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你消消氣。”洪智有給二人添了點茶水。
“是啊,校官逛妓院可是犯規矩的。
“馬隊長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人。
“老陸,哪聽來的風?”
余則成跟著煽風點火。
“米志國親口交代的,還能有假?”陸橋山眼一圓道。
“會不會是……任務。”余則成坐正身子道。
“狗屁任務。”
“他找的劉三,鼓樓出了名的爛人。
“我不是兼警務處嘛。
“就這小子吃喝嫖賭、坑摸拐騙樣樣俱全。
“進局子比自己家還勤快。
“李漢元都懶得抓的貨色,他能是什么任務?”
陸橋山搖了搖頭,嗤笑道。
“劉三?
“好像聽過,要真是這樣,馬隊長可有點壞規矩了。”洪智有點頭附和。
“馬奎可以啊。
“他把我安裝在行動隊的監聽給拔了。
“當初說好內部監聽,由我負責。
“現在好了,站長裝聾作啞,你看吧,馬奎準得壞事。”
陸橋山點著頭,嗦著牙花子恨然道。
“行了,老陸。
“你剛度了一劫,別這么上心。
“眼不見為凈!”
余則成勸道。
“我就是見不慣馬奎那副小人得志的狗樣!
“你說的對,眼不見為凈。
“看我怎么盯死他!”
陸橋山陰笑一聲,夾著文件走了出去。
“喂,老陸,你錢批給米志國沒?”洪智有追出去喊道。
“批個鳥!”
陸橋山背著手一揮,罵罵咧咧下了樓梯。
“我也該走了,晚上坐等你抓香島人的好消息。”洪智有別頭跟余則成打了聲招呼。
“嗯。”余則成微笑點頭。
他走到門口。
目送洪智有身形消失,余則成神色一變,快速穿衣服。
馬奎他是了解的。
抽大煙、逛妓院不像似他所為。
他為什么要跟一個爛仔稱兄道弟。
還有,洪智有到底在執行什么任務。
他手上那批軍火,也不知道廖三民是否真的能聯系自己人。
千頭萬緒!
感覺處處透著危機啊。
不行,得立即找秋掌柜!
……
淮山路,懸濟藥店。
余則成站在角落里,假意醒了一通鼻涕,打了幾個噴嚏后,匆匆往店里走去。
今天掛了收虎骨的牌子。
一進去,對了暗號后,兩人來到了后院。
“老余,你先說。”秋掌柜給他看了茶。
“事挺多的。
“站長和馬奎近期在醞釀大動作,我目前掌握的情報很零散。
“有個人你必須關注,鼓樓的劉三。
“馬奎最近跟他走的很近。
“還有洪智有,我查過外勤處的日志歸檔,他極有可能去了雍建秋家。”
余則成語速盡可能的加快。
“我記下了。
“你接著說。”秋掌柜點頭道。
“洪智有手上有一批美佬的軍火、醫藥急著出手,你看看能不能想個法,要能買最好。
“不能買別勉強。
“這個人很危險,極可能是站長的探子。”
余則成謹慎說道。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
“這次的軍火、醫藥問題,組織專門派了人負責處理。
“他需要得到洪智有確切的信息。
“人就在我這,見一見吧。”
秋掌柜笑了笑,低聲說道。
“合適嗎?”余則成皺了皺眉頭。
他的身份屬于紅票內部絕密,直接歸屬一號線克公領導。
按照紀律,除了單線接頭人,其他組織成員盡量要避免碰面。
“合適!
“這位同志也是一號線的人,很可靠。”秋掌柜肯定道。
說著,他起身在沖里的墻上敲了兩下。
門從里邊開了。
一個戴著大圓帽,黑風衣的絡腮胡須大漢走了出來。
見了老余,他表情無比詫異和驚喜:
“余主任?”
