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濁看到我時的表情活像是我欠了他好幾百萬,實際上他還欠了我不少。當初在他的戰敗承諾里面還包括了必須向我交出大量物質性賠償,只是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來應該問他要什么物質性賠償,這才暫且擱置了而已。
我現在倒是挺好奇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莫非他也要參與人道司總據點的戰役?
一開始聽法正說參與這場戰役的除了我們兩人,還需要另外兩個大無常,我還以為其中一人肯定會是劍非仙。現在看來法正似乎沒有打算讓劍非仙參與。或許是因為前段時間宣明和戌狗襲擊了自家治世主義的兩處基地,讓法正覺得必須要留下一人守家吧。
神照會來我倒是不意外,法正昨晚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情。除去想要應凌云利用神印碎片之力的技術,神照似乎還對應凌云所持有的神印碎片本身感興趣。法正和他的約定是如果在人道司總據點里找到的是偶數枚神印碎片,那就對半分;如果是奇數枚,那就多給法正。
而在這次戰役里落到法正手上的神印碎片,名義上的所有權是屬于治世主義陣營的,法正和劍非仙,以及我都只有使用權。
說起來,上次見面的時候,劍非仙還給了我信物,說是有空就到他那里做客,結果我卻是將其完全拋到腦后了。
算了,以后再說吧。
“命濁和神照一樣,也對應凌云的技術感興趣,所以這次也會參與戰斗。”法正主動朝著我解釋了一句。
應凌云研究的復活技術對于命濁應該是沒有幫助的才對,畢竟命濁缺的不是復活技術,而是延長壽命的技術。只不過這兩種技術同樣都是生和死的領域,也不能說是毫無干系。再加上應凌云的技術方向是科學和神秘學的結合,說不定可以給命濁帶來一些新的靈感。
命濁想要從中獲取進展的希望依舊是渺茫的,反過來說,他可能已經是就連這么渺茫的希望都要親自出動抓上一把的處境了。
“……哼。”
命濁還是一臉不爽的樣子,沒有接茬,只是站在邊上,用鼻子發出一下聲音。
“我來簡單說明這次的作戰內容。”
法正毫不在意,接著說了下去:“這次我們需要以莊成與他在人道司總據點內部的熱能記號之間的聯系作為媒介,以神印碎片之力強行對人道司總據點所處的獨立現實空間進行時空穿孔,可以理解為我們要直接打開一座傳送門。
“作戰期間,神照負責提供技術和后方支援,要留在人道司總據點外部維持傳送門。因為根據推測,一旦獨立現實空間不再與外界接壤,內部就會再次成為神印碎片之力可以肆意妄為的另外一重封閉現實。傳送門光是存在本身就是不可或缺的,能夠將其長時間維持的就只有對神印碎片之力掌握最深的神照。
“而我的任務則是在外部斬斷應凌云以及其他人道司要員的退路。他們極有可能已經意識到了自身的處境,并且準備好了逃脫程序。一旦他們逃竄到外界,我可以第一時間發動阻擊。哪怕他們把自己傳送到不同地域,我也可以做到在命運和因果的層面上將其截殺。
“最后是莊成和命濁的任務,你們兩人是主攻手,負責突襲人道司總據點內部。”
聞言,我立即提出了質疑:“我和命濁?”
“我和莊成?”命濁也在同時發出了聲音。
在羅山我可能與任何人聯手,惟獨無法與命濁聯手,想必命濁也有差不多的念頭。
“我知道你們腦子里面在想什么。”法正似乎早有腹稿,“理由很簡單,這次戰役的首要目的是消滅人道司。光是毀滅據點本身是無用的,必須要把所有主體成員都消滅或者拘禁,因此留在外界封鎖他們退路的人是必須存在的;而留在外界維持傳送門的人也是必須存在的。
“先不說神照無可替代,想必你們兩人也沒有誰會愿意負責堵死敵人的后路這一工作吧?”
我是必須突入人道司總據點內部拯救長安的,肯定不會改變位置,至于命濁……
“你會代替我在人道司總據點內部收集技術資料,這是我們一開始就約定好的吧?”神照對著命濁說,“人道司總據點可能有在被攻陷之際自動銷毀所有資料的程序,不能等到作戰結束以后再去收集技術資料,你也應該不想要竹籃打水一場空才對。”
“不用你說,這種事情我自然明白。”命濁陰沉地說。
我看向了旁邊那些黑無常打扮的獵魔人,問:“那么他們的任務呢?”
