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這位陸夫人回到煙雨村之后,似乎都變了一個人。
除了比其他村婦好看太多,天生麗質,跟人閑聊打招呼,扯起家長里短,看上去與村里的尋常婦人沒什么分別。
至少沒見過這位陸夫人的手段,陳棠三人是看不出什么破綻。
眾人跟著陸夫人來到村莊里一間茅屋前,剛好一位中年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穿著一襲干凈樸素的儒衫,身形挺拔頎長,黑發束起,眼眸含笑,面容和善,觀之可親。
“爹!”
獨孤傾城看到中年男子,欣喜的喊了一聲。
“你還知道回來!”
中年男子板起臉孔,瞪了她一眼。
“爹爹,傾兒知錯了。”
獨孤傾城憋著小嘴,怯生生的來到中年男子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傾兒的朋友在,爹就原諒我這次吧。”
陳棠目光一動,留意到這位中年男子左臂衣袖空蕩蕩的,應該是斷了一臂。
“拜見前輩。”
見中年男子看過來,陳棠三人收斂心神,拱手行禮。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看向陸夫人。
陸夫人輕描淡寫的說道:“傾兒這次出去在外面交的幾位朋友,她邀請人家來家里做客,我就帶他們過來了。”
中年男子略一沉吟,朝著陳棠三人微微一笑,道:“在下陸千山,在村里只是一個教書先生,前輩之名當不起,你們既是傾兒的朋友,稱我一聲先生就好。”
獨孤傾城的真名,是叫陸傾。
“說的也是。”
陸夫人道:“在村里也別管我叫什么前輩之類的,都把我叫老了,你們跟其他人一樣,叫我陸夫人吧。”
在這么一個村莊里,稱呼什么前輩,確實會顯得有些另類,惹人生疑。
陸千山頗為健談,與陳棠三人閑聊起來。
這位陸先生步伐虛浮,看上去不懂任何武學。
偶爾有村里的孩童路過,對他倒是頗為尊敬,都會喊一聲先生。
據他所言,他們一家來到這個煙雨村,已經有十個年頭了。
陸夫人忙里忙外,摘菜做飯,手腳麻利的很。
若非親眼所見,那雙手哪里像是拿劍的手。
陳棠三人滿腹疑惑。
這樣一個不懂武學,斷臂的教書先生,怎么會跟陸夫人這位三品高手結合在一起?
陸夫人這身本事,又是從哪里學來的?
她怎么甘心呆在這個小村莊十年,默默無聞?
一邊跟陸千山閑聊,陳棠三人一邊觀察著路過的村民。
原本,他們以為這個村莊,可能有點什么名堂。
但一番觀察下來,村莊里沒發現什么練武之人。
最多也就是有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罷了。
煙雨村,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村莊。
唯一有些另類的,或許就是村口那位說書人。
還有陸夫人。
沒過多久,陸夫人一個人便忙活出一大桌飯菜,有肉有素,極為豐盛。
在陸千山夫婦盛情邀請下,宇文黑狗和長孫鳴有些忐忑的入座,看著桌子上的一大桌飯菜,兩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們之前在那破廟里,就曾著了陸傾的道。
如今,陸傾的娘做了一桌菜,誰敢動筷?
真不怪兩人多想,這位陸夫人殺人如麻,心思古怪,之前就曾莫名其妙對他們動了殺機。
若在飯菜里下毒,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三位吃吧,別客氣。”
陸千山點頭示意,當先動筷。
陸夫人看著陳棠三人,笑盈盈的說道:“快嘗嘗
我的手藝怎么樣?”
宇文黑狗和長孫鳴遲疑了下。
倒是陳棠沒管那些,看似大咧咧的說道:“看得我食指大動,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陳棠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嘗了一口,贊不絕口。
每嘗一道菜,他都會閉眼感受一番,似乎是在仔細品味。
陸夫人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就不怕這飯菜里有毒?”
“哈哈!”
陳棠大笑一聲,道:“這么好吃的飯菜,就算有毒也值了!”
陸夫人看向陳棠的目光,多了一絲欣賞。
長孫鳴和宇文黑狗暗道一聲慚愧。
陳棠每樣菜都嘗一口,看似是在品嘗陸夫人的廚藝,其實冒著不小的風險,也是在給他們二人證明,他嘗過的菜沒問題。
既來之,則安之。
其實,以這位陸夫人的手段,若真想對付他們,又何必下毒?
相比于陳棠的坦蕩,他們兩人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實際上,陳棠倒沒陸夫人、長孫鳴想得那么好。
他敢下筷,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有入神坐照的手段。
一旦中毒,他進入神照狀態,會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這些菜嘗下來,沒有任何問題。
陳棠放下心來,大口干飯。
酒足飯飽,陸千山將三人帶到不遠處的一幢茅屋前,道:“這間房子有些簡陋,閑置多年,若是三位不嫌棄,便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
陳棠三人便暫時在煙雨村安定下來。
入夜。
見陸傾已經熟睡,陸千山才將陸夫人叫到門外,小聲問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陸夫人將并州城的事,簡單講述了一遍,道:“那個拿槍的少年來自長孫家,戴草帽的應該來自宮中。”
聽到這里,陸千山眉頭一皺。
陸夫人又道:“第三個少年用的刀法,是氣吞八荒,而且得到了真傳。”
“哦?”
陸千山神色一動,問道:“前朝的人?”
陸夫人道:“他師父應該是前朝的人,而且在前朝軍中地位不低。”
陸千山又問道:“會不會跟村口那個老人有關系?”
“不好說。”
陸夫人道:“那個老人肯定是前朝軍中之人,否則不會對前朝之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陸千山突然說道:“你原本是想殺了他們三個吧?”
“嗯。”
陸夫人沒有隱瞞,道:“這樣最簡單,也最保險。”
“算了。”
陸千山搖頭道:“畢竟是傾兒初入江湖交的朋友,我看他們三人品性還不錯,過些天,就讓他們離開吧。大不了,咱們搬離此地便是了。”
陸夫人道:“在這里定居了十年,怕你舍不得。”
陸千山笑了笑,柔聲道:“只要有伱和傾兒在身邊,搬到哪里都是家,沒什么舍不得的。”
兩人對視一笑,相擁而坐,望著天空中的閃爍的星辰,在這個安靜祥和的村莊里,享受著獨屬于二人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