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如同大魔起,冥冥之中見兇神。
“張凡!?”
“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熊霸的元神如狂焰顫動,他雙目圓瞪,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從黑霧中走出的兇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鎮壓于熊家宗祠內的那頭兇神,竟是張凡的模樣。
“太乙法脈,同氣相應,傳你此法之日,便注定有此相遇之時。”
黑霧中,那道像極張凡的虛影晃動如幻,幽幽的聲音回蕩在熊霸的元神內景之中。
熊霸聞言,露出疑惑之色,對于這樣的話語卻是一知半解。
難道這頭兇神傳自己太乙度亡術的那一天,便已經料到自己會遇見張凡!?
“你……你到底是誰?”熊霸的元神忍不住追問道。
眼前這頭兇神雖然跟張凡的容貌一般無二,可是感覺卻是天差地別,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將他帶到這里。”黑色迷霧中,那詭異的身影開口了。
“誰?張凡?”熊霸驚疑不定。
嗡……
就在此時,黑色迷霧豁然涌動,如狂潮席卷,瘋狂潰散。
“等等……等等……”
熊霸元神猛地震蕩,立刻從內景之中回轉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依舊身在熊家宗祠之中,香火繚繞,燭光跳動,兩條拉成的影子橫壓于眼前。
熊霸抬頭望去,便見熊千行和明辰軒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
“熊霸,什么時候回來的?”熊千行的臉上透著笑意,淡淡道。
“剛回來。”熊霸聲音有些干澀。
上次族中斗法,他可是在熊千行的手里吃了不少苦頭。
“回來了怎么不過來打聲招呼?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熊千行目光微凝,聲音變得陰冷,如今他心里正有一團邪火無處發泄,正好有人送上門來,他自然不會放過。
柿子本就應該挑軟的捏。
“我還沒來得及……”熊霸站起身來,趕忙解釋道。
“沒有來得及?”熊千行冷笑道:“我現在給你一巴掌,再跟你道歉,你說算不算來得及?”
“你……”
熊霸聞言,不由變色:“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負你怎么樣?”熊千行笑了,如果平日里,他還真不會將熊霸放在眼中,可是今天,他必須要發泄一下。
“算你倒霉,碰上了。”明辰軒有些同情地看向熊霸。
“過來……”
熊千行五指錯動,發出咯吱聲響,朝著熊霸使了個眼色,以命令的口吻沉聲喝道。
“熊千行,你別以為我好欺負。”熊霸咬著牙,低聲道。
“嘿嘿,就是以為你好欺負。”
熊千行目光一冷,手掐印決,一張口,便噴出一口陰風濁氣,赫然便是熊家的灌陰風。
這是他拿手的道術,一口陰風濁氣,不知淬了多少尸骸枯骨,采陰練成,一旦陰風入腦,必有邪病驟生。
“你逼我。”
熊霸面色猛地一沉,原本閃躲的眼神竟是閃過一抹兇狠之色。
這些日子,他跟隨張凡,修煉太乙度亡術,道法精進,膽子自然也大了幾分,當即一腔熱血上涌,面對滾滾陰風濁氣,他未曾退避,竟是一步踏出,搶先而動。
轟隆隆……
就在此時,熊霸掌中似有灰霧蒙蒙,周圍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恍惚中,那團灰蒙蒙的霧氣凝合聚變,竟是猶如一把刀子,輕易便將那一口陰風濁氣撕裂開來。
“這是……聚陰成煞!?”
熊千行面色驟變,看著眼前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
熊家的道術全都是煉陰的法門,包括他這口濁氣。
聚陰成煞,已經算是極為高深的功夫,相比而言,他這口濁氣連個屁都算不上。
“怎么可能!?”熊千行心中似有一陣聲音在狂吼。
這個連嫡傳弟子都算不上的邊緣人物,前幾天族中斗法還是他手下敗將,如今怎么會身負如此手段。
嗡……
來不及多想,熊霸已如鬼魅一般閃身到了近前,陰風怒號,煞氣狂涌,恐怖的力量轟落在熊千行的腹部。
頓時,他便感覺如同置身冰窟,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自己的腰子都開始萎縮,精氣散落,頭發瞬間變得枯黃跌落。
這便是玄陰入體,煞氣生邪的病狀。
砰……
隨著一聲巨響劃落,熊千行橫飛出去,繼而又重重落地,再度噴出一口老血,面色變得慘白無比。
“行少!”
明辰軒面色驟變,趕忙上前攙扶,畏懼閃躲的余光卻是死死地盯著熊霸。
他沒有想到,毫無懸念的虐菜竟然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變故。
那個廢物……他竟然深藏不露!?
“你……你竟然扮豬吃老虎!?”
