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石泉與陳棠二人簡單聊了幾句,便安排門內弟子,將二人帶到住處。
一切安頓妥當,那個弟子臨走前,陳棠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貴派的梅枕玉和竹凌雪可還安好?”
“啊?”
這位劍派弟子渾身一震,明顯沒料到陳棠會有此問,臉色變了下,隨后支吾道:“我,我不太清楚。”
陳棠似笑非笑的看著此人,問道:“你是梅花劍派的弟子,不認得他們嗎?”
“認,認得。”
劍派弟子干笑一下,道:“我最近沒見到梅師兄他們,所以不大清楚,等我回頭詢問一下師父。”
“不用麻煩。”
陳棠擺擺手,道:“就是隨口一問。”
“好,好的,我叫吳明,兩位貴客有什么吩咐就叫我。”
這位劍派弟子微微拱手,有些慌張的退出客房。
待此人離開之后,陳棠陷入沉思。
剛才與彭石泉交談的時候,他沒有詢問梅枕玉。
一來,那個彭石泉混跡江湖多年,經驗老道,就算詢問,恐怕也問不出什么東西。
二來,還容易打草驚蛇。
逮到這個年輕弟子,陳棠只是隨口一問,果然問出了破綻!
雖然不知道梅枕玉二人下落,但兩人的情況明顯不太妙。
沒過多久,那個喚作‘吳明’的弟子又回來了。
這一次,吳明神色如常,看上去明顯鎮定許多,笑著說道:“沈少俠,我剛剛問過師父,他說梅師兄二人外出游歷,還沒有回來。”
“知道了。”
陳棠笑了下。
吳明沒有離開,又問道:“沈少俠與梅師兄是朋友嗎?”
“不算。”
陳棠笑道:“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今日來到貴派,便隨口問一句,既然不在就算了。”
“哦哦。”
吳明點點頭,又試探著詢問幾句,沒從陳棠這里問出什么才轉身離開。
此人明顯得彭石泉授意,又回來打探陳棠的底細。
陳棠經驗豐富,應付這種人易如反掌,滴水不漏,三言兩語就給他打發掉了。
他這一問,應該已經引起彭石泉的懷疑。
只不過,陳棠實力今非昔比,四品開竅境大成,又有阿離在身邊,除非有宗師,先天高手出面,余者不足為懼。
即便是先天高手,陳棠二人就算敵不過,也有很大機會脫身——
“師父。”
吳明回到彭石泉身邊,將剛剛與陳棠交談的過程,一字一句的復述一遍,道:“師父多慮了,聽那人的意思,他與梅師兄只是有過一面之緣,沒什么交情。”
彭石泉摸著下巴,眼珠轉了幾圈,輕哼一聲:“這可未必。”
“那怎么辦?”
吳明伸出手掌,做出一個斬首的手勢,問道:“要不……”
“你瘋了?”
彭石泉看著吳明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癡一樣,道:“這二人若真是瑯琊閣的人,只是因為懷疑就給人家殺了,如何跟瑯琊閣交代?”
吳明被罵了一句,不敢再吭聲。
彭石泉沉吟道:“多派幾個人手,在他們的房間附近盯著點,日夜輪值,不能有半點松懈!有什么風吹草動,及時向我匯報。”
“再過幾天,就是我正式接任掌門的日子,這期間,決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遵命!”
吳明拱手退下——
入夜,圓月高懸。
吳明帶著幾人,來接替之前盯梢的弟子。
“怎么樣,有什么動靜沒?”
“沒有,一直在房間里呆著,就沒出
來過。”
“嗯,不要大意,師父說了,不能有半點差池!”
就在此時,房間的門突然打開,那個沈棠手持長劍,從里面走了出來。
吳明眾人頓時噤聲,暗中觀察。
只見沈棠拔出長劍,在院落中舞動起來,月光灑落在劍身上,宛如一泓秋水,無聲蕩漾,波光粼粼,泛起一道道漣漪。
在沈棠的手下,那柄長劍仿佛化作一支如椽巨筆,盡情在半空中揮毫潑墨,肆意灑脫。
幾位盯梢的門派弟子,雖然修為不高,但也情不自禁被這精妙絕倫的劍法所吸引。
沒有人注意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幾乎與月色相融,就在眾位梅花劍派的弟子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阿離離開此地,身影在夜色中起伏落地,悄無聲息。
約莫一個時辰,她便將梅花劍派里里外外摸了個透。
除了一些明面上的梅花劍派的巡邏弟子,在一些暗處、角落、陰影下,還躲藏著一些隱者。
若非她是隱者出身,又是鬼隱,對于隱者的手段早已登峰造極,都很難發現這些隱者蹤跡!
阿離沒有驚動這些人。
在她的觀察之下,很快鎖定目標。
在后山中,隱藏著一座由古樸青石砌成的牢房,周圍被蒼勁的老梅樹環繞,看上去已經荒廢多年。
牢房入口隱于曲折的梅林小徑盡頭,若非有意探尋,極易錯過。
阿離能發現此地,是因為這里巡邏的弟子明顯增多,還有許多隱者暗哨。
阿離避開這些暗哨的視線,逐漸靠近牢房。
牢內昏暗,僅有幾束微弱的光線從墻頂的縫隙中透入,勉強照亮了潮濕的石壁與地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濕與鐵銹混合的氣味。
數十個門派弟子身著破舊的練功服,蜷縮在各自狹小的囚室中,手腳被鐵鏈鎖住,面容憔悴。
梅枕玉、竹凌雪都在其中,遍體鱗傷,血痕浸透破碎的練功服,明顯遭受酷刑的折磨。
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內,一位花甲老人靜靜地坐著,身上被多條鐵鏈禁錮,背影略顯獨孤,卻異常挺拔。
眾人正望著牢房中間的一個人,神色不甘,眼神中難掩怒火。
“再有三天,就是我接任掌門的大喜日子。”
彭石泉環顧四周,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嘲弄,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梅老頭,就算你都沒想到,當年被你逐出門派的棄徒,今日能卷土重來,將你取而代之!”
“叛徒囂張什么!”
“卑鄙小人!”
眾多弟子大聲唾罵。
梅枕玉咬牙道:“彭石泉,你個無恥鼠輩,若非伱用卑鄙手段,給師父下毒,你焉能勝過師父,你也配成為梅花劍派的掌門!”
“你勾結東夷族的隱者,殺了那么多同門師兄,你罪該萬死!”
竹凌雪也在怒罵,聲音中卻帶著一絲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