“你是?”內室昏暗,余則成一時沒認出來。
那人大喜道:
“老余,我是三民啊。”
“三民呀!”余則成握著他的手,激動不已。
此前廖三民拋詩,老余嚇的不輕。
一直懷疑這家伙要么紅票。
要么是密探。
沒想到真是自己的同志。
同志加朋友,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驚喜了。
“老余,太好了。
“每次跟伱打交道,被你那股陰勁壓的不敢說話。
“今天終于能痛快說話了。”
廖三民用力握著余則成的手,久久不愿松開。
“兩位同志,這地方不安全,抓緊時間聊正事吧。”秋掌柜正然提醒道。
“老余,你剛剛提供的情報我聽到了。
“實不相瞞,我找洪智有買軍火的人,正是雍建秋。
“雍先生是咱們的人。”
廖三民道。
“洪智有正在接觸雍家。
“馬奎這時候聯系劉三,怕是要對雍先生不利。”余則成分析。
“現在是兩條線。
“一條是雍家三小姐,她明著跟洪智有談買賣。
“暗線是雍建秋親自和洪智有、龍二談。”
時間倉促,廖三民解釋的很模糊。
“可靠嗎?
“雍先生是大買辦,組織的寶貝,可不能把他搭進去啊。”余則成有些擔憂。
“不好說。
“眼下邊區已經跟胡宗南局部開戰,軍火、醫藥迫在眉睫。
“大部分交通線堵死,只能走雍先生的路數。
“他跟孔祥熙、戴季陶是故交……”
廖三民道。
“那就更得保護,必須盡快查出馬奎和劉三到底想干嘛。
“還有,洪智有這人得小心。
“我總感覺他在給我挖坑。”
余則成揉著眉心,很頭疼的說道。
“挖坑?”廖三民濃眉一沉。
“沒錯。
“上次抓劉文生,是他提醒我去檔案室。
“這次馬奎和劉三,也是他安排人去找的陸橋山。
“然后,果然陸橋山就透了。
“一次是湊巧,兩次就很可疑了。”
作為一個情報人員,余則成從不相信巧合。
“老余,你想過沒有。
“智有如果要賣你,劉文生的事你已經完了。
“吳敬中這等老辣之徒,要懷疑上你,你給他撈多少錢,也得吃槍子!
“別忘了,你跟左藍的關系,你媳婦所在地區是太行山。”
廖三民實事求是的回答。
余則成跟左藍的事不是秘密,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
廖三民當初要跟他打交道,自然是做過功課的。
余則成冷汗直冒。
旁觀者清,這會兒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全是漏洞。
“有沒有一種可能,智有是咱們的人?
“別忘了,聞一多的詩。
“他還說過,讓咱們當他是紅票。
“他點你,就是在暗中幫你,否則一個劉文生,咱津海組織就得全覆滅。”
廖三民笑了笑,沉聲問道。
“又或者,他單純只是為了錢,想跟咱們合作。
“保護你,保護組織,是在向咱們示好。
“這像洪秘書的為人,利益至上。”
他摸了摸鼻子,又分析道。
“三民,洪智有很會演戲,你不能被情感左右。”余則成鄭重提醒。
“我問過龍二。
“龍二很肯定的告訴我,洪智有很講義氣,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龍二在碼頭打混,眾生萬相什么沒見過。
“一個刀口舔血的人說出這種話。
“我認為洪智有是可靠的,這筆買賣可以啟動。”
廖三民此前還以為來的是別人。
既然是余則成親口說出的推斷,稍加結合,他覺的可以拍板了。
“不管如何,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對了,最近要處理一批漢奸。
“有事,你可以直接往我辦公室打電話,我可以去監獄找你。”
余則成生性謹慎,交代了幾句準備離開。
“老余,凡事小心。”
廖三民上前,笑著囑托。
“嗯,你也是。”余則成點了點頭,悄然而去。
“秋掌柜,麻煩你找到劉三!
“務必搞明白馬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這事關買賣和雍先生的安全,望慎重從速。”
廖三民戴好帽子,吩咐道。
“知道,放心。”秋掌柜應允。
廖三民閃身入門,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