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怪是個頭頂生禿的老頭,額角有著個碩大的膿包,破了個小口子,惡心。他兩個小眼睛像是老鼠,一嘴的爛牙,瞧上去應當是常吸五石散。
畢竟是赫赫有名一位邪人,就算生的樣貌丑陋引人厭煩,也沒人敢不聽他的話。
只見他一拍桌子,眼睛掃過酒館當中的各個江湖俠士:
“眾位聚集酒樓里不是真為了喝酒吧?天下最頂級的奇功就在前面大院里,誰若是能拿了,誰便有機會成為下一個京師!只手能推百人軍馬,萬騎當前心不懼!
“這么個天下無雙的好機會,諸位就打算這么放過?你們骨頭渣子沒這么軟吧!”
“南怪,你想干什么?強沖官府嗎?”
林中四杰內有一干凈男子拎刀起,對指南怪,呵問。
“嘿,小子,特別在這兒裝什么大好人呢!聚在人家官府門口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想要這京師的殘卷?
“我只是告訴各位一聲,這殘卷要是繼續在官府里放著,那咱們輩子也就再也沒辦法拿到了。倒不如現在跟我殺進去!把這殘卷給搶出來!到時候咱們往野外一跑,鐵騎上哪能抓得住咱們去?”
南怪哈哈大笑。
聽他這話,各酒樓當中的江湖客們心頭也都微微一動。
混江湖的江湖客大多都對官府沒什么敬畏,現在有個成絕世高手的機會擺在面前,有點心氣的都想爭一爭!
北邪則是第一個應了南怪:
“老東西,你這話說的還挺中聽!這群臭小子不愿意跟著走,老子跟你闖上一闖!到時候出去咱倆一人看一半,各學一些,沖一沖這陸地神仙境界!”
“好!”
說完這話,南怪北邪也是不在這酒樓里多留,直接就朝著衙門沖去。
見著他們動了身林中四杰也是對視一眼,抄起家伙之后罵了一句:
“若是讓上等神通落入了賊寇手中,是會攪得江湖一陣血雨腥風。哥幾個,咱們也上!”
說完這冠冕堂皇的借口之后,他們也沖了出去。
其他江湖客眼見著已經有人動,也是紛紛動了意,一個兩個皆是跟著跑了出去,涌到了街道上。
老嫗瞧了眼老乞丐:
“你要跟我來嗎?”
“我就不去了,有酒有肉的,趟渾水干什么。”老乞丐搖頭:“你要是打不過,要死了,就對著天空大喊三聲救命,那樣我就救你。”
“呸,我就算是被切掉了脖子也絕不喊你救命。”老嫗罵了一聲,隨后一躍,從酒館當中跳了出去。
老乞丐翻了個白眼:
“跟誰學的,不走正門。”
南怪北邪帶頭蹦到大街上,其他的江湖客們大多也都跳了出來,嘈嘈雜雜就往官府方向靠,甚至已經有幾個拔出了刀劍,要武力往里闖!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酒樓頓時變得人影稀疏,不少江湖客甚至都沒給飯錢就直接跑出來,急得小二原地亂轉,不敢上去招惹這一些拿著刀的“好漢”,只能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當然,并非所有江湖客都對京師殘卷有興趣。
老乞丐左右瞧,發現酒樓當中只剩下了四五號人在看戲,之前老嫗介紹的木劍少俠就是其中之一。
小伙子眼見著有幾位自己熟識的“大俠”已經順著酒樓當中跳了出去,也只能無奈的嘆息,從懷中掏出了幾兩銀子,交給了店小二,幫自己這幾位朋友結賬。
待做完這些之后,忽然瞧見老乞丐笑呵呵朝著自己方向走來,也不避諱,直接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先生,你不去嗎?”木劍少俠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恭敬的行禮問道。
“去湊那熱鬧干什么?倒不如留在這里喝酒吃肉。”老乞丐嗤笑一聲:“皆是群庸人,自惱著修為,著實愚蠢,這京師殘卷還真能落到他們手中?我看就是想法把式想瘋了。”
“您倒是看的透徹。”木劍少俠感慨道。
“江湖客,江湖客,走在江湖,隨行浪蕩,卻難以擰成一把麻繩。指望他們成大事,我還不如指望天上往下掉牛肉。”老頭哼道。
木劍少俠不做評價,卻也知道這老頭說的有道理。
江湖客們的構成總是復雜,有些人為了自由浪跡江湖,有些人為了利益隱居暗影,再或者只是單純沒有多大本事,走不了大梁正規的武夫體系,迫不得已才成為的江湖客。
都是江湖兒女,卻又滿肚子的恩怨情長,可謂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坨屎,不相互打起來都算是脾氣對眼,更別提聚成一團辦大事了。
老乞丐又是扯了個雞腿,笑呵呵的道:
“小伙子,你為何不去?”
