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我不曉事了?”
李淼笑道。
“你……知道就好。”
朱載喘著粗氣說道。
“得得得,您還是少說兩句吧。”
“您這一說話,胳膊上的口子都往外滋血,別噴到我臉上了。”
李淼一點沒給朱載留面子。
朱載冷哼一聲,也不再跟李淼爭辯,只沉下心神調息。
他畢竟也是絕頂,武功造詣不淺。加上有李淼真氣渡入,不過片刻就緩了過來。
雙手一撐膝蓋直起身子,卻是一時沉默。
半晌,朱載把手拿到面前,攥了攥,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猛然轉頭看向李淼。
“你這功法……不止能療傷,還能延壽!?”
只因方才他傷勢治愈后,竟是憑空感覺自己身子松快了不少,手上和臉上的皮膚也好像緊致了一些。
他今年已經有六十一歲,已經是半截入土的年紀了。再加上多年出生入死留下的暗傷,若非多年修行的內功底子,早就該死了。
身體沉重、皮膚松垮、關節也時常隱隱作痛。
但,現在他卻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四五十歲的狀態!
若是現在再跟卜磊打一場,他有九成勝算!
震驚之下,朱載險些就要一把抓住李淼的領子,讓他老實交代。
“沒有那么神。”
李淼說道:“不過是順道治了治您身上的積年暗傷。”
“打個比方,您出生的時候大概能活個九十來歲,這些暗傷積累下來,也就能活七十多。”
“但現在治好了,您還是能活九十多。”
“怎么樣,是不是特慶幸當年把我撿回去了?”
朱載卻沒心情與李淼斗嘴,只凝神思索片刻,冷聲說道。
“這功法,是哪來的?”
“殘本推演來的,算自創吧。”
“有誰見過,名字告訴我。”
李淼可太清楚朱載要干嘛了,虛著眼看向他,說道。
“要滅口啊?”
“廢話!”朱載一聲怒喝。
“這東西,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那你我要面對的,就是整個朝廷!”
“之前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你我還是陛下的臣子,也沒有做出格的事情,陛下或許不愿意為了除掉你我,付出太大的代價。”
“陛下不發話,那朝堂就是一群人,我可以斡旋、交易、分化。”
“若是陛下發了話,那朝堂就是一個渾然如一的兵器!”
“你真以為你一個天人,我一個三品指揮使,就能對抗朝堂了?”
“陛下的陵寢都建好了,他愿意躺進去嗎?而像今天那樣的天人境,朝廷不知還藏了多少!”
朱載一時氣急。
因為這件事情太危險了,比明教、比謀反都要敏感十倍!
你他媽的李淼,屬洋蔥的嗎?
剝開一層又是一層,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多少東西!
你藏也就罷了,能來點不那么要命的嗎!?
李淼卻是輕聲笑了笑:“莫緊張,指揮使。”
“我心里有數,不是個藏不住東西的莽子。”
“這功法我用過,但治愈暗傷的法門,只用在您身上過。”
李淼看向朱載雙眼,斂去了笑容。
“我不是亂用的。”
“這是我交給您的籌碼。”
朱載本不應該蹚進李淼這檔子事。李淼又不是朱載的兒子,他真犯不上。
但朱載既然已經為了李淼做出了選擇,李淼自然也要給朱載留下一條后路。
“按照您的謀劃,我在江湖,您在朝堂。”
“若是哪天您那邊出了岔子,被皇帝逮起來了,您就用這個消息,與皇帝做個交易。”“我在您心脈處留了一絲真氣,到時候讓朝廷的天人查看一番,自然可以驗證真假。”
朱載沉默片刻,看向李淼。
“什么交易?”
李淼笑了笑:“隨您發揮。”
“能換您出來最好,若是不行,就讓皇帝放出消息,讓我去順天府換您出來。”
“然后,您就等著我就行了。”
“我去接您。”
朱載沉默了片刻,手攥了又攥。
半晌,他冷哼了一聲:“老夫還用你來救?”
“大言不慚!”
說罷,甩開李淼的手,自顧自走到了卜磊尸體旁,伸手抓起了那具尸體,運使輕功朝著錦衣衛營帳而去。
李淼在原地笑著搖了搖頭。
“臭老頭兒,嘴真硬。”
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了營帳,朱載卻是一時停住了。
只因經過李淼和萬天縱的一番爭斗,此處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這營帳是扎在少林寺外的一處平地上,零零散散有個二三十個帳篷,周邊還有些篝火、鍋灶之類。
此時已經全都變成了碎片,散落溝壑縱橫的地面上。
而更恐怖的是,滿地的血肉。
仿佛將十幾個人細細剁成了臊子,然后細細攤平在了這片空地之上。
朱載猛然回頭,看向跟過來的李淼:“你殺了幾個人?”
李淼挑了挑眉:“就一個啊,就那個萬天縱。”
說罷,他看向那片戰場,笑了笑。
“哦,您說這些啊。”
“都是他一個人的。”
李淼輕描淡寫的說道。
“您不知道,他那個天蠶功,真的挺厲害的。”
“功成九轉,生生不息,撕個兩三斤肉下來,轉眼就自己長回去了。”
“偏生他還是個‘須彌’,真氣源源不絕。”
“他還挺自得的,說什么,碰上他是我運氣不好。旁人未必打得過我,他卻可以生生拖到我天人五衰爆發。”
“那我就讓他試試到底能不能拖得住我咯。”
李淼隨意指了指腳下。
“在這,我撕了他半截膀子下來。”
“結果您猜怎么著,他把那半截膀子搶回去,又自己粘上了,而且還能用。”
“所以,我就只能撕一點、打成肉糜,然后再撕一點,再打成肉糜。”
“這么撕了小半個時辰,他就受不了了,就想跑。”
李淼又走了幾步,到了一處足有一人環抱大小、深不見底的坑洞,伸手一指。
“然后,我就在這兒逮住了他。”
“把他杵碎在這里邊兒了。”
李淼說的輕描淡寫,朱載卻能想象到當時場面的兇殘。
他不由得掃了一眼手中提著的,尚未瞑目的卜磊尸體,心中一聲嘆息。
“換地方打,是對的。”
“要是留在這里,被卷進去,怕是也要變成一攤臊子了。”
“天人……天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