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風起云涌第一百零五章神秘校尉
王府,一輛馬車停在車門,上面下來一個管家模樣手中拿一個長條形的大盒子,他也不用稟報,便快步走進了側門,百步外的另一輛馬車上,一名錦衣衛校尉凝視著他的背影,記下了此人進府的經過和時間
中年人快步走到中堂,趙無忌卻迎了上來,問道:“可拿到信了?”
中年人舉著長盒子道:“拿到一柄刀,他說消息就在刀柄里。”
趙無忌接過刀,轉身進了秦王的書房,書房里秦王朱正伏案寫著什么,見趙無忌進來,便放下筆問道:“怎么樣,有消息嗎?”
趙無忌從盒子里取出那柄日本刀,遞給了朱,“說信在刀柄里。”
朱接過刀,他在刀柄上摸索了一下,竟慢慢將刀柄擰了下來,刀柄是個中空鐵管,從里面倒出了一卷信紙,他將信紙展開,看了一遍便冷笑道:“有什么事直接寫在信中就是了,偏偏還要和我見面詳談,真弄不懂這些日本人是怎么想的,洋洋灑灑一頁紙全是廢話,我過幾天就要回西安了,現在不說,等約談了話我也該走了,又能替他們做什么?”
前幾天朱得到消息,日本南朝使團要進京,有要事和他商量,并約好到時候有個賣刀人會有消息給他,朱一直擔心他的幾船銀子出意外,聽說昨晚日本南北朝使團同時到了,今天一早便派人去打聽消息,果然從一個賣刀人手中得到了消息。
朱將信遞給了趙無忌道:“我是沒有時間接見什么南朝使團,不用說我也能猜到,無非是想讓我支持他們對抗北朝,且不說我無能無力,就算有能力也不能妄動,這種事若被皇上知道了肯定又惹一屁股騷,你去替我見見他們吧!探探他們口風,看看他們有沒有什么小一點的,我能辦到的要求,那樣或許我還能幫忙,不過”
說到‘不過’二字,秦王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不過我那幾船白銀遲遲未到,我懷就是他們在搞鬼,你替我警告他們,若以后再敢使花樣,我就改和北朝貿易,其中的后果他們自己掂量吧!”
正如秦王朱地猜想。日本南朝使團找他。正是希望由他出面替南朝使團在朱元璋面前進言。讓大明支持南朝。給予援助。抵御北朝咄咄逼人地進攻。
南朝主使菊池武是奈良菊池世家地重要人物。也是南朝地著名大將。他今年五十歲。身材黑胖粗壯。頭已經半禿。只在頭頂邊緣稀稀疏疏地長了一圈頭發。這次出使大明是南朝強硬派良成親王地孤注一擲。如果能得到大明地武器和糧食支持。再加上良成親王從高麗招募地一萬雇傭兵。說不定就能逆轉形勢。擊敗足利義滿地軍隊。從而保住日本地皇室血統。
房間里被簡單布置成了日本式風格。床和桌椅都搬走了。地上鋪了榻榻米草席。矮桌。坐墊。還有香爐焚香。這些其實都是漢唐地風格。以跪坐為尊地體現。頑固地日本人一直將它們保留至今。
菊池武坐在一杯茶前靜靜地凝思著眼前地局勢。出發前制定地計劃因北朝使團地到來而被破壞了。情況已經有了新變化。也就不能墨守成規按照原來地計劃來實行了。要獲得明朝地支持。首先就得斷掉明朝與北朝地聯系。
可是從大明朝似乎更加尊重北朝來看。想完成這次任務。實在有些不容樂觀了。菊池武得到消息。大明皇帝接見北朝使臣地時間是后天上午。而接見自己地日程還根本沒有訂下來。就算有。至少也在五天后了。
不過。和北朝不同地是。菊池武手中還有一張牌。就是大明皇帝地次子秦王朱。他與良成親王有著密切地利益紐帶。所以在他臨走前良成親王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讓他可以利用秦王地關系在大明打開局面。這是菊池武唯一地希望了。他希望能盡快從秦王那里得到令人振奮地消息。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打斷了菊池武地沉思,他低聲道:“進來吧!”
