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御書房外,頗感心神不寧的昌平遠,看到御書房的門打開了。
馮玉臉上掛著笑容,說道:“昌大人,陛下召您進來。”
“是。”
很快,昌平遠便匆匆進入屋內,跪倒在地:“臣參見陛下。”
御書房中,蕭宇政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之上,過了片刻,才說:“起身吧。”
“是,多謝陛下。
“馮玉,你先出去。”蕭宇政平靜說道。
“是,奴才就在外面候著。”馮玉臉上笑容不減,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御書房。
屋中只剩下蕭宇政后,蕭宇政這才開口:“聽馮玉說,你手中有五千兩白銀”
昌平遠深吸了一口氣,跪地磕頭,身為朝廷大臣,他當然知道蕭宇政的脾氣。
他不敢有絲毫隱瞞,恭敬說道:“陛下,臣有罪,這五千兩白銀,是有人試圖向微臣行賄,想要經戶部,批一筆絲綢給他們售賣。”
“臣動了貪念,萬死不辭,特來向陛下請罪辭官。”
“臣的全部身家,也都愿捐出,納入戶部。”
說完,昌平遠磕頭在地,恭恭敬敬。
蕭宇政起身,拿起旁邊的筆架,狠狠的砸在地上,大聲怒罵:“昌平遠你好大的狗膽,朕提拔你為戶部侍郎,是讓你貪墨這一點銀子的”
“臣罪該萬死!”昌平遠不斷磕頭,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他了解陛下的秉性,蕭宇政破口大罵反而是好事。
“狗東西,朕不管你貪墨了多少銀子,明日一早,全部送到宮中,送到內帑。”
“是!”昌平遠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
說到這,蕭宇政這才仿佛消氣,他沉聲問道:“你這次得罪了馮玉,難道就沒有什么想法”
昌平遠聞言,恭敬說道:“陛下,馮公公是您身邊的人,臣不敢有想法。
蕭宇政沉聲說道:“現任戶部的何尚書,年事已高,戶部尚書一職,你和曹侍郎都挺合適。”
昌平遠急忙說道:“陛下,臣犯下如此大錯,尚書之職,自然是由曹侍郎擔任。”
“滾回去吧。”蕭宇政怒目瞪了他一眼:“若是再敢貪墨一兩銀子,朕剝了你的皮。”
“是,多謝陛下隆恩。”
昌平遠恭恭敬敬的退出御書房,看到屋外等候的馮玉,他也客氣的作揖行禮,這才離去。
馮玉回到御書房,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筆架,臉上依舊是帶著笑容,說道:“陛下,您勿要生氣,這昌大人畢竟也是能吏,雖貪墨了一點銀子,但忠心可嘉......”
跟隨蕭宇政身邊多年,馮玉的嘴可是能說會道。
蕭宇政若是真的生氣,將昌平遠革職查辦,馮玉自然又會是另外一番說辭。
如今蕭宇政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說明不想嚴辦此人,馮玉自然不能再說昌平遠的壞話。
“明年戶部尚書一職,就由昌平遠擔任。”
聽到蕭宇政的話,馮玉心中微微一驚,但面容卻是不改,恭敬說道:“陛下圣明......”
馮玉心里也有些猜不透蕭宇政的想法。
陛下的確是痛恨貪腐之人,可昌平遠貪了五千兩銀子,革職查辦都算不錯,竟還給他升職了
隨后,馮玉仿佛想到了什么,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自己以后得少和這些朝中大臣走動了......
