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鎮撫司的書房之中,昌平遠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陳益的書房內,喝著茶水,看了一眼天色:“陳千戶,這都快到午時了,你的手下們,怎么還沒有出個結果”
陳益陪在身旁喝茶,臉上尷尬一笑,說道:“昌大人,此事萬萬不可著急,審問這事,講究一個循環漸進。”
“若是打得狠了,把犯人打死,反倒得不償失。”
“昌大人喝茶,喝茶。”
昌平遠此刻,卻已經沒有了喝茶的心思,他心里暗道,這姜云和曹懷互相之間,頗有勾結,若是讓曹懷得知消息,前來搭救的話,恐怕便不能置這姜云于死地。
必須得抓緊時間,從姜云口中,審出想要的東西。
念及此處,昌平遠慢慢起身:“陳大人,走吧,我看看南鎮撫司的審訊手段如何。”
昌平遠說完,便往監牢的方向而去。
陳益臉色微微一變,趕忙跟上前去:“哎呦,昌大人,那種地方,您這樣的大人不適合過去,審訊手段太過殘忍,您看了,怕是回去要做噩夢了。”
可走在前面的昌平遠,腳步卻未停下,迅速往監牢所在之地趕去。
“哎,昌大人,等等我。”陳益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咬牙跟上前去。
二人迅速的來到監牢門口,可卻沒有傳來昌平遠所想象的拷打,慘叫聲。
取而代之的是姜云的聲音,正在侃侃而談。
“上次我遇到那只妖怪,是一個美艷蛇妖,那身段,那容貌,千嬌百媚中還帶著一些清純可人。”
“然后我施展雷咒,大喊一聲,妖孽休跑……………”
監牢內,十幾個南鎮撫司的錦衣衛,聽得可謂是津津有味。
雖然他們也算武道高手,但妖邪之事,基本不由他們負責,他們也不想遇到妖邪。
可人,總是對這神神鬼鬼的事,充滿好奇。
“喲老弟,這么漂亮的妖怪,就這樣殺了,豈不是可惜”
“要我說......”
姜云咳嗽了一聲:“有點口渴了,老哥,有水嗎,喝一口我再繼續講。”
“行,等著。”
說完,這個錦衣衛便打開監牢的門,準備給姜云倒水。
可一開門,卻看到昌平遠黑著一張臉,旁邊的陳益,也面色尷尬。
昌平遠忍不住扭頭,瞪了陳益一眼:“陳大人,你們南鎮撫司的手段,還真是夠殘忍的,都把姜云講渴了,是不是待會還得餓他三頓,讓他招供”
陳益也只能硬著頭皮,低聲說道:“昌大人,這是我們南鎮撫司獨門秘法,先通過聊天,降低犯人的防備心,然后再誘他慢慢說出真相......”
“那老夫真是開眼了。”昌平遠瞪了陳益一眼。
他大步走進昏暗的監牢,里面坐在地上,和姜云閑扯聊天的眾多錦衣衛,趕忙站起身來。
陳益也跟進屋中,咳嗽一聲,說道:“這位是戶部右侍郎昌平遠大人,此案涉及戶部,昌大人要親自聽審。”
姜云看這走入屋中,眉毛也微微皺起,抬頭往昌平遠看去。
昌平遠看起來四十余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這家伙就是夏令先的學生陷害我的家伙
“姜云,本官親自問你,你為何要購買大量白砂糖。”
“白砂糖乃是朝堂重要物資,沒有戶部審批,任何人都不得大肆購買。
姜云皺眉,開口說道:“昌大人說笑了,在下是在官鋪購買,且有人打過招呼…………………
昌平遠一甩手:“荒唐,分管物資,乃是我分內之事,沒我批準,誰也不能買走。”
“誰打的招呼,什么人安排的,你送了多少錢,買走這些白砂糖是何用意”
“說!”
