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大蜀的妖精，是不是特別多呀？最近幾年，隔三差五就聽到有妖精吃人的噩耗。”黃寡婦道。
“確實有點多，即便不算魔蛟宮幾百個妖兵妖將，這些天我滅掉的妖物、魔物、精怪、邪祟，也超過了兩千！
每一個妖精都惡貫滿盈，少的吃了幾十個人，多的曾吞下縣城數千上萬人。”小羽感慨道。
“兩千妖精？！”黃寡婦震驚道：“咱們西蜀真成了個妖精王國！”
小羽笑道：“這世界，本就人妖仙神雜居。妖精要得道很難，入道卻比人類更容易。
別說深山老林，村頭鄉間，也有不少家畜成精。
整個西蜀有靈性的精怪加起來，總數怕不是超過五萬！”
隨著魔蛟被誅殺，羽宰衡的權威越發深入人心、鬼神心。
西蜀氣運蟒龍，在她眼中越發清晰，與她的交感也更深入。
很多時候小羽都會有一陣的恍惚，覺得自己在無知無覺中修煉出來了一種“靈眼”，西蜀境內的大地，在她眼里完全沒有秘密。
之前還只能望見妖邪頭頂的黑氣，現在她連不作惡的妖精，也能一眼看出。
不是面對面看，是通過望氣，一眼看透全城。
甚至感應整個郡府方圓幾百里的情況。
“啊，五萬？這么多妖精，你將他們鏟除了嗎？”黃寡婦驚道。
“只殺作惡多端的妖精。”小羽搖了搖頭，嘆道：“很多妖精和蜀人一樣，也出生在蜀地，長在蜀地。
他們現在還沒吃人，有些甚至算得上老實，我就沒動他們。”
至少在她這兒，“妖精”只是個中性詞，和“人類”差別并不大。
羽宰衡斬妖除魔，也殺人呢！
現在她用望氣術，觀望西蜀氣運蟒龍，不僅能把妖精找出來，人也可以一眼辨認出賢明與罪惡。
這些天她砍死了兩千吃人之妖，也砍死了五百多個西蜀惡霸。
別看惡霸數量不多，質量可真不低。
其中有一百三十多個朝廷命官，另有兩百四十個勛貴，包括皇親國戚，乃至李家王子！
他們都沒得罪羽宰衡，甚至沒機會見到羽宰衡。
羽宰衡如今名震西蜀，是事實，可她一直神出鬼沒、速度又快。
別說普通官員勛貴，連鬼神都難以找到她。
只有她主動現身尋找鬼神，鬼神才曉得，原來宰衡大人已經來到自己的轄區。
羽宰衡也不是找鬼神，打聽誰在作惡。
用不著了。
她就只是兩眼一睜，雙目神光燦燦，能夠輕松掃視全境，直接看到他們惡跡昭著，心中煩悶了，不殺不足以念頭大暢。
——反正我為宰衡，大權在握，我也沒計劃在西蜀久留。有權力有力量，不在乎什么人事糾葛、利益沖突，何必委屈自己？
輕飄飄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羽宰衡凡遇到惡貫滿盈者，無論富商、郡縣豪紳，還是朝廷官員，又或者李家人，直接砍殺。
當然，在殺之前，還會喊來當地城隍，羅列罪名。
再以宰衡之名，堂堂正正砍殺。
除了殺人，羽宰衡也提拔了很多官員。
僅僅郡守，就有九個！
整個西蜀，攏共也才二十六個郡
而且羽宰衡目前還沒去蜀北、蜀西。
全部二十六個郡，還沒挨個跑一遍。
也即是說，九個郡守不是結束。
不了解她為人的，都會揣測她在培植黨羽，要造反。
可她真就是選賢任能。
她可以通過西蜀氣運龍蟒，直接看到頭頂冒黑氣的惡人、妖邪，也能找出品行高潔、頭頂之氣清澈且帶有香味的賢人。
現如今在羽宰衡這兒，惡人真的是臭的，賢人是香的。
先望氣，再找城隍翻開生死簿查閱其平生，基本不會弄錯。
至于她殺官、選官，蜀王會怎么想.
