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山并不清楚科爾察的動作，此時他正站在赫舍族落的廢墟中。
赫舍族落就是他們前天襲擊的胡人族落，七天的時間襲擊了七個胡人族落，如今他們距離科爾察不足五十里。
楊正山決定暫停行動，先休整一段時間。
連續的襲擊讓將士們疲憊萬分，并且松原河以北，科爾察以南區域內的胡人族落已經被他們清理干凈了，他們已經沒有襲擊的目標了。
王盛和袁萬里來到了赫舍的聚居地，看著滿地的狼藉和廢墟，他們已經麻木了。
不過當他們看到守備營將士們的時候，他們兩人忍不住止住了腳步。
兩人皆是瞳孔收縮的看著那一群來自地獄的魔鬼。
真的很像魔鬼。
渾身暗紅，干枯的血跡遮擋了面容，一雙雙明亮但冷漠的眼眸。
最關鍵是他們身上的殺氣，或者應該是血煞之氣。
濃烈，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七天的時間，將士們都是風餐露宿，沒有洗過一次澡，卻每天都要沐浴鮮血。
此時他們的樣子可想而知。
別說他們了，就連楊正山此時也是一副鬼樣子，金漆山文甲都變成了暗紅色，頭上的長發都是一塊一塊的，原本飄揚的胡須結成了一根硬邦邦的短棍，身上散發著一種刺鼻的惡臭。
這些天王盛和袁萬里一直追隨著他們的腳步，但是他們從未見過守備營的將士，不對，準確的說他們從未見過守備營。
每次戰斗結束，楊正山都會安排人給他們傳信，而等他們感到戰場的時候，楊正山就已經帶著守備營離開了。
所以今天是他們這些天來第一次見到楊正山和守備營。
此時的守備營與之前他們見到的守備營完全不同。
之前的守備營雖然也充滿了殺氣，但絕對沒有這么濃烈，這么恐怖。
“你們來了！”楊正山看到了王盛和袁萬里，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大，大，大人！”袁萬里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滿臉血污的楊正山。
王盛眸光閃爍，抱拳一禮，“拜見大人！”
楊正山咧嘴笑了笑，只是他那張滿是血污臉皮笑起來格外的難看。
“收拾一下，今天我們就回松原河南岸！”
此戰暫時終結，他們需要先退回松原河南岸的營地休整一番。
“大人放心，我們這就收拾！”
王盛也不廢話，立即安排人開始打掃赫舍族落的廢墟。
這些天他又從嘉城調來了一批民夫，沒辦法，守備營一天一個胡人族落，他們也要跟著一天收拾一個胡人族落。
他之前帶來的民夫根本不夠，所以只能臨時又調集了一批過來。
這些民夫都已經熟悉了這種事，輕車熟路就將所有的物資搬上了馬車和牛車。
至于首級，袁萬里也跟著清點一番，確定了首級的數量。
臨近黃昏，守備營和前來運送戰利品的民夫一起向南走去。
不過他們并沒有走遠，只是走出了十余里，就找了個平整的地方準備過夜。
此時他們距離松原河南岸的營地一百五十多里，趕回去最少也要花費一天的時間，所以他們今天肯定是回不去的。
夜晚，楊正山找了一輛馬車靠著，雙眸微閉，神色平靜的閉目養神。
“大人，科爾察那邊過來了不少斥候！”楊明鎮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說道。
這些天最忙碌的大概就是楊明鎮了。
楊明鎮負責安排斥候偵查、警戒，雖然并不需要他親自去做，但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醒的狀態，睡覺都不能睡死。
“距離我們有多遠？”楊正山問道。
“一直跟在我們后面，始終保持著四五里的距離！”楊明鎮說道。
楊正山睜開眼微微頷首，“今夜你好好睡一覺吧，我親自去盯著！”
“大人，不用，我可以的！”楊明鎮說道。
楊正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清冷，銀白色的彎月懸掛在靜謐的夜空上，揮灑著朦朧的月華。
楊正山騎著紅云來到臨時營地北方四五里的位置，他可以看到遠處有四五道身影。
四五里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站在這里可以看到臨時營地篝火。
這些人應該只是想盯著他們，至于攻擊，他們的警戒可是從未松懈過，周圍始終保持著百余騎兵負責警戒。
楊正山沒有去驅趕對面的胡族探子，只是在一處草地上坐下來。
雖然已是半夜，但紅云還是很精神。
這家伙最近幾天可是好好地過了一把癮，將士們都累的不輕，精神和身體都充滿了短時間內無法褪去的疲憊，可這家伙依然顯得神采奕奕。