接下來的五日,東鎮撫司倒是沒有什么任務,姜云給韋懷安打了聲招呼,便安靜的在客棧中靜心修煉。
紅蓮教那邊,自從把白砂糖送過去后,也就再沒有聯系過自己。
不過也好,對于姜云而言,無事一身輕。
姜云本就已經達到了道門七品辟谷境的巔峰,這五日修煉,雖然沒有五行法陣的加持。
這日清晨,姜云體內的法力,緩緩從筋脈中流淌而出,反而全部朝腹部匯聚而去。
漸漸形成一顆不大的法丹。
這便是道門六品內丹境。
各大體系,每個境界的劃分,都是有其明顯特點的。
譬如道門七品辟谷境后,按道家描述,可以不服雜食五谷,亦能精力充沛。
當然,這是吹牛的,真純粹不吃東西,體內沒有任何能力來源,時間長了,該餓死還是得餓死。
但三到四天吃上一頓飯,也不會感到饑餓。
形成內丹后,姜云便瘋狂吸食周圍的天地靈氣,納入內丹之中。
等他睜開眼時,已經是午時,房間中,許小剛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房間內。
許小剛坐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睛,看著姜云身上的氣質變化:“姐夫,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已經到了道門的六品內丹境了吧”
見姜云點頭,許小剛瞬間一臉幽怨的盯著姜云,這家伙絕對是個怪胎。
明明自己姐弟二人,剛到南州府時,他體內的法力才只有一丁點。
可現在,竟已經跨入道門六品內丹境。
困擾其他人的瓶頸啊,什么的,在姜云身上從來就沒有見到過。
仿佛只要慢慢修煉,體內法力達到后,就順利進入下一個階段。
這樣的修煉速度,恐怕已經比得上儒,佛兩門內,最頂尖的天才了。
姜云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你這幾日不是在國公府休息嗎怎么也出來了”姜云好奇的問道。
許小剛聳了聳肩,說道:“今日咱們有任務。”
“今天是塵明詩會的日子。”
“韋總旗接的差事,咱們三十多人,得去塵明詩會巡邏。”
“韋總旗讓我來通知你一聲呢。”
塵明詩會
他忽然想起,前幾日馮貝兒好像也來邀請過自己。
這塵明詩會在周朝,有兩百年的歷史了。
據說兩百年前,仁義學宮中,有一位名叫趙塵明的大儒,此人儒法大成,突破到儒家兩品正氣境,念詩便成刀劍,成汪洋,成高山,儒法浩瀚。
年關將至,恰逢當時的陛下壽辰,趙塵明只身前往大周王朝的東邊,跨過大河,來到東方妖國,斬殺三只大妖的頭顱回京。
當做壽禮,贈予當時的皇帝。
皇帝大喜,便令眾人以詩贊頌,久而久之,這習俗便流傳至今。
京中在年關前,便會舉行這塵明詩會。
雖說是仁義學宮舉行,但京中五大學宮的弟子,各大喜愛詩詞之道的大臣,都會前往。
算是京城內的一樁盛事。
姜云明白了,就是說大型聚眾的活動,讓咱們錦衣衛去當安保唄。
“塵明詩會可熱鬧了,晚點我姐也會帶姜丫頭去逛逛。
錢不愁并未住在客棧內,他這段時間,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北城兵馬司。
過年了,各個部門都很忙。
到了夜里,韋懷安所率領的三十余個錦衣衛,都換上了便裝,來到塵明詩會。
塵明詩會舉行的地點,是在內城的主干道上,寬有百尺。
整條街,燈火通明,兩側點滿燈籠,照得如同白晝,天色剛暗,內城之中,便有煙花響起。
煙花響起之際,亦是塵明詩會正式開始之時。
寬百尺的大街上,人頭涌動,兩側更有不少商販借此機會,販賣糖葫蘆,小糖人等吃食。
更有許多讀書人,在街道中,隨便尋了一處地方,面前擺放著自己所著的詩詞文集,供前來的讀書人欣賞交流。
當然整個塵明詩會最大的重頭戲,還是仁義學宮所舉辦的詩會。
在中央大街十字交叉的路口,已經搭上高臺,再晚些時候,便會正式舉行。
姜云和許小剛二人并肩在街道上閑逛。
許小剛背著手,顯然對塵明詩會很是熟悉,笑著給姜云介紹:“你看這街上,多少富貴小姐,也都出來了。”
“塵明詩會,可經常會有富家小姐和學宮學子一見鐘情,兩情相悅的故事發生。
學宮學子,在整個京城,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熱的人才。
朝堂中的大臣,多是由這五大學宮出來。
若是在學宮中,表現優異,入朝為官,便天然會有學宮長輩照拂。
更何況,學宮學子,大多數都樣貌不錯,彬彬有禮,在許多富貴小姐眼中,比權貴子弟,成天只知道瞎折騰強多了。
姜云倒是新奇,逛著街,時不時也會翻看一下路邊書生所作的詩詞。
當然,水平都是泛泛之輩。
“姜公子。’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后面響起,姜云回頭一看,馮貝兒正帶著兩個丫鬟,站在身后。
馮貝兒的雙眼,帶著一絲驚喜之色:“我就知道姜公子擁有如此才氣之人,肯定會來此地。”
她身后的兩個丫鬟,手中還抱著許多詩詞文集。
馮貝兒心善,知道許多擺攤售賣自己詩詞的書生,或許囊中羞澀,便買上不少。
姜云作揖笑道:“馮姑娘,我是有公務在身,前來……………維持秩序的。”
馮貝兒雙眼一亮,突然想到什么,說道:“姜公子,待會仁義學宮的詩會就會正式開始了。”
“有學宮大儒親自前來。”
“你要不要參加”
姜云眉毛微微一皺,問道:“馮姑娘......”
