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面具助手以等待指示的姿態看著應凌云。
就像是過去我在人道司秘密據點里面接觸到的青年研究員所描述的那樣,根據各方面的資料顯示,人道司從高層到后臺都過度仰仗應凌云,給予了他極其龐大的權限。就連人道司總據點遭到入侵這一消息,似乎都是第一時間傳達到他的耳朵里,由他定奪如何決策。
如今的應凌云,是實質上的人道司掌舵人。
收到被入侵的報告,應凌云恍惚狂亂的神色瞬間變得漠然鎮靜。
“入侵?”他說,“我們這處獨立現實空間有著神印碎片之力作為防火墻,并且吸收了上一處獨立現實空間被入侵的經驗教訓,哪怕是大無常也不可能入侵這個地方。
“不過……如果大無常也使用神印碎片之力,事情就要另當別論。入侵方多半是把神印碎片提供給我們的法正吧。他既有動機,又有力量。人道司和我的所作所為果然已經超出了他忍耐的極限,我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旁邊的銀面具提醒說:“就算法正同樣有著神印碎片之力,照理說也無法入侵我們所處的獨立現實空間,因為他那邊利用神印碎片之力的技術大多數是我們反饋過去的,很多方向相較于我們來說都是落后的。”
“所以這件事情可能也有其他大無常的參與。”另外一個銀面具若有所思地說,“……神照的可能性很高。
“根據我們在暗中收集到的情報,神照對于神印碎片的研究進度,雖然與我們方向不同,但是深度不下于我們,或許可以利用神印碎片做到某些就連我們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最后一個銀面具做出補充:“恐怕莊成也有參與這件事情,聽說他已經成為了大無常。以他一直以來的行為和性格來分析,他不可能錯過拯救朋友的機會。”
應凌云面無表情地說:“也就是說,我們這次需要同時面對三個大無常的攻打?”
“不止。法正性格謹慎,他會把我們擁有的每一枚神印碎片都視為一個大無常級戰力……所以我們恐怕需要同時面對四個大無常。”其中一個銀面具說,“第四個大無常應該不是劍非仙,法正多半會將其安排到后方守家。如果排除掉老拳神、柳樹影、轉輪王這三個行蹤飄忽不定的人員,第四個大無常應該是卦天師或者命濁……”
“卦天師有事從來都不會親自下場,第四個大無常應該是命濁,目標多半是我們的技術資料吧。”另外一個銀面具說。
應凌云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們的獨立現實空間即使被破開也會自動恢復,神照必須在后方維持入侵通道。莊成和命濁肯定不會放棄主攻手的位置,那么負責堵死后路的就是法正了嗎……”
就這么一小段時間,他們居然只靠分析和交流,就把我們這里的所有主要戰力配置都摸了個清楚,甚至就連是誰在前方、誰在后方都無比精確地分析了出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都不知道應凌云有什么手段,而他就連我們的底褲都快要翻出來了。
“但是……還是不對勁。就算有著神照的技術支援,我還是不認為他們可以突破這處獨立現實空間的防火墻……”應凌云緊緊地皺起眉頭,“一定還有什么我們沒有看到的關鍵之處……到底是什么漏洞被我們給忽略掉了……”
“這種事情先不急著思考,可以等到事后復盤再挖掘。”其中一個銀面具看著應凌云,“現在怎么辦?即使有法正堵死后路,我們其實也還是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問題是一旦失去人道司,你就沒有資源復活銀月了。我們這些‘可能性分身’倒是無所謂,你是無法接受的吧?”
另外一個銀面具說:“距離敵人完成入侵還有十分鐘,要先啟動銀月的復活儀式嗎?”
“……不行,不可以!”應凌云死死地盯著在柱形玻璃容器里身軀變幻不定的長安,“這個素材只能使用一次,我必須在最萬全的狀態下才可以將其消耗掉,絕對不容許出現絲毫錯誤……”
最后一個銀面具說:“現在抓緊時間啟動復活儀式,我們還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概率成功復活真正的銀月。
“而如果你死死抓住那余下百分之三不到的失敗概率不松口,我們最后的成功率就只會歸零。”
應凌云閉上了雙眼,三個銀面具像是機器一樣冷漠地看著他。
幾秒鐘后,應凌云突然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
“是啊,真正的試煉總是突如其來,不會給人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他的眼里浮現出了狠辣的決意,“既然如此,那就在最后十分鐘里做出一搏吧!”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與長安身體里熱能記號的聯系,終于被神照的神印碎片之力強化到了足以傳遞力量的水平。
同時,我對于獨立現實空間的感知也進一步地擴大。不止是這間實驗室,現在的我可以感知到獨立現實空間的每一處角落。這里就像是上次的人道司秘密據點一樣,有著大量的研究人員和衛兵。此刻這處總據點內部拉響了尖銳的警報,所有人都在惶恐之中進行避難。
“最后十分鐘?”
