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錦衣夜行,一刀梟首(5k)
夜黑風高,鎮撫司衙門寂靜一片。
宋振坐在衙門內,盤腿坐于蒲團上,靜靜地呼吸吐納。
作為整個大周朝廷最為神秘的衙門機構,鎮撫司自是無人膽敢侵擾,畢竟這鎮撫司衙門代表著的是皇權!
不過每夜的執勤,也還是必不可少的,今夜便輪值到了宋振。
黑山縣的鎮撫司衙門如今共有六個小旗,一位總旗。
雖說黑山縣內還有諸多鎮撫司暗衛,但暗衛之所以是暗衛,自然是因為誰都不知道暗衛的身份,因此宋振也是不知這暗衛數量與身份。
或許是街上販賣炊餅的商販、或許是府中喂馬的家奴、或許是縣衙里昏昏欲睡的老吏……人人都有可能是鎮撫司暗衛。
因此,鎮撫司的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這般聲威赫赫之下,自然無人敢冒犯鎮撫司衙門,宋振雖說是值夜,但也只是在鎮撫司衙門里修行而已。
修行日久,進行了一次大周天循環之后,宋振緩緩睜開眼,登時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何時,他房間內的椅子上竟然坐著一名身穿黑色斗篷,臉戴玄鐵面具的神秘人,周身散發著一股冰寒入骨的氣息,攝人心神!
這頓時,讓宋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抽身去拿刀!
他在這里修行吐納了這么久,竟都不知此人是如何出現在這里,又在這里待了多久……這人的修為,該有多么恐怖?!
難不成,竟是外罡武者?
宋振頓感頭皮發麻,就在他伸手抽刀之時,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十分強悍的真氣席卷了過來,宋振正欲抵擋,卻見一枚玄黑令牌直勾勾的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了這令牌之后,宋振先是一驚,然后又狠狠地松了口氣,立刻抱拳道:“平章郡鎮撫司小旗宋振,見過暗衛大人!”
原來是暗衛!
還好。
不過就在宋振抱拳見禮之時,卻只聽見面具之下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宋小旗言重了,在下與宋小旗同級,乃同袍也,不必以大人相稱。”
聽到了這位‘暗衛’的話語,宋振不由一怔,接著便再度頭皮發麻了起來,心中暗道:‘郡中、州府里現在難道已經強悍到用外罡武者來當小旗了?’
一時之間,宋振竟然有些憂心忡忡,擔心自己若再不加緊修行,怕是要被降級,真成‘緹騎’了。
在大周創立之初,曾有煉血武者在鎮撫司衙門當差,充當緹騎,后來神武皇帝覺得煉血武者并不能在打探情報之中有大作為,便裁撤了所有的煉血武者。
但鎮撫司里最常見的緹騎這一稱呼,卻被保留了下來,也因此通常將‘小旗’稱作‘緹騎’。
之前,宋振倒是并不怎么覺得會降級失業。
但看到了眼前的這名小旗暗衛之后,他有了危機感。
宋振用鼻子吸了吸氣,接著便繼續拱手問道:“不知這位……閣下,此番前來,是有什么緊要機密嗎?若是需要,我這便去請本司總旗過來。”
“不必。”
那暗衛搖了搖頭,真氣運轉,直接將那令牌又給吸了回來,用陰沉沙啞的聲音接著說道:“給我準備一把兵刃。”
聽到了這句話,宋振沒有猶豫,直接將一旁自己的御刀遞了過去:“閣下如若不嫌棄,便用宋某人這一把刀吧,這把刀乃郡中有名工匠鍛造,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有心了,辦完事后會還你。”