門開了,進來了兩人,一男一女,正是菊池兄妹,菊池秀二和菊池風雅是菊池武大哥的一對兒女,二十年前大哥因病去世,兩個孩子的母親都分別改嫁,這對兄妹便成了孤兒,菊池武便將他們送到特殊的地方,菊池秀二被送去伊賀谷學習刀術,苦學二十年,成為伊賀谷冷刀流的繼承者,而菊池風雅則送到四國近藤世家學習經商,近藤世家名義上是大商巨賈,但實際上他們卻是活躍在日本、高麗和大明之間的大走私商,與騷擾大明沿海的倭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兄妹二人在五年前同時返回了菊池家,成為了菊池武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菊池武見他們進來,便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們來商議呢!你們就來了。”
菊池秀二眉清目秀,聲音很細柔,不明底細的人會以為他是一個女性化傾向的靦腆男孩,可當發現他其實是一頭惡魔時,卻往往已經晚了,他與人動手從不留活口,無論老人還是孩子,他都是一刀殺死,干凈利落,當然,從他手上逃生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擊敗他。
他坐下后便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了菊池武,“二叔,我已經賣出去第二把刀,這是夾在錢里的紙條。
菊池武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句話和一幅地圖,他不懂漢語,便笑了笑把紙條遞給了菊池風雅,菊池風雅已經喝了整整兩壺酒,略有醉意,她瞥了一眼紙條便道:“留紙條的人讓你今天晚上到南方酒樓三樓會面,希望你換一身漢裝,不要太招搖。”
菊池武點點頭,又見她滿嘴酒氣,有些不滿地道:“你要喝酒晚上喝也就罷了,怎么白天也喝起來了,誤了事怎么辦?”
“二叔放心,我自有分寸,清醒得很。”
菊池武暗暗嘆了口氣,他這個侄女十分聰明能干,既能在幕后策劃謀略,又能獨擋一面,率大船出海,可自從五年前她的男人被明軍在大明沿海殺死后,她便沉溺于酒中,放蕩形骸,讓家族對她頗為不滿,這次帶她來大明,一方面固然是她有能力,精通漢語,其次也是因為她勾引吉川家族的繼承人,破壞了吉川家族和三越家族的聯姻,引發吉川家族地震怒,只有帶她出來躲避了。
“那你說說看,你那邊有什么消息?”
菊池風雅回來后,她一直便將自己關在屋中喝酒,面晤李維正之事她還沒有匯報,菊池風雅見二叔問她,她肆無忌憚打了一個酒嗝便笑道:“我剛才和監視我們的錦衣衛首領搭上話了,據他說錦衣衛是奉命保護我們,而并非監視。呵呵!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高大英武,我很喜歡。”
‘奉命保護?’菊池武眉頭一皺,確實有這個可能,自己使團所來的目地單純,也未觸犯大明律例,沒有必要來監視,當然,保護的另一面也是一種監視。
這時,旁邊一直不吭聲的菊池秀二忽然問道:“這個錦衣衛首領姓什么,多大年紀?”
菊池風雅一陣尖笑,指著秀二道:“聽我夸獎別人你心里就不舒服了嗎?我告訴你,他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高大有力,可比你這個不男不女地假小子年輕多了,也強壯得多。
菊池秀二的眼睛陡然瞇了起來,手捏緊了刀柄,冷冷道:“他再有力能抵我一刀嗎?男人不是看外面怎么樣,應該看他殺人時怎么樣。”
菊池風雅也冷笑一聲道:“人家可是錦衣衛千戶,殺人不會比你少。”
菊池秀二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她,站起身對菊池武傲然道:“二叔晚上要去會見秦王的人,可走后門,我在前門擺個攤子挑戰錦衣衛,吸引他們地注意力。”
夜幕初降時,雁歸客棧門口忽然出現了一件有趣而又令人恐怖的事,一個日本浪人擺下攤子,以五百兩銀子做賭注,‘單挑錦衣衛,’他在墻上掛了一塊條幅,就是這五個字,他本人則象一口鐘,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他的挑釁引來了大量的圍觀百姓,在附近監視他們的錦衣衛也得到了消息,但誰也不敢擅自代表錦衣衛出戰,立刻有人去通告千戶大人。
此時李維正剛要下朝回家,卻臨時得到了這個消息,他冷哼一聲,立刻率領羅廣才和一百余名錦衣衛弟兄趕去皮市街,皮市街雁歸客棧門口地圍觀者已經漸漸散去了,但菊池秀二仍象只小黑鼠一樣孤零零地坐在墻根下一動也不動,這個盤腿的姿勢他已保持了近一個時辰沒有變過。
隨著大批錦衣衛校尉趕到,最后幾個看熱鬧地百姓也嚇得跑掉了,方圓百步內再無一個行人,李維正翻身下馬,一名負責軍官立刻上前稟報道:“稟報千戶大人,此人在這里擺攤挑釁之時,我們發現一輛馬車偷偷從后門走了,已經有弟兄去跟蹤了。”
“做得好!”李維正點點頭,又指著菊池秀二問道:“可有弟兄和他比試過?”
