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漏馬腳,洪智有拿著資料去了趟檔案室。
盛鄉正翹著二郎腿抽煙。
這位股長大人,油膩圓臉盤子,痘坑密密麻麻,眉毛稀疏,眼睛不大看起來十分和氣。
見了洪智有,他連忙起身:“喲,洪秘書,啥風把你給吹來了。”
“這是站里新批的外勤檔案,站長已經批了,入庫。”
洪智有把資料甩在桌上,沒有多余的話,立即離開。
回到辦公室。
他關上門,然后叫食堂的老羅給自己送一份飯上來。
從現在起。
在老余沒搞定劉文生之前,沒有吳敬中允許,他哪也不會去。
……
余則成站在窗口,透過窗戶往底下看。
站長中飯都是下館子。
洪秘書在辦公室,站長的車沒動。
保衛科的兩位主任和馬奎也不在。
秘密通道。
站里果然有大事。
會是什么?
要是查處軍貪,沒必要這么藏著掖著。
只能是紅票。
要壞。
“五弟向來青睞人,突然這么謹慎、見外,他肯定知道什么。
“檔案室?
“要不去碰碰運氣?”
余則成眼前亮光一閃。
檔案室在三樓。
余則成看了眼手表。
他早已記住站里主要人物的下班習慣。
待時間一到,余則成往外走去,恰好碰見盛鄉下樓去了。
他前往三樓。
值班的是一個小姑娘,正在看金瓶梅。
“張麗,干嘛呢?”余則成問。
“余主任。”小姑娘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立正。
“上班時間看這個,站里的規矩都不知道嗎?”余則成呵斥。
“余主任,我錯了。”張麗嚇的直哆嗦。
“檔案室是重中之重。
“凡事上點心。”
余則成瞪了她一眼。
“這幾天的檔案在哪?”余則成問道。
機要室管的很雜,簽收、傳閱、分發、歸檔,與檔案室工作有部分關聯。
檔案室只配了股長。
余則成有一定兼管權利。
“都在這。”張麗道。
余則成打開一看。
除了幾份外勤,多了一份教育局的人事資料。
楊平安?
燕京大學調津海北洋大學,古典文學教授。
一個燕大教授的檔案,怎么會在津海站。
他迅速掃了一眼,記住了照片、資料。
“趕緊放回去。
“下次記得有檔案到了,必須先送到機要室簽收再歸檔。”余則成嚴正訓斥。
“好的。”張麗道。
“守點規矩,女孩子看這種書。”余則成不滿叨咕。
“是。”小姑娘臉紅透了。
余則成去了食堂。
心里暗叫不妙。
吳敬中這么重視楊平安,這人萬一要是紅票反水。
整個津海地下組織會很危險。
他跟秋掌柜是單線聯系,對津海地下組織完全不熟。
不行,得盡快跟秋掌柜聯系。
他又重新反思了剛剛的行為。
暗自慶幸,為了表現積極,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去檔案室檢查、催收。
所以,即便是站長懷疑。
他也只例行公事。
應該問題不大。
吃完飯。
余則成開車去了淮山路的懸濟藥店。
來不及等收虎骨的暗號了,他徑直進了店中。
“老板,我最近鼻炎犯了,有沒有啥藥能治?”余則成問。
“藥可以抓。
“不過蟬兌還沒曬脆生,你要的話我去后院給您取點。”
秋掌柜笑盈盈道。
“好。”
秋掌柜往里走去。
余則成四下看了一眼,緊跟了過去。
到了后院,秋掌柜關上門板著臉道:“你這位同志怎么回事,大白天突然聯系,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
“來不及了。”
余則成脾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站里抓了個北平來的教授。”
“叫楊平安,53歲,古典文學教授。
“這次來津海調任北洋大學講師。
“吳敬中很重視這個人,保密程度極高。
“你好好想想。”
“楊平安?”秋掌柜雙眼呈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怎么了?”余則成問。
“前段時間津海一位地委要員得急病走了,楊教授是北平地委的專員,這次受組織密派前來津海領導地委工作。”秋掌柜臉色慘白道。
“組織現在如何?”余則成問。
“目前沒狀況,不過楊專員已經跟這邊的同志電話接了頭,這幾日就可以開展工作了。
“老余,情況確定嗎?”秋掌柜道。
“不確定。”余則成向來穩重,不說沒把握的話。
“不過,咱們賭不起。
“秋掌柜,咱們得抓緊時間撤離了。
“不出所料,津海站很快就會有行動。”
余則成沒想到剛潛伏下來,就碰到了這么要命的事。
“別慌。
“我是情報專線,不直接跟地委聯系,他們主要負責工運、學生、碼頭。
“你我暫時是安全的。
“這樣我馬上發電報,讓上邊處理。
“按照組織原則,在沒有正式交接前,他不會拿到地委人員名單,所以咱們必須在他跟地委的人接觸前干掉此人。
“你放心,我來安排。
“門口牌子要掛上治鼻炎的妙方牌子,就代表成功了。”
秋掌柜道。
“對了,這個人可能受過刑訊,他身上會有暗傷可作甄別。”
余則成交代了一句,起身準備離開。
“余同志,你的情報很重要。
“剛剛我的語氣急了點,別介意。”
秋掌柜喊住了他,歉然道。
余則成苦澀一笑,心情沉重的離開了。
……
泰安路偏僻的老宅內。
吳敬中和劉文生正在喝茶。
“吳站長,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經向津海地委發出碰頭指令。”劉文生面無表情道。
出賣自己的同志是無恥的。
此刻,他內心像刀割一樣疼痛。
“很好。
“我的人會在貼身保護你。
“記住,先融入他們,慢慢挖,津海有很多地下紅票。
“有幾個十分活躍,老鷂子、八哥,還有一個峨眉峰!
“你要爭取把他們都挖出來。”
吳敬中正然指示。
“放心,只要我交接工作,坐穩了位置。
“到時候你們來一場大清查,一旦地下組織受到破壞,他們就會狗急跳墻與地委交叉聯系。
“很容易把他們逼出原形。”
劉文生道。
“還是你們讀書人有本事啊。
“就這么辦。”
吳敬中道。
“我什么時候能見我的妻女。”劉文生問。
“完成任務再說。”吳敬中森冷笑道。
……
晚上。
洪智有吃完飯,洗完澡回到了辦公室。
也不知老余轉達了情報沒有。
現在他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等。
按照潛伏劇情,余則成和秋掌柜并沒有死,地下組織依舊完善,說明劉文生應該是被干掉了。
希望如此吧。
……
晚上十點。
錦衣衛教堂外邊。
幾只鴉雀飛過。
馬奎和齊大福驅車來到了教堂外邊。
劉文生下車,在二人護送下從側門進了教堂。
里邊一個穿著黑色風衣、圓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
“老兄,伱也信西方的洋菩薩?”
劉文生走了過去沉聲道。
“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見鬼,拜一拜總是好的。”那人起身回了一句。
兩人同時摘下帽子:“老魏。”
“老劉。”
“劉專員,可算把你盼來了,地委的同志群龍無首,好多工作沒法展開。
“怎樣,北平那邊有什么指示嗎?”
叫老魏的上來跟劉文生擁抱,手肘看似無意的在劉文生胸口頂了下。
嗤!
劉文生身上的傷口被觸碰到,身子一顫抽了口氣。
“有。
“這樣,明天你召集地委主要同志開個碰頭會。”劉文生點頭道。
“好!”
老魏笑著點頭。
“叛徒!”
突然間,他怒吼一聲,拔出槍直接射向劉文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