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謀定而后動,宮天五便先去了空桑山附近打算勘察地形的,結果來到了空桑山山腳之后,便發覺亢給出了提示,直接一個箭頭出現在了視網膜上,讓他直接登上去。
宮天五也是不慌不忙,先將這座山周圍的各條小道,大路都走了一遍,
然后又到處繞了一圈,最后選定了山腳的農家,在那里寄養了一匹坐騎,這是為了預備自己萬一重傷,方便跑路用的。
準備好了這些事情之后,宮天五才循著箭頭指示的方向沿著山道而行,然后直接進入到了普度寺當中。
此時乃是下午時分了,而且還不是初一,十五這樣的大日子,寺中的香客依然絡繹不絕。
進入寺廟當中之后,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足足有九口超大號的銅鼎,里面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香頭,灰白色的香燭煙霧繚繞,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同伴容貌都有些模糊不清。可見此處香火之盛,當是相當靈驗了。
宮天五也是注意了一下附近的僧人,發覺一個個確實是肥頭大耳,紅光滿面,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威脅。但不知道為什么,打自己踏入這座寺廟開始,心中就有著隱隱約約的不祥預感,始終似有似無的縈繞在心頭。
很快的,等到他靠近到了寺廟當中后方的時候,那種感覺越發強烈,好在視網膜上的箭頭所指之處不是這里,而是大雄寶殿的正中位置。
宮天五混雜在人群當中過去以后,頓時大吃一驚,因為這箭頭直接來到了中央的大日如來佛像上方,這表示自己的目標赫然就是這尊佛像?
很顯然,看看周圍熙熙攘攘的這些香客就知道,白天的時候肯定是不怎么適合自己行動了,所以宮天五觀察了一下地形,很干脆的就回城去進入到客棧當中養精蓄銳了,只等天黑了再開始行動。
***
晚上的空桑山比白天有明顯的不同,
陰森,恐怖,空氣里面還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來的味道,似乎有些腥,卻還有些甜。
不過,普度寺當中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氛圍,前面的佛殿,客堂,儀堂,香堂等等區域黑暗無光,后面靠西方的位置燈火通明,甚至還有歡笑聲和酒肉香氣飄過來,那里應該就是寺中和尚所住的常居院,吃飯的香積廚區域。
見到這一幕,宮天五暗道果然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這普度寺的僧人看起來確實自律性很差,不像是什么佛法精深的樣子。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這樣瞎胡搞,也恰好方便了自己行事。
區區院墻,當然擋不住宮天五這位先天高手,迅速來到了大雄寶殿之后,一尊尊本來寶相莊嚴的菩薩雕像在黑暗里面居然顯得有些猙獰,宮天五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在心中道了一聲得罪,便從后方跳到了臺上去嘗試觀察佛像。
結果一碰佛像之后頓時就發覺,這玩意兒看似龐大,其實分量遠比看起來要輕很多,應該是中空的。
宮天五雙手頂住佛像發力,便將它轟然推開,下方赫然露出了一條密道入口,里面竟然飄飛出了一陣陣腥臊難當的氣息,差點將宮天五給熏了個跟頭。
然后宮天五看了看下方,便保持著警惕朝著下方徐步踏入,可以見到這里走出去了幾十米之后,前方便霍然開朗,竟是已到了山腹當中,這里的腥臊味道可以說是更加濃郁。
宮天五仔細查看了一下附近,發現腳下道路十分光滑,看樣子經常有人在這里不斷踩踏經過,只是道路石階的表面上居然還有一層淡淡的墨綠色包漿,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循著箭頭的指示,宮天五來到了旁邊約莫三十米高處的一條縫隙深處,緊接著視網膜上就彈出了一個字:
藏!