暗衛點了點頭,接著便直接接過這把御刀,步伐迅捷、輕若白紙,瞬間消失在了這鎮撫司衙門之中。
而見了暗衛消失之后,宋振這才長松一口氣。
他隱隱覺得,今晚的黑山縣,恐怕要出大事了。
“宋緹騎的刀,倒是不錯。”
鄭均頭扣玄黑面具,試著揮砍了兩下宋緹騎的刀,感覺確實非凡品,是把良刀。
這上門來找宋振要刀的鎮撫司暗衛,自然就是鄭均本人了。
這次的鎮撫司衙門之行,倒是讓鄭均感慨萬千。
當初自己那個‘壯班都頭’的官職,還多虧了宋緹騎的提攜呢。
沒想到如今,自己已經到達了讓宋緹騎如此緊張的地步,當真是歲月匆匆。
好像只過了兩個月。
那沒事了。
鄭均提著這刀,帶著黑袍面具,一路朝著許恒府上走去。
自從進了蓄氣境后,鄭均練氣十余天,一身真氣也已經磅礴,不似當初初入蓄氣境時那般倉促,因此走在大街上閑庭信步。
別說街上打更的、巡夜的常人,就算是同樣是蓄氣境的武者待在鄭均的周圍,若不仔細傾聽,也未必能夠察覺到鄭均的腳步。
鄭均在夜色之中,迅速進了許府的院落。
許恒府邸距離縣衙不遠,鄭均來到了這附近之后,自然是小心了不少,翻墻躍入院內之后,只見得屋中漆黑一片,許恒本人竟不在府中。
說來,許恒倒是也有些奇怪。
當了官老爺之后,也不找些婢女、小廝之類。
只此一人生活。
據說在家鄉有個老婆,但也沒帶到縣里來。
這許恒不在家后,這院子里多少有些冷清。
見此,鄭均也沒有離開,直接抄起許府的板凳,靜靜坐在房內調息,等待許恒回來。
他能去哪兒呢?
就這般,鄭均靜靜等候,直到夜半三更,這才聽到了一道輕微的推門聲,方知許恒推開了大門,進了院子。
許恒步子很輕,看起來有些躡手躡腳,不似回到自己家的樣子。
鄭均淡定無比,在許恒推門入房的一瞬間,直接就拔刀而起,寒氣四溢,用著低沉喑啞的聲音,大喝道:“許恒,你事發了!”
鄭均這一聲大喝,直接把許恒嚇了一跳,許恒是做夢都沒想到,這里竟然還能藏著一人,眼瞅著刀鋒閃爍著寒芒,許恒當即想要逃竄。
許恒雖然是朝廷的九品官,即將增補為八品縣丞,但奈何武道天賦一般,不過只是煉了七次血,還沒踏入蓄氣的境界。
別說逃竄了,在他邁腿的那一刻,鄭均便已經出手,干脆利落,直接反手以‘鷹隼勁’里附錄的粗淺擒拿,一提一按,將許恒給壓倒在地。
鄭均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那玄鐵令牌扔在了許恒臉上,道:“鎮撫司辦案。”
冰冷的令牌讓許恒瞬間大腦清醒,他驚恐萬分:“大人,冤枉冤枉!我哪兒有什么事兒啊,那清水幫謀逆,便是小人揭發的!小人有功于社稷啊。”
“有功于社稷?”
鄭均聽到這句話,一時之間有些繃不住了。
別說清水幫謀反了,鄭均估摸著整個黑山縣,甚至整個平章郡謀反,在朝廷那兒都算不上什么有功于社稷。
還真能往臉上貼金。
鄭均冷聲道:“我既然來找你,自是有充足的證據!你既不肯來說,便跟我去郡里的詔獄,走一遭吧!”
說罷,鄭均便將許恒提了起來,似是打算押走。
而聽到了‘詔獄’兩個字,許恒直接感覺天都塌了,連忙打著擺子,道:“下官知錯了!大人,下官不過是栽……栽贓陷害了一波清水幫,想要上位罷了,這不至于去詔獄吧……”
“而且,那清水幫也確有反意!小人雖然有構陷之疑,但也是歪打正著揭露了反賊啊!”
許恒哭喪著臉,全身發抖,開口為自己辯解。
詔獄。
無論是戲文還是傳聞,都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方。
據說是進了詔獄之后,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因此,許恒說什么都不想進那詔獄。
他這點小罪,根本不至于進詔獄吧?