我讓自己的聲音響徹人道司總據點。
應凌云臉色劇變,猛地仰起了頭。
“我不會給你這個時間。”
與我的話語一同,以應凌云所在的實驗室為中心,火海猛地展開,人道司總據點頓時化為人間煉獄。
大量的研究人員和衛兵頃刻間灰飛煙滅,連帶著無數的設備和器材都在火焰之中炸裂粉碎。
而就在下一瞬間,一股強大而又神秘的力量展開,同樣覆蓋了人道司總據點。這是與銀面具博士如出一轍的重置之力,所有死去之人和遭到破壞的物體就像是電影倒帶一樣立刻起死回生、恢復原形。或許是因為受到了人道司總據點龐大資源的加持,再加上現階段我無法把太多力量投入到總據點內部,這股莫名強大的重啟之力一時間竟可以與我抗衡不下。
不過無所謂,對我來說,把火焰投放進去這個行為本身就是目的,搞破壞是次要的。
作為重啟之力的中心,應凌云和三個銀面具都沒有在火海中立刻死亡。應凌云的目光仿佛循著火焰這一線索,鎖定到獨立現實空間之外的我,然后發出了隱隱含著癲狂的聲音:“這個火焰,是你……我明白了,原來是你!你在銀月應身的身體里植入了記號,就連我都沒有將其檢測出來……”
“他叫長安,下次不要忘記了。這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兒子的名字。”我說,“應凌云,我來殺你了。”
“莊成——”
應凌云怒極反笑,然后對著空氣做了一個手勢。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我正要進一步投放火焰,卻被切斷了感知。獨立現實空間內部的畫面頓時從我的意識里面丟失了。
但是與那里之間的聯系并沒有遭到切斷。通過剛才沿著聯系大規模地投放火焰的行為,聯系已經被擴張了無數倍,遠遠超出了原本需要十分鐘才能夠擴張到的地步。
我站在森林空地上,看向了不遠處的法正和神照。后者似乎也已經感受到了我這邊大功告成,向我點了點頭,然后朝著陣法的中央處伸出手掌。
在陣法中心,一道細長的光線拔地而起,在到達十米高度時停止延長,像是一根插在地面上的光針。
“——作戰開始。”
作為這場戰役進攻方的組織者,法正當仁不讓地發出了指令。
豎直的光線向著兩邊拉開,化為了一道白光形成,寬約五米的“門扉”。
命濁毫不遲疑地沖刺了出去,他的身體沒入白光的一側,卻沒有從另外一側出來,顯然是進入了現實世界之外的獨立現實空間。我的速度要慢上一拍,也緊隨其后地沖進了白光之中。
白光充滿了我的視野,旋即消褪,眼前的風景變換成了遍布火海的人道司總據點。這里是其中一條通道,而后方則是白光形成的傳送門。
命濁帶來的黑無常們也在陸續進入這條通道,一進入便分散行動,開始執行任務,搜刮人道司總據點內部的技術資料。
人道司的成員們顯然顧不上那么多,忙不迭地逃竄躲藏。
命濁看了一眼遠處那些逃跑的人道司成員,他們的身體統統憑空炸裂,又在重啟之力的作用下起死回生。
“雕蟲小技。”
命濁隨意點評一句,再次破碎了遠處的人道司成員身軀。這一次,那些人居然都沒有再次活過來。
我試著通過火海感應人道司總據點的其他地方,卻只能感應到模模糊糊的信息,也無法做到火焰傳送。看來剛才切斷我感知的力量此時遍及了人道司各處。
不過經過火海在最初期的展開,我已經摸透并記住了人道司總據點的地形,也分辨出了自己此刻在哪個位置。無法火焰傳送也不要緊,只要直接移動到應凌云所在的地點就可以了。
我無視路上所有的障礙,一口氣撞碎天花板和墻壁,以直線最短路徑移動到了應凌云剛才所在的實驗室。
應凌云此刻已經不在這里,而在遠處的柱形玻璃容器內部,長安也已經不翼而飛。
“這里有什么?”
命濁也像是鬼魅一樣移動了過來,背著手左看右看,接著像是注意到了一些新奇的東西:“哦?這里是……”
“麻煩你離我遠點,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我說。
“你說什么?誰稀罕跟著你,我只是……”
命濁還沒有說完,巨大的法力波動猛地從房間外邊升起,向我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