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在黑袍男子目光的注視下,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壓力,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小子懇請魔尊前輩高抬貴手,饒王將軍一命。”
陳棠心中一震。
來人果然是西陵魔尊!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會出現在這。
莫非是武林大會將他引來了?
他之前說過醉翁同樣的話,也就是說,武林大會的時候,此人應該在場,只是沒人發現他。
“你認得我?”
魔尊不置可否,反問一句。
宋武道:“在谷中修行時,曾聽幾位師父提起過前輩大名,如雷貫耳。”
魔尊面無表情,語氣冰冷:“那你還敢攔我的路?”
宋武沉默了下,才道:“王將軍對我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我不能袖手旁觀。”
“那你就是找死了。”
魔尊語氣淡然。
話音剛落,殺機驟起!
整個大堂里陰風呼嘯,溫度驟降,周圍鬼影憧憧,仿佛來到了陰曹地府,不似人間!
躺在魔尊身后的陳棠,都感受到一股凜冽殺機。
可想而知,站在魔尊對面的宋武,面對的是何等壓力。
魔尊殺意幾乎化為實質,猶如尸山血海一般,朝著他洶涌而來!
宋武毫不懷疑魔尊的殺心。
在幾位師父口中,西陵魔尊殺人如麻,性情古怪,喜怒不定,是個名副其實的大魔頭。
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但宋武已無退路。
倉啷!
長刀出鞘。
宋武拔刀在手,怒目圓睜。
魔尊眼中紫芒大盛,幽幽一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本尊面前動刀了……”
只見魔尊緩緩伸出手掌。
兩人之間,明明相隔一丈多遠。
但魔尊的手掌卻仿佛穿越一層空間,來到宋武身前,指甲在那柄長刀上輕輕一敲。
咔咔咔!
這柄北伐軍中,精鋼鑄造的好刀,便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旋即轟然炸裂,化為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整個過程中,宋武一動不能動,身體不受控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
若是魔尊的指甲,在他身上敲上一下,他的身體也會跟這柄長刀一樣,化為一灘碎肉。
但魔尊敲碎那柄長刀之后,便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方才那種恐怖的殺意,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叫宋武?”
魔尊問道。
“是。”
宋武咽了下口水,剛剛感覺自己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半只腳都踏進了地府!
“風骨不凡,蓋人杰也!”
魔尊大笑一聲,大袖一揮,呵斥道:“帶他滾吧!”
聽到這句話,宋武輕舒一口氣,道:“多謝前輩成全。”
王孝伯剛剛早就嚇破了膽,在夢魘之境中,神魂受損,體內真炁亂竄,已然走火入魔。
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剛剛一聲不敢吭。
只是在后面,看著宋武與魔尊對峙,心情復雜。
他最不喜歡宋武身上的江湖氣。
可到頭來,卻正是因為這身江湖氣,宋武才會為了報恩,舍了性命擋在他身前,從魔尊手中替他撿回一條命!
就在此時,王孝伯感到有人一直盯著他看。
他回望過去,卻是對面同樣重傷的陳棠,半躺在地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嘲諷。
看到這個笑容,王孝伯感到一陣煩躁,心頭無名火起。
“老王,前
些日子,劍宗跟我說過一番話,今日可轉贈與你。”
陳棠輕咳一聲,揚聲道:“世間總會有人迷信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謀略過人,算無遺策,可以永遠躲在背后算計旁人。可世事無常,總會有諸多意想不到的變數和意外,人力豈能真正算盡一切。”
王孝伯一想到自己辛苦布局,機關算盡,結果落得這般結局,不禁急火攻心。
這一急,牽動傷勢,頓時口吐鮮血,頭一歪,當場暈死過去!
若換做平時,只是這種言語,他根本都不會在意。
但在魔尊的夢魘之境下,他體內心魔肆虐,心志早已失守,心神浮動,到處都是破綻,最是虛弱。
陳棠轉述的這番話,猶如一柄利劍,正好扎在他的痛處上!
看見王孝伯這么大反應,陳棠都愣了下,大感意外。
他本意只是想嘲諷一下。
兩人這狀態,都是半死不活,誰也奈何不了誰,只能動動嘴皮子。
沒想到,只一句話,就給王孝伯干破防了。
對于斗嘴之事,魔尊不感興趣。
他只是盯著那個托著疲憊身體,朝這邊一點點蹭過來的宋武,一語不發。
宋武從他身邊繞
了過去,抬頭對他禮貌性的笑了笑,隨后朝著地上的陳棠走去。
“你干什么?”
魔尊嘴角抽動了下,緩緩問道。
宋武擠出一個笑容,道:“多謝前輩高抬貴手,小子這就帶他們離開。”
他們?
魔尊又想殺人了。
只是,他剛剛稱贊此人,又答應放過他,如今翻臉殺人,有點說不過去。
但此人也太能得寸進尺了!
“別讓我再遇到你。”
魔尊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抓起地上的陳棠,破開屋頂,轉眼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宋武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無能為力。
他輕嘆一聲,背起仍在昏迷中的王孝伯,走出臨江客棧,朝著小鎮外面行去。
雖然抗住了夢魘之境,但他的體力也已經消耗殆盡,心力憔悴。
宋武背著人,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終于來到小鎮外,將王孝伯橫放在馬背上,自己服下幾粒丹藥,緩一口氣,才翻身上馬。
為了照看王孝伯,兩人只能共乘一騎。
走了沒一會,王孝伯就被顛醒了,人仍在氣頭上,握拳道:“氣煞我也,陳棠這豎子呢!”
宋武道:“他被魔尊擄走了。”
“哈哈哈哈!”
王孝伯大笑一聲,道:“好,好,好!那魔頭冷血無情,殺人如麻,陳棠落在他手里,必死無疑!”
情緒激動之下,再度牽動內傷,吐了一口血,又暈死過去。
宋武嘆息一聲。
王孝伯僅此一事,精神狀態都不大對勁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臨江客棧的廢墟中,傳來一絲動靜。
阿離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蒼白,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周圍一片狼藉,只剩下幾具死狀凄慘的尸體。
哪還有陳棠的身影。
她隱瞞自己能說話,只是擔心嗓子治好之后,陳棠便會離他而去。
她已經習慣呆在陳棠身邊。
可如今,兩人還是分開了。
阿離強忍著體內傷勢傳來的劇痛,在附近探查一番,只看到一道雜亂的腳步痕跡,朝著小鎮外行去。
這是唯一的線索。
阿離抿了抿嘴唇。
不論天涯海角,不論陳棠是生是死,她都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