許恒恐懼萬分,完全想不通為什么會有鎮撫司的暗衛來找自己。
“哼。”
鄭均冷哼一聲,接著便蹲下身子,十分耐心道:“你且說說,這黑山縣內,可有形跡可疑之人?”
“形跡可疑?”
聽到了鄭均的話,許恒立馬就意識到了對方似乎并不是來找自己的,連忙道:“有,有!回大人的話,黑山衛都頭鄭均,行跡十分可疑!”
“他習武不到三個月,便已經有如此強悍的手段,怎么可能?他們鄭家祖上十代,都沒出能出一個蓄氣武者,他哪兒來的武道天賦?”
“依小人拙見,要么這鄭均便是縣中前些日子,那修行‘五臟功’的魔道賊子,要么就是在黑山上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寶物,這才一日千里,他二兄便在黑山上失了蹤跡,若還不是,那他就是妖魔或者北戎的間諜!”許恒咬緊牙關,對著鄭均鄭重說著:“而且他今日又勝了滄海派的高景行,用的是踏浪刀!當初縣衙壯班班頭趙大及其弟弟趙二之死,疑點頗多!”
“當初小人便察覺不對,暗自讓趙家兄弟去調查這件事,如今看來,定是這鄭均的狡詐行蹤被趙家兄弟發現,這才下手行兇,殺了趙大、趙二,還請大人明查!”
許恒言之鑿鑿,仿佛鄭均就是禍亂大周的真兇,若不殺他,黑山縣永無寧日!
而這個在許恒嘴中,將攪得黑山縣永無寧日的鄭均則是陷入沉思。
原來我實力突飛猛進是這個原因嗎?
“你今夜這么晚回來,又是為什么?”鄭均繼續問道。
“小人……小人請了滄海派的高、卞二人吃酒,為他們踐行。”
許恒小聲說著:“同時,請他們二位協助幫忙調查一下鄭均。”
鄭均聞言,并未過于在乎這個話題:“縣令呢,孟閑最近有什么舉動?”
“孟縣令?”
許恒驚愕了一下,從未想過面前這位鎮撫司的大人竟然會詢問自己關于孟縣令的事情。
“這個……”
許恒說的有些吞吞吐吐。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還沒開始編排孟縣令呢。
“你只需要將最近這兩個月來,孟縣令的舉動告訴我便可,有無什么在你看來感到頗為奇怪的舉動。”鄭均沉聲道。
許恒最擅長的就是扣帽子和捕風捉影,否則的話,怎么能憑借一手栽贓陷害之法,平步青云呢?
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還是很有必要的。
術業有專攻。
聽到了鄭均這般詢問,許恒大腦立馬飛速運轉,將自己最近得知的一切都統統吐露了出來。
但對于鄭均而言,都是些沒用的消息。
譬如縣令每天朝九晚五,按時上下班。
豢養了一頭黑貓,偶爾能夠在縣衙里看到縣令喂貓。
為人低調,身邊只有兩個書童,并無師爺、文士之類隨從。
酷愛飲用黑山縣本地產的碧茶,有專門的一個茶室。
就算是讓許恒去挑刺,都挑不出孟閑的什么毛病。
仿佛孟縣令真的只是一個懦弱的小縣令,不愿與蔡勛這個大家族出身的縣尉搶風頭,處處忍讓。
這也使得他和主簿沈云逸也早早的就投效了蔡勛,愿為蔡勛驅使。
而聽到了這些話之后,鄭均陷入了沉思。
白來了。
但也沒白來。
至少得到了新的有用信息。
滄海派那群家伙沒安好心,還想對付自己。
“大人,大人。”
許恒那股聰明勁兒上來了,連忙跪著爬到了鄭均面前,挽著袖子,打算用袖子給鄭均擦鞋,同時道:“小人只是個小角色,區區一個典史,還不夠鎮撫司塞牙縫的!您抓我才多大功勞啊?”
“小人愿意給您充當耳目,密切關注孟縣令的舉動,一定讓您滿意!”
