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是誰？
一個戰戰兢兢的批發市場中心的經理，負責人員！
“四十萬？”
“時間限定在多久之內？”
中年人面色緊張，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半月前，一月內！”
徐嚯開口道。
他找黃松等人的目的達成了。
四十萬！
無查到對方任何大量資金在奢飾品店的轉移！
他要的就是這兩條信息！
徐嚯是大盜，但他不是個混江湖的大盜。
想查出手黑貨的店鋪，又或是搜查資金轉移，都需要一個混江湖的老手，尤其是黃松這種有名氣的老手。
為什么？
因為錢除了能在表面上的店花，還能在暗地里。
賭博！
兇手可能會拿錢去賭博，享受那種感覺，而賭場警方不是查不到，只是很麻煩，相較于爭分奪秒的案子，顯得極為拖沓。
相反，找一個江湖老手就不同了。
那幫人有自己一套拜山頭的把戲，能短時間內找出當地勢力的存在。
眼下，表面上和暗地里，兇手都未出手過大量金錢
那徐嚯就可以繼續行動了。
“好，好。”
負責人連忙向外走去，大晚上也往檔案那邊調集東西去。
李建業掃了眼周圍的畫面。
這里，是林嵐市為數不多的批發中心。
在這，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存在，上到鋼鐵材料，下到服裝食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不賣的！
白天到處都是人，即便是晚上八點半，余留人數也還有不少。
至于，徐嚯來這干什么.
“四十萬？這里能查到？”
李建業小聲的開口詢問。
“李隊，你覺得，錢能用來干什么？”
徐嚯沒著急為對方解釋自己思路的結果，而是看著他，趁著負責人離開，緩緩開口引導。
“錢花？”
李建業頓了頓，狐疑道。
“沒錯，錢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消費！”
徐嚯點了點頭。
錢的作用沒別的了，就是消費，當然，如果硬要說這玩意可以當紙巾一樣擦屁股用，也不是不行。
但兇手需要用四十萬塊錢擦屁股？
那就只是花了。
“他偷錢，就是為了花。”
“而對于毛賊來說，錢來的容易，來的簡單，那便不會珍惜，往往花錢會大手大腳，過度揮霍，成為月光族。”
徐嚯點點頭，話鋒一轉開始說起毛賊的特性。
其實不只是毛賊，任何來錢快的職業都是如此。
比如上一世的小網紅，其中一部分偶爾火了一陣子的人，消費觀念被塑造成揮霍狀態，就很難回到正常打工情況。
所以，為了滿足自己的消費欲，很多人會選擇去成為全國可飛的福利j。
又或是，那些富人。
幾百萬的跑車，幾十萬一瓶的酒，也并不在意。
最喜歡節省錢的是誰？
農民工，基層打工人。
所以，來錢快的花銷也大，而花銷大的情況下，一般都是購買的物品都很貴重，否則根本花不掉。
就像去飯店里，伱點一千份拍黃瓜和一份帝王蟹可能價錢一樣，前者廚師累的要砍死你，后者老板只會笑瞇瞇數錢。
“毛賊，拿到錢后會取決于錢的數額大小，來下意識安排之后享受的生活。”
“所以，我們也根據對方偷盜的錢，來正常推導，尋找能花出這些錢的地方。”
徐嚯如此說道。
四十萬塊，誰都想去花。
但實則以兇手那種環境，想要花完真的很難。
首先，你不能買奢飾裝飾品，其次，不能買房買車，只能對日常生活用來享受。
無非吃喝玩樂。
這年頭的四十萬.起步相當于上一世的百萬左右。
如何在短時間，半個月內日常花掉百萬？
說實話，如果按照普通社會表面富人的高檔餐廳，一頓飯六七千近萬，一天三萬，持續一個月估摸著差不多。
但兇手的時間最多只剩半月，所有賊都知道犯下這種罪，逃亡半個月都是久的！
再加上，對方還需要大量時間踩點，殺人。
那該如何花掉？
花不掉。
以普通人的視角，普通人的生活來看根本花不掉。
“問題，又回到了所謂的拍黃瓜和帝王蟹上。”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雖然偷了四十余萬，但他并沒有去吃‘帝王蟹’，而是”
徐嚯頓了頓，看著李建業，開口道。
“而是所謂的‘拍黃瓜’？”
“一塊手表可以是十萬，幾萬份拍黃瓜自然也可以是十萬塊。”
“我們查了手表，發現對方沒有任何購買的信息，那就只能是唯一一個。”
手表，帝王蟹是什么？是奢飾品！
黃瓜，則是廉價物品，常人有了錢幾乎看都不看的東西。
有錢了，享受更好的，這是常人的邏輯，正常人的潛意識。
兇手有錢了，四十萬，但警方卻沒查到任何享受更好的信息
那就只能是剩下的廉價品了。
“當所有選項都被排除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唯一的答案！”
徐嚯看著身邊人員，緩緩道：
“他偷了四十萬，卻拿去買了.”