羽宰衡忙得路過迎祥府，都沒空回去探望故人。
已經好些天都沒想起有蜀王這號人物了，更別說考慮其想法。
黃寡婦煮了茶，又立即生火燒灶，要做晚飯。
連剛拿回來的四斤龍肉，都切好裝盤，放進了蒸籠里。
小羽沒拒絕，雖然她剛才在王家吃過了晚飯。
黃寡婦做飯時，她還在廚房門口幫忙摘菜，手上忙活，嘴上也沒停下。
黃寡婦詢問小羽過去幾年的經歷，小羽挑挑揀揀說了一些。
黃寡婦問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兒，小羽都沒隱瞞，說得更加詳細。
小羽也打聽了黃寡婦和二狗子，以及街坊鄰居的近況。
小羽沒去別人家，單來找黃寡婦，一是她人在王家，剛接受了王家的殷勤招待，出門便聽到醬油巷鄉鄰嘀咕，說沒見到小鳳仙，臉上和語氣中都有濃濃的遺憾。
她心里感動，有了與他們打招呼的心思。
只是天色太晚，挨家挨戶竄門，有些不方便。
黃寡婦家庭比較簡單，就她和二狗子。別人家從爺爺到孫子，一大家子，人多且雜，地方也略顯局促。
當然，等她今晚忙完風吼灣的事兒，明早肯定要回來跟大家見一面。
“二狗子，你可認識三狗子？”
吃了一頓飯，二狗子在小羽面前也逐漸放開了。
起碼不會“羽姨”一問話，他便把臟黑臉，往他娘的圍裙里埋。
“認得，他好厲害，會法術。”二狗子眼里竟有敬畏之色。
“你跟他一起玩嗎？”羽姨又問。
二狗子搖頭道：“他不跟我玩。”
黃寡婦一邊回味剛才的清蒸龍肉，一邊嗤笑道：“跟你一起玩泥巴？”
二狗子道：“翟星星跟他玩，他也不理她。”
“翟星星是誰？”小羽問道。
“翟員外就是當年翟鐵匠的女兒，長得可水靈了，活像個觀音菩薩跟前的善財童女。
二狗子年紀小，倒是知道人家是個好姑娘，喜歡往翟家門口跑。
翟員外經常送他飴糖，可星星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跟二狗子這土猴子玩不到一塊去。”黃寡婦語氣中只有理所當然，沒有捻酸捏醋。
小羽朝二狗子招手，“你過來，姨送你個好東西。”
二狗子扭扭捏捏沒有動，他老娘使勁推了他一下，差點讓他撲倒在地。
小羽將他扶住了.扶了一手的泥。
二狗子不一定是玩泥巴了，但他的確像是從泥坑里爬出來的。
兩只小手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虧得他之前還用這雙小手，吃完了蔥油炊餅。
小羽甚至透過他的脖頸，看到脖子下面一層厚厚黑黑的垢甲。
她明明記得當年還在襁褓中的二狗子，身上干干凈凈，穿得整整齊齊。
現在成了個臟泥猴，是黃寡婦不愛兒子了？
八成是絕望了，躺平了。
“二狗子如今八歲了，早該武道筑基了。”小羽道。
黃寡婦苦澀道：“若他爹還活著，肯定早開始教他功夫，喂他湯藥。
我卻不懂這些，就怕浪費了錢，還起不了什么效果。
只打算等他長大，先幫他置辦家業，娶個媳婦，做個普通人。”
二狗子他爹其實留了些遺產給兒子，有鎧甲兵器，也有武功秘籍。
可黃寡婦已經年輕守了寡，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婦人，養出來的兒子，實力必然不如丈夫。丈夫都死了，武功還不如丈夫的兒子能活多久？
不如攢錢買個鋪面，做點小生意，混個溫飽輕輕松松。
小羽道：“如今這世道，可以選擇做個普通人，但不能只是個普通人。你要是沒意見，我來幫他筑基。”
黃寡婦激動又忐忑地說：“我只怕麻煩你，怎么會有意見？”
小羽笑道：“多少人我都教了，還怕多他一個？”
王三狗子雖喊她一聲“干娘”，可老實說，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比二狗子高多少。
她在紅袖坊期間，經常見到二狗子，見到他從個奶娃，長到能咿呀說話，能下地走路。
三狗子卻是剛見面，她還知道他為仙人轉世，將來可能覺醒前世記憶
“要我準備什么東西嗎？現在藥鋪應該還沒關門。”黃寡婦問道。