說罷,許恒便開始準備要給鄭均擦鞋。
不過就在將要擦鞋的時候,卻忽然一怔。
因為他發現,這雙鞋有些眼熟。
之前一直被斗篷籠罩,所以未曾見得。
現在見到了這雙鞋之后,已經認出了這鞋的主人。
鄭均!
一瞬間,一股涼意瞬間從脊背上涌,許恒登時冷汗直流,僵住了。
若非他十分在意鄭均,每日記著鄭均的打扮、樣式。
他根本就認不出!
而見到許恒愣神了一瞬間,鄭均露出了一抹笑容:“看來,你認出我了啊。”
許恒冷汗直流,連忙道:“大人哪里的話,大人一看就是郡城中的翹楚,小的怎會認得大人呢?”
“是鞋子出了問題嗎?你倒是仔細,這雙鞋我只在當差役的時候穿過,當了班頭就沒再穿了,而后進了黑山衛,更是從不展現,只在習武時當做練功鞋。”
鄭均感嘆了一聲,順手抄起了御刀:“關注我這么久,許典史,你可真該死啊!”
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掠過一抹譏笑。
許恒見狀,毫不猶豫的咬牙起身,朝著鄭均面門便是一拳!
一個連蓄氣都沒有的武者,在鄭均眼中,無疑是笑話。
只是輕輕抬手,許恒的拳頭便被鄭均攥住,動彈不得。
“現在,我就送你下去見趙大、趙二。”
鄭均緩緩握住了刀柄。
許恒滿眼驚恐,張口求饒:“鄭都頭,我……”
只不過還不等他說完,卻只見得耳畔隱隱有蛟龍長吟。
下一秒,一道刀芒倏忽間斬過了許恒的脖頸,猶如麥田中被收割的麥稈,筆直的砍下。
“噗!”
頭顱飛出,血如泉涌。
而鄭均也不是初次殺人的小白,一刀斬下,身上片血不沾。
做完之后,鄭均淡定收刀。
毫不遮掩,推門而出。
斬殺仇敵,踏浪刀償還進度9,當前償還進度:3411/5000。
“九點?”
鄭均望著面前浮現的水墨小字,一時間重重地嘆了口氣:“真他媽無語!”
殺這許恒加的點數,還不如鄭均正經砍一遍刀法要來的迅速。
鄭均砍一遍刀法,都能加上二三十點呢。
“看來殺比自己弱的,償還進度加的太少,能夠讓自己進度增加迅速的,看來只有同境界的蓄氣武者了!”
鄭均一邊在夜間潛行,一邊在心中想著:“除卻殺人之外,演武、教習也能提升償還進度,但這‘大道武書’的償還進度應該遠遠不止這幾點,但凡能夠在正常情況下使得自己武藝精進的行為,都應該能被視作償還。”
“償還過程,還是需要有計劃的來進行,這般更方便我‘貸武學’,天下武學何其多也?要達到諸武皆通,還需努力!”
鄭均在心中想著。
而同時,鄭均也清楚每次借貸時,說的那什么‘習練千次’只是一個代詞,具體多少次根本沒標明,只能用償還進度來判斷。
辛苦啊。
路過鎮撫司衙門時,鄭均也隨手將那把御刀,扔進了衙門之中。
扔完后,鄭均便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將黑斗篷連帶鞋子堆在一起,打了火石,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接著便換上自己的官袍,開始了今夜的碎玉功修行。
鄭均如今是黑山縣人人皆知的武道天才,要不了多久便名傳平章郡。
要想讓自己從‘絕貸天驕’變成‘絕代天驕’,還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行。
鄭均現在,一天只睡兩個時辰。
其余閑暇時間,盡數習練武功!
聽聞那些大派天驕、世家少主自幼便勤學武藝,自己起步時間比他們晚,那就需要用勤勉來彌補這里的差距。
若只是整日得意洋洋于‘大道武書’,整日自覺自己乃是天命之子,有上天青睞,那也是暴殄天物,絕無成就法相、真君的可能!
來到此等閻浮大世,鄭均可不想一輩子待在蓄氣、外罡,在這黑山縣的一畝三分地,當個土霸主、地頭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