“我來此處只是覺得仙陽大會人多,可能會找到我妻子的消息,這京師殘卷,我確實沒什么興趣。”
“你倒也是個妙人。”老頭哈哈大笑:“江湖客們平常互相不待見,但一看到有寶貝出世,又會湊到一起,想要把它弄到手。小伙子,你猜,那南北兩個小娃娃要是能把東西弄到手,他們會不會好心好意分享給其他江湖客?”
“我寧可相信天上有會飛的、能打雷的神仙,也確實信不得這兩個混賬。”
“哈哈!妙評!那咱爺倆就湊在這看戲好了。”
說罷,老乞丐干脆坐在了木劍少俠的身邊,蹺腿哼歌。
木劍少俠也不知道這老乞丐要干什么,只好一邊提起戒備心,一邊觀看外面的鬧劇。
江湖客們已經到了縣衙門口,衙役們是如臨大敵,紛紛拿著自己殺威棒就沖了出來,在縣衙門口構成了一堵人墻。
有個年歲較大的衙役壯著膽子往前踏了一步,厲聲呵斥:
“你們想干什么?膽敢攜兵刃進衙門,是想造反不成?”
他這一聲喝真起了作用,本來往前蹭的江湖客們盡數停下了腳步,就連南怪北邪也并未直接沖進縣衙內,隔著半條街跟縣衙眾人對峙。
“幾位兄弟,我們這也不想同你們對斗,但你們當官的拿著神通不放,多少有點說不過去!”北邪冷笑道:“今兒個你們只需要把東西拿出來,我們自然就會退去,不會給幾位兄弟添麻煩,但你們要是不拿出來嗎……可就別怪我們哥幾個手下不長眼了!”
江湖客們跟著振臂高呼:
“對!”
“拿出書冊來!憑什么好東西都讓官家拿去?”
“此物來源于江湖,應當歸于江湖!”
人群嘈雜,引得衙役們額頭冒汗。
前進吧,這點銀子拼命不值得。后退吧,對不起身上的官服。
本想硬氣點的開口,忽然發現自己身后陽光被遮,高壯的影子順著背后探了出來。
回首瞧,竟是之前進入縣衙當中的貴客之一。
朱老八的化形照比其他人本就高壯一圈,現如今站在這一群衙役背后更是顯得體大,威嚇感十足。
周遭衙役們也是紛紛腿一軟,給朱老八讓開了一條路。
朱老八闊步來到北邪面前,垂頭看他:
“我家先生正在院里休息,少在這邊吵鬧,都給老子滾一邊去!”
低聲猛呵,聲如巨鐘,似有一道無形起浪蹦出,似如墻壁一般往前推。
音浪經過的地方,本事不行的江湖客們甚至都被頂的倒退了好幾步,捂住耳朵嗷嗷慘叫,竟是已經受了傷。
哪怕是頂住的江湖客臉色也是接連猛變。
這是何方的莽漢?光憑一聲吼竟有如此水準?
莫不是專修嗓子的門道?
被攔住的北邪臉色也是接連的變。
他本身道行高,反而更容易看出來眼前莽漢水平強。
可背后這么多江湖好漢,自己要是漏了怯,以后出去這名號也不能要了。
便微微抬起手掌,運起功法: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只見北邪手掌上方聚出些許陰黑色,像是中了劇毒。
本來正在偷偷翻墻的老嫗甚至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皺著眉頭看向了北邪的手掌。
陰柳掌。
這也算是北邪的成名絕技了。
要想練習此掌,須得選墳堆上的柳樹左右拍打,將手掌打至血肉模糊,讓陰氣浸入其中。
北邪這一招已是大成,這一掌拍到人身上非死即傷。
就是不知道這莽漢會用什么樣的招式對擊。
念頭剛落,就忽然瞧見朱老八直接往前邁出一大步,直接就到了北邪的面前。
他速度太快了,北邪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就忽地瞧見一只大黑手照著自己的腦門子就握了過來。
“啪!”
北邪被直接捏住了腦門。
“額!”
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北邪確實也遇到過手段厲害的高手,可在對峙中被人一把抓住腦袋還是第一次。
只聽朱老八冷哼:
“剛才先生說過,大多江湖客手上都有血腥,有些人尚且能饒,但有些人須得當場誅斃,不容放過。其中就有你一個!”
言罷,便是手腕用力,猛地向下一壓!
骨骼斷裂聲接連,北邪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竟以肉眼可見的形態被壓了下去。
僅是一個眨眼,北邪竟然被按成了張兩三尺厚的餅。
抬手,甚至一滴血都沒往外漏。
只有北邪一張被擠壓的變形的面孔無神的看著天空。
死了。
朱老八側目,又看向了早已嚇得臉色慘白的南怪,露出一口大白牙:
“下個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