熊千行在明辰軒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熊霸。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這個廢物。
“熊千行,你以為自己是誰?真能橫行霸道?”熊霸一招得手,瞬間便有了底氣。
“以后你再敢跟我玩橫的,就不是今天這么輕松了。”
這一刻,熊霸頓時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曾經被欺負的陰霾郁悶一掃而空,他的脊梁似乎都挺拔了起來,冥冥之中,氣質都變得有些不同。
“滾。”
這樣的話,放在以往,他無論如何是不敢說的,可是今天,面對曾經欺負他的熊千行,他卻是說得鈧鏘有力,擲地有聲。
熊千行面色變了又變,咬著牙,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宗祠。
“我變強了。”
熊霸看著熊千行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剛剛,他雖然是依仗張凡傳給他的那道煞氣才擊敗了熊千行,可是他也知道,正是這些日子的苦修,他體內真陽漸足,元神漸壯,修為一日千里,才能駕馭如此力量。
“張凡!”
熊霸若有所思,咀嚼著這個名字,下意識看向宗祠神龕最高處的那古舊壇子,旋即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大步流星,走出了熊家宗祠。
幽幽香火生青煙,只須點火透紅燭。
片刻后,熊觀塵和熊寶瓶走了進來。
滿頭花白的熊觀塵佝僂著身體,看著地上的血漬,渾濁的眸子里卻是涌起一抹精芒。
“煉陰成煞……我熊家嫡傳之外,還有這樣的苗子嗎?”
“爹……”熊寶瓶若有所動。
煉陰成煞,在熊家嫡傳弟子之中,能夠達到這等手段的也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堆。
“嫡傳之外還是有人才的。”熊觀塵沉聲道。
“當年明成鈞也是離開明家之后才領悟出鬼門神針這樣的絕學……”
“還有三七……當年他也不是嫡傳弟子……”
說到這里,熊觀塵蒼老的面皮輕輕一顫,浮現出一抹惋惜之色。
“陰山鬼王,熊三七。”
當年在玉京市可是響當當的人物,熊家三代之內,無人可出其左右,一人之力,便可壓服熊家一干嫡傳。
“爹,我承認他的天賦確實可怕,可是以他的性子,如果留在熊家絕對是災難……”熊寶瓶咬牙道。
即便如今他已經身為熊家家主,可是也不得不承認,熊三七的實力遠在他之上。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現實,讓他無法想象,熊家若是在熊三七的手中會是何等光景。
“當年熊三七,還有九指符魔那幫子人,跟著……”
“好了……”
熊觀塵一抬手,打斷了熊寶瓶追溯的往事,似乎并不愿意提及。
“剛剛那個小家伙叫做熊霸吧。”
“嗯,他原本是跟著谷雨明修行的。”熊寶瓶點了點頭道。
“身在外宗,卻有如此天賦,難不成又是一個熊三七?”熊觀塵不由感嘆道:“或許,熊家培養人才的方法出了問題。”
“爹,熊三七那樣的妖孽只是個例,從長遠計,集中資源,培養嫡系依舊是家族傳承興旺的最優解。”熊寶瓶沉聲道。
熊家傳了這么多代,也不會只出了一位陰山鬼王而已……
熊三七已是異數,不能視為尋常來看,否則的話,當年他也不會毅然決然離開熊家,甚至跟著那個男人,縱橫東南之地,橫推七省無敵,惹下仇家無數。
“無論如何……剛剛那個叫做熊霸的小家伙還是稍稍提攜一下。”熊觀塵凝聲道。
他可不想當年熊三七的事情重蹈覆轍,只要是人才,無論內外,該拉攏得還是要拉攏
“我記下了。”熊寶瓶點了點頭。 “還有……下面的那些小家伙該整頓整頓了,心性如此,何以修行見道?”熊觀塵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冷冽如寒霜。
熊寶瓶沉默不語,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老爺子說得自然是熊千行這樣的弟子,像這般心性,在熊家這樣的大族之中必定不會是少數。
嫡傳的身份,優渥的生活,讓這些人忘記了自己修道者的本分,養出來頤指氣使的壞習性。
“確實該整頓一下了。”熊寶瓶點了點頭。
臨近傍晚,桃源廣場寫字樓,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不過大部分樓層的燈還亮著,畢竟不加班的公司只存在于科幻片當中。
“張凡,過會下班,請你去知足常樂,那里來了位新人……”
江葫晃蕩著轉椅,湊到了張凡跟前,壓低了聲音道。
不得不說,這家知足常樂足療店開在桃源廣場之后,生意確實火爆……
洗迎天下客,保健贈英雄,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讓江葫成了那里的常客。
“新人?”
“模樣水靈,手法專業,身世凄慘……以后我就點她。”江葫低聲道。
“身世凄慘?”張凡愣了一下,這種話他怎么感覺聽李一山說過。
“對,這姑娘……”
“好賭的爸爸,生病的媽,年幼的弟弟,懂事的她,我不幫她誰幫她?”張凡下意識道。
“握草……你怎么知道?”江葫大呼。
“我有個朋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張凡白了一眼,淡淡道。
“朋友?啥意思?”江葫一臉的不解。
“爸爸的爸爸是妖怪,爸爸的媽媽是妖怪,媽媽的爸爸……”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的鈴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內猛地響起。
張凡順手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竟是熊霸。
“喂。”
“說話方便嗎?”
