不是一個人，他身后烏壓壓兩三百鬼兵鬼將。
不過鬼兵鬼將還留在鬼道，沒顯露在人前。
關城隍右手一翻，拿出城隍神印，厲喝道：“拐子山土地山神，聽我號令，出來！”
“嘭、嘭、嘭、嘭！”
八團帶著香火氣息的白霧在地面炸開，浮現八位模樣狼狽的鬼神。
他們像是穿著官服在乞丐窩里待了半個月，身上臟兮兮，面上青腫有傷，眼神惶恐不安中又帶著見到大救星的欣喜。
“下神拜見城隍老爺。”
關城隍沉聲道：“廢話我不多說，你們失土有罪，此時正是戴罪立功之時，開啟陰域，守住入口，直到我等安然歸來。”
“謹遵老爺法旨。”
八個鬼神念念有詞，淡淡的灰氣從地上冒出，眾人直覺周圍景色變得朦朦朧朧，天空已然暗淡，太陽消失不見。
他們直接出現在一個荒涼的山坡上。
天上暗沉沉，沒有星光，只有濃郁且壓抑的灰黑，像是厚實的云層，又像是天幕本身。
腳下山坡似乎就是之前的拐子山營地，卻沒了雜草，只剩亂石和白骨。
他們在半山腰，而山頂上有高大漆黑的城墻，城內有巨大宏偉的宮殿。
“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強闖我八王天宮。”
一尊巨大的魔影，散發恐怖的氣息，懸浮在城門上方。
而城門外，早已密密麻麻排列了成千上萬的陰兵。
魔影和陰兵在山頂，他們人數少，還在半山坡，處于極為不利的地勢。
有一瞬間，小羽都懷疑被關城隍召喚的八個土地、山神，都做了二五仔，要引蜀東奇俠入甕。
可閩山盟主、李仙芝、關城隍他們都不慌不忙，不僅沒有驚怒之色，反而主動向前揮手，大喊：“蜀東義勇，隨我沖鋒！”
依舊是“隨我沖鋒”，而非“給我沖鋒”。
三個大佬都沖鋒在最前頭，關城隍甚至排在第一位，閩山老農落后了幾步。
小羽心里疑惑，卻也縮在蜀東奇俠中央，朝著山頂發足狂奔。
“殺，殺了所有活人和鬼神！”
魔影本就是以逸待勞、居高臨下，自然不會慫。
上萬陰兵如同黑色潮水，即將淹沒下方數百個蜀東奇俠。
關城隍忽然停下腳步，再次掏出城隍神印，將神印高舉于頂，大喊：“我乃迎祥府之地主，四方之土、五行之靈、八方之神，聽我號令，開天幕”
“轟隆隆！！！”
像是爆發了十級地震，但不是下方的地面地震，而是上方的天空裂開了。
黑暗低矮、給人陰森壓抑感的陰間天空，裂開一道數公里長、百米寬的巨大口子，裂口附近還有更多稍小些的裂縫。
誦經聲從裂縫之上飄落，伴隨而來的是“大日佛光”——佛光和正午陽光的混合。
魔影和陰兵，乃至小半個鬼城，都暴露在“大日佛光”中。
“刺啦啦”碳火燒烤豬油渣的場景再次出現在陰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