看姜云眉頭緊鎖,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昌平遠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點頭:“好,不說是吧。”
“上刑。”
昌平遠回頭看向陳益。
陳益看了一眼姜云,那雙眼睛仿佛在說,老弟,你這一千兩的銀票,也就只能幫你到這了。
昌平遠畢竟是戶部右侍郎,正三品的朝中大員,權利極大,管理著全國物資,資源的調配。
而姜云,不過只是東鎮撫司的一小錦衣衛。
陳益朝百戶李軒看了一眼,示意動刑。
李軒會意,拿起一根帶著倒刺的藤鞭,就來到姜云面前,抬起手,就準備抽下。
可就在此時,忽然,監牢之外,一個錦衣衛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隨后在陳益耳邊低聲說道:“千戶大人,有位公公來了咱們南鎮撫司,自稱姓馮。
“馮公公”陳益低聲問:“他來做什么”
“他問咱們是不是抓了一個叫姜云的人。”
“慢著!”陳益大吼,急忙制止了李軒。
被陳益這樣一吼,不遠處的昌平遠也是有些詫異,他看向陳益,這陳千戶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這家伙收了自己足足兩千五百兩銀子,辦事卻如此拖沓。
陳益臉色微微一變,快步來到昌平遠面前,低聲說道:“昌大人,這姜云,和馮公公有關系”
昌平遠聞言,眉毛皺起:“什么意思”
“馮公公來了。”
馮玉身穿一身太監白色常服,獨身一人,在一個錦衣衛的帶領下,慢慢走進了監牢之中。
“喲,正辦差呢”馮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到姜云被捆在鐵柱上,倒是面不改色。
陳益趕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在下南鎮撫司千戶陳益,見過馮公公。”
這可是陛下面前的頂級大紅人,去年辦壽,陳益托關系,去參加了壽宴,送了一尊小玉佛,結果被安排在末席,都未能和馮公公說上一句話。
南鎮撫司平日里辦案的機會少。
不像北鎮撫司或東鎮撫司那樣受重視。
馮玉對著他微微點頭,隨后目光卻是看向昌平遠:“昌大人也在呢,馬上年關,戶部事宜繁多,您不處理公務,怎到這南鎮撫司審案了。”
昌平遠臉上也擠出笑容,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抬手作揖:“馮公公,最近我們戶部少了一大批白砂糖。”
“本官分管物資,獲悉是這姜云買走,這才通知南鎮撫司,嚴查此案。”
馮玉掃了一眼屋內的眾多錦衣衛,揮了揮手,陳益明白,讓手底下的人,都退出監牢。
很快,監牢內,就只剩下姜云,馮玉,昌平遠以及陳益四人。
馮玉客客氣氣的笑道:“昌大人所說有理,此事是我安排的,既然要查,就查我吧。”
“陳千戶,給我也綁起來,嘗嘗你們南鎮撫司的手段。”
聽到這,陳益嚇得渾身一顫,低著頭不敢接話。
昌平遠也是臉色微微一白,趕忙解釋:“公公您這是哪里的話,我若早知道是公公安排的,給在下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做啊。”
馮玉乃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昌平遠如今更是競爭戶部尚書的關鍵時刻。
陳益倒是搶先說道:“公公,我這就立馬放了姜云。”
說完親自上前,松開姜云身上的繩索,陳益看向姜云,眼中帶著幾分苦色。
姜云此時也總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他看向馮玉,忍不住暗道,算這馮公公講義氣,沒白拿五千兩白銀。
昌平遠深吸一口氣,來到馮玉身邊,摸了摸衣袖,竟拿出五張千兩銀票。
五千兩白銀。
不愧是管賦稅物資的部門。
頂級肥差。
“公公,此事中間,咱們恐怕有些誤會。”昌平遠擠出一抹苦笑,恭敬的說道:“這些銀子,公公拿去飲茶………………”
馮玉卻并未伸手收下銀票,反而問道:“昌大人,我記得戶部侍郎月俸為三十五石,一年俸祿四百二十石。”
“折算成銀子,你一年俸祿應在二百一十兩銀子,沒錯吧”
“你這五千兩銀票,是從何而來”
“咱們陛下向來對貪腐之氣,深惡痛絕,勵精圖治,要嚴懲此風。”
“這五千兩銀票的事,還希望昌平遠明日,到陛下的御書房中,好好解釋一番。”
“姜云,跟我走。”
說完,馮玉轉身便往監牢之外走去,絲毫沒給昌平遠一點好臉色看。
姜云則掃了昌平遠一眼,看著他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待二人走出南鎮撫司的監牢后。
昌平遠這才咬牙捏拳,貪腐之事,大家雖然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能擺到臺面上來說。
否則,大周朝堂上,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他身為戶部侍郎,在文官集團中,也算頗有頭有臉之人。
如今卻要在這一宦官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卑躬屈膝就算了,可人家竟不給臉。
南鎮撫司衙門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楊流年和許小剛二人,正等在門外,終于,看到姜云安然無恙的跟在馮玉身后,從里面走出。
“姐夫,你沒事吧。”許小剛趕忙上前,圍著姜云轉了一圈,確定他絲毫傷痕都沒有后,這才放心下來。
他忍不住奇怪的問道:“咦,話說回來,姐夫你怎么一點傷都沒有”
許小剛身上還帶了不少治療外傷的藥,就是擔心姜云出來時,傷痕累累。
可現在看起來,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馮玉此時,已經坐上那架華麗的馬車,對三人說道:“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
“多謝公公。”姜云趕忙作揖道謝。
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離,楊流年見此,瞇起雙眼,看姜云的眼神,有些火熱。
這小子出了事,馮公公竟如此著急。
看樣子,這小子和馮公公之間,恐怕有什么特殊關系啊。
“走吧,先回咱們東鎮撫司衙門。”
路上,楊流年和許小剛二人雖然心里也好奇,姜云為何會被捉進南鎮撫司。
但姜云此刻沒有開口提及,他倆也就沒有多問。
剛回到東鎮撫司衙門,卻看到錢不愁站在門口,左右張望。
見姜云和許小剛回來,這才快步跑來。
“姜老弟,你上哪去了我在你們北鎮撫司衙門,等你許久了。”
“這位是”錢不愁目光看向楊流年。
姜云笑著介紹:“這是我們錦衣衛千戶,楊流年,楊大人。”
“哎呦,在下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錢不愁,見過楊大人。”錢不愁聞言,趕忙行禮。
隨后錢不愁這才拉著姜云的手:“走走走,先回一趟客棧。”
“咋了,錢老哥”
“你客棧的房間外,有著一位絕美女子等著你呢,說非得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