“他們是我的人,負責協助收集技術資料。”命濁說。
這些獵魔人里面最高也就只有成級別,在充斥未知危險的人道司總據點里面未必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照理說他們是需要至少一個大成位階無常作為領軍人物的,現在只有命濁自己上陣。
看來他那邊山頭上的大成位階是真的都被我給殺光了。但我是不會道歉的。
命濁見我打量那些人,似乎也是想到了相同的事情,臉色變得更臭了。
“我應該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把你給殺了的。”他惡狠狠地說。
“那是你自己失手的錯。不過,說起第一次見面……”我回憶起了當時的事情,“你在看到麻早的夢境的時候,好像對那里的風景非常吃驚吧,是為什么?”
命濁看了我半晌,最后說:“……她做的夢,和死后世界一模一樣。”
末日時代和死后世界一模一樣——過去這僅僅是我根據命濁的反應而得出的推測,如今命濁終于親口承認了這一點。
而接著,命濁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下一句話:“那里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一百多年前的羅山。”
“什么?”
他這句話令我的思緒卡頓了一下。
上次我和麻早進入末日夢境的時候,進入的地點是一處荒蕪而又空曠的庭院。
麻早說那里是末日唯一的大型人類勢力——福音院的建筑,而命濁卻不止是認為末日時代看上去像是死后世界,還覺得福音院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一百多年前的羅山?
一百多年前……我記得這個時間,是在清代結束時,羅山勢力由于卦天師預言死后世界即將毀滅而全面撤出至生者世界的時間段。為什么這個時間段的建筑物會憑空出現在末日時代?
還是說未來的末日時代果然發生了死后世界向生者世界流出的恐怖事件,連帶著一百多年前留在死后世界的羅山建筑群,也跟著流出到了我們所生活的世界?
但是那個地方為什么會被福音院所占據?難道福音院就是末日時代的羅山殘存勢力?
這個推測倒是有著不小的合理性,在末日降臨之后似乎還有一些普通人幸存了下來,那么像是羅山這種獵魔人云集的勢力不可能會被消滅得一干二凈。
可是為什么曾經在福音院待過很長時間的麻早,在一開始會對于羅山一無所知,甚至在一開始就連對于獵魔人這個稱呼都像是沒有聽說過一樣呢?
卦天師曾經說過,末日并不是發生在未來,而是發生在過去……
我甚至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荒謬的念頭:說不定麻早所經歷的末日時代也并不是在未來,而是在一百多年前的過去;麻早并不是從未來穿越到現在,而是從過去穿越到現在……
不,不對……還是有著太多解釋不通的地方。最容易想到的一點,就是麻早最初對于現代電器的態度盡管說不上經常接觸,卻不是一無所知,她自己也有對我承認過在末日時代偶爾可以接觸到現代電器。
我再次嘗試詢問命濁,不過命濁似乎很討厭和我說話,三言兩語之后就閉上了嘴巴。
法正和神照走向了空地的中央。
中央處的地面上用凹槽刻畫了復雜玄奧的陣法,法正拿出來兩枚神印碎片,將其投射出去,鑲嵌在了陣法的兩個不同位置。而神照則來到了陣法的中央,手中綻放出來白色的光芒。
炫目的白光仿佛液體般流淌到了地面上,旋即像是時間加速一樣,轉眼間就充盈了陣法凹槽的所有位置。
不單單是神照的法力波動,場地上還散發出了令人聯想到過去銀面具博士使用重置之力時所散發出來的,獨屬于神印碎片之力的神秘波動。
“莊成,輪到你了。”法正說,“站到法陣內部來,然后全力感應你留在獨立現實空間內部的熱能記號。”
“好。”
我暫時撬不開命濁的嘴巴,便先聽從法正的話語,走到了陣法之中,然后開始嘗試感應自己留在另外一處空間的熱能記號。
隨著我閉上雙眼,陣法里散發出來的神印碎片之力開始向我集中,似乎慢慢地加持到了我與那個熱能記號之間原本飄忽不定的聯系上,使其變得愈發穩固和清晰。
漸漸地,我看到了另外一處空間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