“不用了，什么都不用準備。”
小羽看了眼一臉懵懂的二狗子，“他有點臟，得先洗個澡。”
“我來燒水。”黃寡婦立即起身。
“不需要燒水。”小羽輕輕一拍二狗子腦袋，“噗嗤嗤”
無形的劍氣將他身上鎧甲似的小棉襖、內衫、棉褲、鞋子，都撕碎成一塊塊布條，散落在地上。
“這衣服也太臟了，不能要了。”
黃寡婦尬笑道：“我倒是吝嗇幫他買幾身干凈衣服的錢，可穿再干凈的衣服都沒用，不消半日，又成個泥猴子。”
小羽沉吟道：“我會在西蜀留一段時間，這期間就讓他跟著我吧。
出去見一見世面，自然沒了玩泥巴的興致。”
黃寡婦一臉歡喜，“二狗子，快跪下給姨磕頭。”
“娘，姨，我冷。”二狗子抱著膀子瑟縮道。
小羽笑道：“姨給你表演個仙法。”
她朝屋外勾了勾手指，“嘩啦啦”
院子角落的水井，噴出一條碗口粗的水龍。
水龍飛進屋里，盤繞在二狗子身周。
“哇，真的是仙法！”二狗子兩眼冒星星。
小羽又打了個響指，燭火中飛出一條火龍。
一水一火盤繞在一起，將二狗子包裹在內，成了一坨熱氣騰騰的水球。
“咕嘟嘟”
二狗子在水球里吐氣泡，眼睛里有慌亂和驚奇，卻沒感到憋悶。
“嘩啦啦”
水球內激流盤旋，從二狗子身上搓下來一層又一層的泥垢。
眨眼間清水便染成了灰黑色，都看不清里面的二狗子了。
黃寡婦既驚嘆小鳳仙“仙法”之神奇，又尷尬兒子的臟污。
術法搓澡，效率很高。
大概兩三分鐘后，小羽一揮手，臟水自己潑到墻角臭水溝里。
“哎呦，我兒還能這么漂亮嗎？”
看到粉粉嫩嫩的小娃娃，黃寡婦都驚了。
“至少干凈了。”小羽又一勾手指，一股清泉從井底深處飄上來。
這次沒有加熱，直接裹住二狗子，二狗子凍得直打哆嗦。
小羽微微一笑，從袖口里摸出個碗口大的珠子，扔進水球里，道：“抱住它。”
二狗子下意識將珠子抱在懷里。
很神奇，他立即不冷了，只覺冰涼得好舒服。
“這是什么？感覺”
黃寡婦說不出具體的感受，只覺得珠子散發一股讓她想要跪下來的威嚴氣息。
“黑蛟魔王的龍珠。直接服用，二狗子一定會獸化，得不償失。
從里面抽取蛟龍精元幫二狗子筑基，卻是剛剛好。”
小羽看似什么也沒做，其實在引導龍珠中的精華進入二狗子的肚臍。
裹住二狗子的水球，如同母胎中的羊水，龍珠猶如母體。
這是用黑蛟魔王的精元，孕養一個新的胎兒——讓二狗子脫胎換骨，而不是讓他煉化龍珠精氣。
傲天龍君有類似人族天仙的境界，是真正的妖仙。若是遇到福緣和根骨都足夠強的人，直接服用這枚龍珠，可能會白日飛升，直接成為真仙。
福緣和根骨稍有不足，就可能被龍珠內的妖氣（龍性）污染靈魂與身體。
身體獸化，靈魂異化，性格改易，從人變成獸。
二狗子只是個普通人，福緣和根骨都靠羽姨恩賜呢！
壓根沒服用龍珠白日飛升的“天賦”。
“竟然是黑蛟魔王的龍珠.二狗子遇到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黃寡婦喃喃道。
“他投胎到你肚子里，才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小羽笑道。
黃寡婦怔了怔，心中熱流涌動，越發感動。
筑基只持續了半個時辰，小羽便散去水球，將龍珠收回袖子。
“俗話說‘百日筑基’，今天才是第一次，接下來至少還得重復十次。”
小羽看著呆呆愣愣的二狗子，問道：“你還冷嗎？”
“姨，我不冷了，也不困了。”二狗子精神奕奕地說。
小羽微笑頷首，“那我們去屋外，姨送你個好玩意兒。”
她牽著赤條條的二狗子走到院子里，伸出右手，朝天空招了招。
“呼呼呼”
絲絲縷縷的白色云氣從夜空落下，又在小羽身前凝聚成一團。
最終化作雙人床大的云朵。
“啊，仙云”黃寡婦母子一起驚呼。
“小鳳仙，你真沒成仙？”黃寡婦又問道。
“現在我把這朵‘旋風云’送給二狗子了，難道二狗子立即飛升成仙？”小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