“若是作出令大儒滿意的詩詞,學宮的詩詞彩頭,可是不菲。”
“據說一首詩,令大儒滿意點一下頭,可得二百兩銀子。’
“讓大儒點頭兩下,便是三百兩。”
“點三下,恐有五百兩白銀。”
聽到這,姜云瞬間來了興趣,他忍不住瞪了旁邊的許小剛一眼:“你這家伙,怎么不早點說,詩詞大會還有這樣的好事”
許小剛看馮貝兒出現,已經拿捏起了氣質,背著手,臉四十五度角看著天上:“姜云,我對錢財,不感興趣。”
“我說了多少次,咱們來參加詩會,是為了欣賞詩詞......”
“哎,別走啊姜云,我話都還未說完,你上哪去啊。”
“讓大儒當啄木鳥去。”
此時,整個塵明詩會最熱鬧的地方,便是仁義學宮搭建的高臺。
這里人擠人,密不透風,絕大多數,都是身穿白衣的學子。
而此刻臺上,正坐著一位七十余歲,身穿儒袍的老者。
老者雖然年邁,可面色紅潤,精神頭很足。
此人名叫方亭治,乃是正經三品大儒。
就算是仁義學宮內部的學子,這等大儒,也不是時常能夠見到的。
此刻,眾多學子,即便是為了一睹大儒真容,也奮力往前擠去,頗為瘋狂。
亥時一到,一位身穿儒袍,四十多歲的儒師走上臺:“諸位學子好,今日,還是按照往年的規矩,心中富有詩詞的學子,可以上臺,與方大儒交流詩詞。”
“若是所作的詩詞,得到方大儒的首肯,咱們仁義學宮有彩頭贈予。”
儒師面帶笑容提醒:“能和大儒交流詩詞心得的機會,可是不多,大家得抓緊機會。”
“彩頭有限,贈完即止。”
很快,便有學子躍躍欲試,這可是親自到大儒面前念誦自己的得意之作啊。
就算沒能得到大儒首肯,回去以后,也能吹上幾年。
人們熱情很足。
當姜云,許小剛,馮貝兒趕到時,此地已經排起長龍。
姜云也只能老老實實排隊。
輪番學子上前,在這位方大儒面前,先是自報家門,出自什么學宮,恩師是誰。
然后再念誦詩詞。
方亭治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可卻沒有說話,也沒點頭,更沒搖頭。
見方亭治毫無反應,念誦完的學子只能羞愧難當,作揖下臺。
接連二十幾人,都沒有任何反響。
排隊的姜云皺眉起來,該不會是電信詐騙吧,說有什么彩頭,但是卻想一毛不拔。
很快,有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走上前去,來到方亭治的面前,恭敬作揖:“學生見過恩師。”
看到這個學子,方亭治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姜云皺眉起來,小聲問道:“這誰啊方大儒好像認識他”
馮貝兒輕聲說道:“這是石少杰,據說加入學宮七年時間,被方大儒收為親傳弟子。”
“二十四歲,已是儒家五品立命境。”
姜云皺眉起來,關系戶
“弟子寫了一首詩,名為《頌恩師》”
石少杰恭敬行禮后,這才念道:
“育李培桃處,黌門歲月長。”
“傾懷傳儒義,執卷啟靈光。
“粉筆書青史,清風拂講堂。”
“恩深如浩海,永志不相忘。
聽著這首詩,方亭治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點了兩下頭,說道:“不錯。”
“下去吧。”
“是。”石少杰臉色一喜,這塵明詩會,對于讀書人而言,是揚名的好機會。
今日自己得到大儒點頭首肯,明日必定會傳到其他人耳中。
后續佳作不多,總算輪到姜云了。
姜云看只有石少杰一人領走三百兩銀子,心里也不禁犯嘀咕。
該不會全是暗箱操作吧。
來到臺上,和方亭治四目相對的瞬間,姜云便趕忙說道:“在下讀書人姜云。”
方亭治微微點頭,淡淡問道:“你所要念誦的詩詞,叫什么名字”
姜云恭敬說道:“名為橫渠四句。”
方亭治微微皺眉,橫渠四句好古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