“沒有,屬下等執行公務時不敢愈規。”
李維正慢慢走了上前,在菊池秀二四步外停住了腳步,冷冷道:“你為何要挑戰錦衣衛,是我們妨礙你們做什么事嗎?”
菊池秀二的眼皮緩緩睜開了,黑暗中他地眼睛明亮如貓一般懾人心魄,“你就是姓李的錦衣衛千戶嗎?”
他的漢語發音不太標準,加上聲音很細,就仿佛聲帶還未發育完全,給人一種稚嫩地感覺,但配上他那種貓一般的眼睛,夜幕下卻顯得有幾分詭異。
“我要跟你比刀!”他地目光落在李維正的戰馬上,上面掛著一口黑漆漆地刀,正是李維正在龍門所浴血奮戰的寶刀,他的眼睛開始閃爍起奇異的光澤,他渴望能一刀將李維正劈死在眼前,只要是他妹妹贊揚過的男人,他都有殺之而后快的興奮。
“你想跟我比刀?”李維正不屑地笑了一聲道:“很抱歉,我是使刀之人,若比試刀技搏殺,恕不奉陪。”
“你是怕了嗎?”菊池秀二不肯放過地問道。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李維正見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淡淡一笑道:“要和我比刀技也可以,但不應該是由你來,而應是由你們的正使菊池武來和我比,還輪不到你。”
菊池秀二的臉色驀地脹得通紅,他竟平地飛躍而起,迎風一刀向李維正劈去,眨眼便到李維正的眼前,他驟起發難,刀勢迅疾如閃電,就在這時,一支箭‘嗖!’地射來,正射在他的刀面上,將刀震開了,刀刃發出嗡嗡的響聲,這時,李維正已經閃到三步外,躲開了這一刀。
五十步外,騎在馬上的羅廣才輕蔑一笑,又抽出一支箭,拉弓似滿月,對準菊池秀二的額頭冷笑道:“你敢跟我比箭否?”
菊池秀二滴溜溜轉了一個圈,外袍被甩掉了,頭發披散,煞白的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半跪在地上,一把妖刀橫在額頭前森然道:“那好,李千戶的下屬,有誰敢和我比刀,咱們一刀定生死。”
“千戶,請讓屬下跟他比。”
不知何時,李維正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小個子錦衣衛校尉,他也身材不高,半張臉似乎著火燒過,被披散的頭發遮住,另外半張臉卻長得頗為清秀,只是在大檐帽的遮掩下看太不清楚。
這個面孔李維正從未見過,但聽他的聲音卻似乎有點耳熟,他一時想不起來了,旁邊錦衣衛校尉們忽然一聲驚呼,李維正這才發現,這個小個子錦衣衛竟然是獨臂,右臂全無,左手握著一把繡春刀,冷冷地盯著菊池秀二。
錦衣衛中不可能有殘疾人,李維正回頭向羅廣才望去,他也茫然地搖了搖頭,這時一名百戶上前低聲稟報道:“千戶大人,我們出營時一共九十八人,現在變成了九十九人,正好多出了他,而且他手上的刀只是象竹春刀,其實并不是。”
李維正暗暗點了點頭,便道:“好!我準你出戰。”
獨臂人慢慢舉起了刀,身體蹲下,一股凌厲的殺氣頓時從他身上沛然而生,菊池秀二臉色凝重,從獨臂人一個簡單的招式,他便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勁敵了。
他忽然一聲輕喝,一刀斜劈而去,一道冷光從刀刃上閃過,比剛才偷襲李維正的那一刀更快更狠,在距離獨臂人還有一尺時,刀突然加速了,寒光一點已到對方的咽喉,全然沒有任何防御,這就是冷刀流的必殺技,就看誰的刀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獨臂人也陡然發動了,眾人只見黑影一閃,一聲慘叫傳來,兩條人影分開,菊池秀二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吼叫,他的一只手卻躺在一丈外,斷手上還握著妖刀。
獨臂人冷笑一聲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饒爾一條狗命!”
說完,他向李維正一欠身,“千戶大人,屬下交令。”他匆匆跑回隊伍中,等羅廣才催馬趕來時,他已經不見了,一名校尉指著遠處道:“他向那邊跑了!”
李維正卻沒有動,他凝視著獨臂人隱約的背影消失,就在剛才他猛地想起了這個聲音,這個神秘的錦衣衛校尉,他已經知道是誰了,只是他不明白,此人怎么還會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