唏律律
紅云對著楊正山低吟了一聲。
楊正山無奈，取出幾顆桃子遞給它，他自己拿著一顆桃子啃起來。
這么好的東西卻不能給將士們吃，楊正山心里有些嘀咕，“不是老子想吃獨食，實在是不適合拿出來！”
他倒是想分給將士們一些，可是無法解釋這東西的來歷啊！
靈泉水還能摻在水中，可新鮮的水果是真的解釋不清。
四月末，還在北地，根本不可能有新鮮水果。
就在楊正山吃桃子的時候，旁邊的紅云突然輕叫了一聲。
唏律律
楊正山神色微動，耳朵連忙豎了起來。
論警惕性，紅云有著動物的直覺，并且它的聽覺要比人更厲害，就連楊正山都不如。
細微的風聲吹動著寸高的草地發出刷刷的響動。
但其中還摻雜著一些不同的聲音。
被人盯上了？
而且只是一個人？
“快點吃！”
楊正山低聲說道。
紅云連忙把地上桃子吞下，而楊正山在它吃完之后，將桃核撿了起來扔進了靈泉空間。
新鮮的桃子沒法解釋，這新鮮的桃核也沒法解釋，為了避免麻煩，楊正山每次吃完都會把桃核丟到靈泉空間中。
那個人正在靠近，他的動作很輕微，幾乎微不可聞，如果不是紅云提醒，楊正山一時半會都發現不了。
高手！
還真是夠碰巧的！
若是其他將士碰上這個家伙，肯定是兇多吉少。
楊正山如常的觀察著周圍，并沒有刻意去觀察對方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對方很謹慎，一直都貼著地爬行。
在這昏暗的月色下，一般人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大概過了一刻鐘，對方距離楊正山已經不足十丈了。
楊正山依然沒有動作，只是悄無聲息的握緊了身邊的長槍。
夜風輕輕吹動，忽然那人如同獵豹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楊正山所在的位置撲來。
唏律律！！
紅云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前身一躍而起，兩支馬蹄朝著撲來的身影踏去。
與此同時，一抹閃亮的槍芒從紅云身下探出，低沉到微不可聞的雷音微微震動。
一人一馬的默契幾乎達到了極限。
來客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過此人的實力倒是了得。
眼看著馬蹄就要落在他的身上，槍芒就要刺入他的腹部，他的身體居然凌空扭轉翻滾，躲過了馬蹄和楊正山的槍。
不過他雖然躲開了，但顯得十分的狼狽，一連滾出了丈余才穩住身形。
此時楊正山看清楚了對方的臉龐，大概四十出頭的樣子，身形壯碩但算不是高大，面容粗獷中帶著胡人明顯的特點。
楊正山也不問對方是什么人，身形瞬間從紅云的腹下穿過，長槍如毒蛇吐信般朝著對方刺去。
那人神色微變，身形連連后退，同時揮刀擋開了楊正山的槍。
感受到搶桿傳來的力道，楊正山心中不由的凝重幾分。
高手！
真正的高手。
最起碼也是后天八層以上的高手！
不過肯定不是先天境高手。
身形挪動，長槍舞動，凌厲的搶鋒不停地逼近。
對方也不示弱，一柄慘白的彎刀被揮舞的形成一片光幕，居然將楊正山的搶鋒全部擋住了。
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如同驟雨一般接連不斷，兩人的身形在彎彎的明月下不停地交錯。
一連交手數十招，兩人居然平分秋色，誰也沒有占據優勢。
這樣的結果讓兩人都感到非常意外。
如今楊正山的修為已是后天七層，距離后天八層已經不遠，再加上他體質上的優勢，他敢說可以壓制后天八層的武者，哪怕是后天九層，他也有一戰之力。
可是面對眼前這個胡人，他居然無法形成壓制。
難道對方是后天九層！
就在這時，一連串的馬蹄聲響起。
有來自北邊的，也有來自南邊的，南邊的自然是守備營負責警戒的將士，北邊的則是科爾察的探子。
兩人都察覺了過來的同伴，再次碰撞之后分散開來。
唏律律！！
紅云跑到楊正山身后。
它的蹄子很厲害，一蹄子下去能連人帶馬踢飛，不過遇到厲害的武者，它就有些幫不上忙了，所以剛才楊正山在戰斗的時候，它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觀察著。
萬一楊正山打不過，它可以帶著楊正山跑。
紅云還是很聰明的，不但聰明還通人性。
一人一馬相處數年，不但有著很多默契，還有著很深的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