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白,那我們回家吧?”
在那家露天咖啡廳,把剩下的帕菲吃完以后,睦月真白還是依偎在春希懷里,咬著大拇指,發著呆,不肯離開。
沒有其他辦法的春希,也只好把她抱著,準備就這樣回家。
而一路上,由于他們三個人的體型差距,走在一起的構圖,有點像一家三口,卻又有些過分年輕,剛剛那種嫉妒的視線,也忽地變成了羨慕的目光。
年輕的父親,年輕的母親,還有可愛的女兒。
作為路人,會忍不住羨慕,也是人之常情吧。
雖然他們的年齡差距,實際上很小就是了....
……
“啊,剛剛忘了跟前輩打聲招呼了。”
直至回到家,春希才回想起那個趴在另一桌的大前輩,深城美雪。
不過,算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春希看著懷里睡眼惺忪的寶寶,把她抱到臥室,幫她脫下外套,放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摸摸她的頭,說道:“真白,我在外面哦,你睡醒了再出來吧,晚上我叫外賣。”
就這樣。
離開臥室之后。
他跟犬飼硝子,面對面,坐在餐桌旁,彼此沉默著。
“硝子,你怎么看?我該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嗎?”
過了一會,春希直切主題。
“春希前輩,在此之前,我想再確認一下....”
犬飼硝子也明白他是認真在商量著睦月真白的事,所以她也想認真對待,于是有些緊張兮兮地問道,“你和她,真的沒有在交往嗎?”
“說了沒有,你看不出來嗎?我們家里有那些東西嗎?”
由于他說的話過于直白,這讓犬飼硝子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于是,她也只能小聲地、酸酸地嘟噥著,那你為什么對她那么好嘛....之類的。
其實,春希也不明白。
就是睦月真白為什么會有一股魔力,讓人想照顧她的魔力,這在犬飼硝子身上明明是感受不到的,有也就是一點點。
可他也不能這么直白地跟她說,畢竟他不是來吵架的,于是隨口敷衍道:
“可能,她比較可愛吧。”
“....惡心。”
“喂,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
“切。”
忽然。
春希的一句話,就讓犬飼硝子不愿說話了....
她只是微微含起嘴唇,在椅子上轉過身子,啊地大喊一聲,仰起頭,背靠著墻,就望向了陽臺外的夜景。
冬日的夜景冷徹,而她的目光,卻顯得呆滯。
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完全放空了思緒。屋外沒有下雪,可那雙眸子里卻閃起了星星點點的光。
而見到這樣的她,春希只是在想——她該不會也因為一句話就受傷了吧?
可不同于對睦月真白的憐愛,她的那副模樣,也只會讓他感到些許焦躁、些許厭煩。
“....我開玩笑的。”他說。
“不像。”
她秒答,卻沒回頭,而是用眼角余光偷瞄著他,輕聲怨道,“你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哦,春希前輩。”
被識破的春希,也有些許狼狽。
他好像,有點低估前女友對他的了解了。
而她見他不再說話,也只是用柔滑的指背,一看就是沒有做過重活粗活的指背,輕輕擦拭了眼角不知是生理性的鹽水,還是帶了某些情緒的淚花。
我們的前大小姐,也是個女生呢。
有感情、有情緒的女生。
終于意識到這一點的春希,搔撓著頭皮,發覺剛剛說出的話好似太重了。
可他剛低下頭,就隱約地,從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句撒嬌似的呢喃....“就算是騙我的也好,你好歹反駁一下啊。”
“什么?”他抬起頭。
可那個犬飼硝子卻已站在陽臺邊,背對著他,嗯~的一聲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認真地回答起了他的問題:
“春希前輩,我覺得吧。心理醫師要消除她內心的不安,也得先和她建立牢固的信賴關系,到時肯定要消耗很多時間的,那還不如直接由你來幫她呢。”
她的話,聽起來有些道理。
他回想起從前,他的主治醫生也提過類似的建議。
而睦月真白現在的癥狀相比剛到這里時,也明顯好了許多。或許真如犬飼硝子所說,目前還沒有帶她去看心理醫生的必要,畢竟她好像也很討厭醫院,甚至不大信任醫生的樣子。
而我,好似也經歷過類似的時期,我當時....又是如何擺脫人生低谷的呢?
回想過去。
朦朧的記憶開始在腦海里反芻——當年,在被一家又一家的門店由于年齡問題拒之門外后,我如流浪漢般,彷徨地、迷茫地走到了一條中華街。
接通后廚的小巷子里,沒有路燈,到處都是臟兮兮的流浪貓,它們不怕生,看見人類的我就包圍了過來,可惜,那時的我早已沒有余力喂養它們了。
我餓著肚子,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蹭著膝蓋的流浪貓,親和的時光,好似讓我忘記了,我也是它們其中的一員。
而轉機的出現,是一名穿著旗袍的女孩,把后廚的廚余垃圾,扔到我身旁的垃圾回收處的時候....
正值青春期的我,一抬起頭,看到的那個她,便是旗袍側邊露出的雪白大腿。
而剛剛可以打工的她,也低頭看向我,便皺起眉頭,用指尖捏起旗袍的一角,遮住大腿的同時,用他國的語言,跟后廚里的其他員工喊起了話。
而我,雖然沒了穿越前的記憶,卻還識得她的語言,那個好似中文,卻又不像中文,帶著柔和音調的南方方言。
后來,她的母親,也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得知我會兩門語言后,便把我收留在了她們家——中華料理店的二樓。而我,住在了三樓閣樓。
以600円的時薪,過上了包吃包住,半工半讀的日子。
時至今日,由于精神藥物的副作用,當時的記憶已有些模糊,可我仍記得,那個美麗的旗袍女孩,叫香蘭。
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
所以,我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在陌生人的善意下,走出了人生的低谷。
我相信,睦月真白也是可以的。
當然并不是說,帶她走出了低谷,我就會趕走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我想說的是,我不想她被困在只有我的小世界里。
我想帶她到處看看,看看這個有點殘酷,卻又美麗而宏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