“數萬份‘黃瓜’。”
李建業一頓，隨即錯愕。
“這”
“你意思是，他花錢買了所有人都能買到的玩意？”
“而購買的數量所需的金錢，與奢飾品無異！？”
徐嚯點了點頭。
這很不可置信嗎？
是的，很不可置信的。
首先，對方違背了人的底層欲望邏輯。
人，是一種向上兼容的生物。
你會羨慕乞丐在外流浪嗎？不會。
會羨慕天天生存在戰亂地帶的孩子嗎？也不會。
但錦衣玉食卻會吸引你！
同理，當你身處于錦衣玉食的環境中，你會羨慕天天當牛馬打工的打工人嗎？也不會。
你成了個億萬富翁，這是你的畢生夢想，還是想在一線城市擁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廁所般大小的房屋？
邏輯上完全說不通！
但.兇手卻如此做了！
“警官，四十萬的我們沒查到，但查到兩筆符合您要求的訂單，大概在三十萬左右，從十月尾，自十一月月初十五天內，經過兩手的轉移，隨后走出林嵐市。”
不知何時，那負責人急匆匆的帶著檔案回來。
他將手里的檔案展開，露出上面的東西。
徐嚯看去。
很明顯的，兩條販賣的記錄出現在眼中。
第一條，是十月二十五號的訂單，該訂單累計金額共計三十五萬，訂單對面的信息填的較為模糊。
訂單由四家廠商共同接手，提供大量金額的牛奶，面包，八寶粥等食品類，運往林嵐市幾家孤兒院內。
“購買人是誰？”
徐嚯瞇了瞇眼，看著這些廉價品。
“不記得了，說實話一開始沒人愿意接的，他身份有點假了，不過他有錢.”
負責人訕訕的說道。
“畢竟送孤兒院嘛，其實之前也有人匿名購買，然后發貨到那來著”
身份不明，加上食品這玩意并不敏感，甚至連孤兒院也不敏感，所以他們也就懶得追究，給錢就行。
“我問你購買人是誰。”
徐嚯瞥了他一眼，語氣不急不緩的平淡說出。負責人內心一緊，也不給自己批發市場開脫了。
“不認識，年齡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負責人連忙道。
“眼角是不是有一個痣？”李建業提醒了一句。
負責人想了想，一拍手，“對，有顆痣！”
“還真是他！”
李建業震撼。
查到了，終于查到兇手的資金去向！
對方偷盜了四十萬
他沒有享受四十萬身家該享受的，而是購買了大量的廉價物品！
“六年前的案子，是因為食物？還是因為什么？”
錢華敏銳的想到下午查到的。
“餓死.對，第一位死亡的，就是又渴又餓死亡來著！”
李建業皺了皺眉，他想法倒是有點不同，“我感覺和兇手本身有關。”
“自黃松所說，他是十一歲自己外出，沒有家屬前來，十一歲從蓬萊市走到林嵐市，又目睹了六年前的案子.可能和這方面有關。”
有關嗎？
無所謂了。
徐嚯倒是沒關注這一點，他將眸子挪向另一處。
也就是第二條交易信息。
“同月，十一月中旬，在第一條訂單完成五天后。”
“有人以二十五萬的價格，處理了一批食品？”
徐嚯頓了頓，他瞇了瞇眼。
周圍兩個人也湊過來看。
這條信息對比第一條來看，就很平常的，人員信息之類的，沒有半分的模糊情況。
收獲地址是外省一個企業，對方買來發放福利。
但發貨地址嘛.