宮天五便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藏身于此,這地方可以說是相當隱蔽,并且洞壁上不停有水滴落,因此還生長了大片的壁蘚,這玩意兒呈現出鐵青色,氣味刺鼻,能很好的掩蓋住宮天五的體味。
這一等就是五個多小時。
好在宮天五多次奪舍,心理年齡已經十分成熟,所以非常沉得住氣,并且紫氣洞真訣有一個好處就是隨時隨地都可以修煉,畢竟這門功法的根本說白了,就是吸收日精月華。
所以只要置身于天地之間那就能練,只是進度沒那么快而已。
大概要等到黎明時分的時候,宮天五突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聲,速度很快,聽起來甚至有些瘆人的感覺。
此時他既不敢直接伸頭出去看,又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好在也是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鏡子,借著角度偷偷去折射偷看了一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之前的那條山道上面,赫然竄出來了一頭足足有七八米長的巨大蜈蚣!
這頭蜈蚣頭足甲殼呈現出紫黑色,三對小眼睛仿佛寶石一樣,在黑暗當中閃耀著獨特的光芒,在它身體甲殼的中軸線上,卻有一條赤紅色的紋理貫穿其中,看起來就極為煊赫驚人,
不僅如此,這頭蜈蚣的背后甚至有著一對小小的翅膀,看起來就有些類似于蜻蜓的一般,隨著它的奔跑也是在快速震動。
在這對翅膀的輔助下,雖然這頭蜈蚣還不能飛翔,可是也大幅度降低了它的笨重,使其奔跑速度極為迅速,甚至有幾分蜿蜒夭矯若龍的感覺。
宮天五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一世本是書生,閱讀量還是相當驚人的,記得在一本叫做“十萬大山雜記”當中的書中看到過一則逸聞:
龍性至淫,會隨時隨地尋獸類交配,龍生九子區別很大,就是因為母體都不是同一種類的。
那么也會導致這蜈蚣也會擁有一絲龍的血脈,倘若這蜈蚣修煉成妖的話,那么最明顯的就有一絲龍紋貫穿頭尾。
一旦這蜈蚣修煉的道行超過五百年,那么就會長出翅膀,完成物種上的進化,被稱為天蜈。
還有一點就是,妖怪的道行超過五百年,不代表它就真正修煉了五百年,而代表的是一個境界,實際上有的天賦異稟的妖怪只用區區幾十年就能修煉到這個程度。
看這頭紫甲天蜈奔行的方向,宮天五赫然明白了過來,這家伙應該也和自己類似,去吞吸朝陽精華的。
至于這家伙的實力嘛,那完全可以說是降維打擊,咳咳,一百個宮天五都不是對手,唯一取勝的微小概率就是將對方撐死。
而這時候視網膜上赫然再次出現了指示箭頭,恰好便是這頭紫甲天蜈的來路,宮天五頓時就明白了過來,自己這是要去扮演小偷的角色啊...........啊?這個好刺激,勞資好喜歡!!
從藏身處走出來了之后,宮天五沿路迅速快跑前行,沒過多久便發覺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座奇特的建筑,看似是廟宇的風格,不過仔細一看就發覺應該是古墓當中的冥殿,牌坊上還寫著廟陵堂,不過很顯然此地已經被那頭天蜈當成老巢了。
來到了這座冥殿的門口之后,宮天五突然發覺眼前的箭頭消失了,亢的聲音隨即響在了耳邊:
“你將詞說取出來,放到廟陵堂的門口。”
宮天五依言照做,這才發覺冥殿的兩邊有著檻聯,雖然已被時間蝕得斑駁不清,卻依然能看出豪邁的文筆:
“文經武略,征四方而定天下。”
“道廣德威,服八面以安世人。”
見到了這檻聯,宮天五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墓主是誰,口氣竟是如此之大!