熊霸的生意從手機的另一頭傳來。
“你等一下。”
張凡看了看左右,起身走出了公司,來到長廊,方才低聲道:“什么事?說吧。”
“我……”
熊霸稍稍停頓了一番,組織措辭,便將自己在熊家宗祠里遇見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兇神!?”張凡眉頭猛地一跳,瞬間便響起那日從明家老宅帶回來的盒子,里面那張紙條上便寫著八個字:
大夜不亮,兇神可解。
“你確定沒有看錯?”張凡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絕對沒看錯,你的模樣,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這怎么可能?怎么會還有另一個我?”張凡眉頭幾乎驟成了一個“川”字。
“我也覺得蹊蹺,所以立馬打電話告訴你了。”
熊霸的聲音從手機的那頭傳了出來。
“這頭……兇神在你們家壓了多久?”張凡忍不住問道。
“十年!”
“十年!?”張凡頓了一下。
十年前,他剛好十二歲。
“我知道了。”張凡稍稍平復了一下,旋即叮囑到:“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
“我明白,凡哥,你打算怎么做?”熊霸想起那頭兇神的叮囑。
“讓我捋捋,等我通知。”
“好。”熊霸重重地說了一句,旋即掛斷了電話。
“另一個我?”
張凡看著手機屏幕泛起的光亮,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轉身回到公司,似乎還沉浸在熊霸所說的話語當中。
“下班了,走啦。”
就在此時,江葫的聲音傳來,將張凡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白不染剛好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眼見便要離開公司。
“你先去吧,我還有點事。”
說著話,張凡趕忙起身,攔住了白不染的去路。
“老板,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工作的事?下班了還聊什么工作?”白不染看了看時間,旋即道:“有事明天再說。”
“不是工作的事。”張凡撇了撇嘴,誰他媽腦子有病,下班了還找老板聊工作。
“跟我來吧。”
白不染掃了一眼,便帶著張凡進了辦公室。
“握草?這就卷起來了?”江葫望著走進辦公室的兩人,喃喃輕語。
“我們要不要加個班?”溫禾湊了過來,若有所思道。
此時,辦公室內。
白不染抱著保溫杯,吹開了浮在上面的茶葉末,輕輕抿了一小口。
“說吧,什么事?”
“老板,你修行的年頭比我們都長,見多識廣,我想問你個事……”
張凡身邊,能夠咨詢的長輩……姑且算作長輩吧,似乎也只有白不染了。
畢竟,夜不亮里,白不染的修為最高,當初他可是憑借一手五雷正法,喝退了亥豬王饕。
“修行上遇見困難了?”白不染輕笑道。
在他看來,張凡的修行速度未免太快了,遇見困難也很正常,事實上早就該遇見困難了。
“那倒沒有……”
“只是有些疑惑。”
“什么疑惑?”白不染放下保溫杯,隨口問道。
“老板,你說一個人會不會有兩個元神?”
張凡略一猶豫,最終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說什么胡話呢?”白不染眉頭一挑,不由道:“元神先天所生,一個人只會有一個元神,怎么可能有兩個元神?”
元神居于玄關之內,贈一毫,減一毫,都會引起一連鎖的反應,輕則變成植物人,重則身死道消。
如此微末變化都能對人體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更不用說擁有兩個元神了。
“一人擁有兩個元神……這種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沒有聽說過……不過兩個人擁有一個元神的事情,我倒是聽說過。”白不染話鋒一轉,突然道。
“老君山這一代培養出兩名弟子,乃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名為齊德龍,齊東強……”
“聽說他們與生俱來便有一種天賦,能夠將兩人元神融合為一,產生11大于2的效果。”
白不染提起這段秘聞,也是嘖嘖稱奇。
元神融合,非同小可,形成的力量不可想象,正因如此,齊家這兩兄弟在天下道門之中可是擁有著不弱的名聲。
“真的沒有嗎?”張凡若有所思,喃喃道:“我明白了。”
說著話,張凡便要起身離開。
“不過吧……”
就在此時,白不染話鋒一轉,將張凡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什么?”
“我以前在山上修行的時候,倒是聽說過一則奇聞。”
“什么?”
“你聽說過三尸照命嗎?”白不染不答反問。
張凡搖了搖頭,露出茫然之色。
“那是天下第一奇功,位列九大傳說之一……”白不染眸光深沉。
他自然知道,天下道門,近百年來便只有一人煉就此功,那便是八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三尸道人。
“三尸照命之中,有一門道術……據說能夠將人體的元神裂變分割……”
“此法名為……”
“分神大法!!”白不染的聲音低沉神秘,回蕩在張凡的耳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