“孤兒院？”
錢華瞳孔一縮，臉上露出錯愕。
他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徐嚯。
“三家私立孤兒院背后的公司，以二十五萬元的價格，對外出售了一批食品！？”
“啊？”
李建業腦子嗡嗡的。
他瞇了瞇眼，使勁看了看。
但文件上的文字，依舊和之前一樣。
第一條，兇手花了三十五萬，購買大量食品送往福利院孤兒院等地。
第二條，福利院以二十五萬元價格，對外出售了一批食品.
福利院的地址都是相同的。
也就是說
“這幾個孫子，把他匿名捐的物品，給賣了！？”
李建業心神大震，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么一下。
但緊接著，三人立馬察覺到一絲味道。
“壞了！”
李建業錢華臉色一變，下一秒，忽的一拍大腿，往外趕去。
徐嚯看著背影，目露思索，卻也跟了上去。
片刻后。
警車化成一束流光，急速向某處地方趕去。
十二月五號，晚上，十點半。
徐嚯李建業錢華等人經過兩次的錯誤地點。
最終，他來到了一戶人家。
這里是個別墅，大概近百萬的價格。
“吱”
當眾人推開門的那一刻，一股極其腥臭的味道，頓時迎面而來。
惡臭仿佛要凝為實質，化作一匹布蒙在人的臉上！
“啪！”
徐嚯打開燈。
一具尸體吊死在面前的眼前。
繩子一頭連接風扇，另一頭，系在尸體的脖頸處。
對方肚子里裸露一個洞，里面的腸子如流水般滑落出來，此時早已腐爛，散發著惡心的味道。
對方雙手被剁，嘴里，眼眶中塞著大量金錢，從體表來看，明顯是令其絕食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才殺死。
徐嚯站在面前，抬頭，看著臉上這具腐爛，散發著濃濃惡臭的尸體。
這是私立福利院的院長。
對方死了得有一星期。
看著他，恍惚間，徐嚯沒忍住，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嘖媽的真有意思。”
徐嚯看著尸體，忍不住了，笑了起來。
頭頂，是懸掛著的尸體，他回頭看著錢華，伸手指著被吊死的院長。
他露出燦爛的表情。
“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錢華李建業沉默了。
偌大的別墅內異常的沉默，只有徐嚯的聲音回蕩。
院長死了。
兇手捐給福利院的物資，對方沒有交給該需要的人。
他二次販賣，以二十五萬的價格賣給了其余人
然后。
他被兇手吊在了這。
“嘖，這人可太有意思了。”
“兇手在臨死前，冒死，在林嵐市不惜多次潛入富人區，偷出了四十萬的金錢”
“在臨死前，近乎掏出所有錢換了物資，冒著暴露的風險簽下訂單，結果”
徐嚯覺得自己不是警察，他想說什么都行，反正也管不到自己。
他看著尸體，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郁。
“結果所有物資，所有努力被他給賣了！”
“被他，以低十萬的價格，賣到了別的省份！”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的笑聲依舊，聽不出其余的含義，嘲諷陰陽什么的根本聽不到。
就好像，是單純的好笑一般。
“兇手.”
錢華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卻依舊沒說出來，只能沉默。
他算是明白了。
明白，為什么兇手，在十二月開始殺人的時候，為什么那么瘋了.
更明白，為什么對方瘋到敢在人堆里殺人！
“放心，人，還是要抓的，不然照他這個殺法，對林嵐市秩序沖擊太大太大，對于所有人來說不是個好事。”
徐嚯笑著拍了拍錢華的肩膀，安撫了一句。
“但人在哪？”
李建業凝眉詢問。
是啊，對方人在哪？
還能在哪？
“人在哪？嘿，我知道。”
徐嚯笑了笑，看著兩人愣住的表情，他頓了頓，又道：
“你知道。”
“你也知道！”
看著對方指著自己，李建業和錢華更加懵了。
他們自己知道！？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知道！？
“兇手在干什么.其實很明顯了。”
“只不過這條線索沒人認真記下而已，沒人聯想，藏的很深。”
徐嚯笑著，搖了搖頭。
但笑著笑著
臉色就逐漸收斂了起來，他回頭，那雙眼充滿戾氣，掃了眼被吊起，腫脹腐敗的尸體。
他說道：
“通知內勤，通知所有人，開始.”
“抓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