要知道,古往今來的帝王也難以做到文治武功雙面俱到,這里的墓葬雖然廣大,卻也遠未達到王侯的規模啊。
不過很快的,宮天五也在旁邊找到了落款:一個獨特的黑色佛珠手串。
用此物當成自家鈴印的在歷史上只有一人,那就是三百多年前的廣孝僧。
此人本是高僧大德,卻在七十一歲的高齡出世還俗,輔佐當年還寂寂無名的天元帝扶搖直上,在短短十三年當中一統中原,建立華王朝,
廣孝僧名為帝友,實際上乃是不折不扣的宰相!主持了諸多以舉國之力操辦的大事:
統一文字,貨幣,度量衡,收天下武裝,挖掘天下第一運河,獵妖三十年等等。
這些大事當中,每一件都對后世產生了極深遠的影響,哪怕是天元帝突破至金丹飛升至上界,華王朝崩潰之后,這些制度依然被保留了下來發揮巨大的作用。
古往今來,除了天元帝之外,也就只有廣孝僧當得起這幅對聯的內容!!
當然,這樣一個注定要青史留名的人物,最后的結局卻不大好,卻是被天元帝賜死的,原因是廣孝僧觸碰了天家的大忌諱,那就是卷入了奪嫡風暴當中,并且還是深度卷入。
最后史書記載,天元帝賜廣孝僧不流血而死,死后以佛門規程荼毗(火葬)后得舍利子五枚,天元帝便在四疆修筑了廟陵,每一處陵墓當中放置一枚廣孝僧的舍利子以鎮四方氣運,剩余一枚舍利子鎮于當時的洛京之中。
當然,昔日強盛無比的華王朝,已經在數百年前都已經轟然倒塌!那些繁華風流,都已經被雨打風吹去。
想到了這些東西之后,宮天五也頓時豁然開朗,這里應該就是南疆的廟陵堂,里面放置了廣孝僧的舍利子!
很顯然,此處已經隨著華王朝的崩滅而失去了禁制,卻不知什么時候被這頭紫甲天蜈盯上當成了自己的巢穴。
***
依照亢的吩咐,宮天五將詞說放置到了牌匾下面,結果沒過幾秒鐘,詞說的器魂:一個看起來模糊老者身影就浮現了出來,然后開始打量四周,有些驚疑的道:
“此處似有文氣,可怎會鋒銳無比?”
然后詞說就飄飛到了這老者的手中,開始“嘩啦嘩啦”的翻動。
緊接著,詞說上面就有光芒閃耀,沒過多久就聽到遠處的黑暗當中傳來了破空聲,然后便有一支筆直接飛了過來,若箭矢,似投槍,停留在了詞說的面前不動了。
更特殊的是,這支筆仔細看去,竟然材質如石如玉相當奇特。
看到了這支筆,宮天五頓時想到了一個傳說,就是傳聞當年廣孝號稱緇衣宰相,卻用一支浸潤了文華的石筆治天下,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后名。
此時一書一筆,仿佛是在對峙,可是又有些類似于在惺惺相惜。
抓住了這個機會,亢的聲音再次在宮天五耳邊響起:
“進大門,然后馬上閉眼,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睜開,直到拿到東西為止。”
宮天五頓時愕然,忍不住苦笑道:
“你到底要我拿什么東西?”
亢淡淡的道:
“時隔多年,我也不知道它現在是什么樣子的。”
宮天五欲哭無淚:
“大哥,那里面地形十分復雜,并且必然異常兇險,你的意思是叫我閉上眼睛進去那個鬼地方,然后還要找一件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樣子的東西?”
亢突然道:
“你記得來這里之前給我說的什么嗎?”
宮天五頓時一窒,他當然記得自己的豪言壯語:富貴險中求.......賭命.......
可是那得是在我自己把控大局的情況下啊。
雙方就這么僵持上了,宮天五心里面很清楚,亢在心里面就是把自己當成一顆棋子,一旦有可能獲得更大利益的時候,呵呵,那肯定該棄的時候是毫不猶豫的。
事實也是如此啊,當自己還魂為田大春的時候,距離棄子已經很近很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亢突然道:
“天蜈已經快要采完日華,即將歸來。”
宮天五心中一喜,在這個時候亢居然先說話,那就說明里面的東西對它非常重要,重要到它愿意主動讓步的地步。
這一次試探終究還是宮天五賭贏了。
所以,宮天五很干脆的轉身就走:
“既然正主要回來了,那就下次準備充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