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石上,左莫神色默然,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阿鬼安靜地坐在他身旁。
曾憐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她從左莫給阿鬼喂食幽腐轉生蓮便大致猜出端倪,那些破碎的記憶碎片,她也曾目睹。
她沒有出聲。
左莫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有三天。
三天里,他一動不動,就像個木頭人一樣。
他的識海里。
“怎么才能救出阿鬼?”左莫面無表情地看著蒲妖和衛。
“不知道,不死神罰在遠古就是最殘酷的懲罰,沒有聽說有人能夠解開神罰。”衛輕輕嘆息,一旁的蒲妖,也沉默不語。
左莫再次沉默,不過這次,他并沒有沉默太久,就重新抬起臉龐,那雙黯淡的眸子深處,一點光芒就像狂風暴雨中飄搖不定卻始終不肯熄滅的燭火。
他帶著沙啞的自言自語,在識海里回蕩。
“從本質上,不死神罰是一種神力。”
“既然是神力,就一定會有辦法!現在破解不了它,因為我對它了解太少,對神力的理解還太弱。只要我不斷地變強,變得足夠強,只要我對神力的理解不斷加深,只要我能不斷地尋找線索,只要我不放棄,永遠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辦法。”
“哪怕從沒有人能破開,我也要破開。”
沙啞的聲音,并沒有慷慨激昂,并沒有咬牙切齒,左莫的語氣淡然,平淡得就像在述說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然而就在這平淡如水的話中,每個字都堅定得有如鋼鐵鑄就。
蒲妖渾身的火焰忽然暴漲,妖異的火焰,映照著他妖異的臉龐,冰冷如刀鋒的嘴唇,劃出一道妖異的笑容:“這種有難度的事,實在讓人忍不住的熱血沸騰啊,唔,用來付房租,實在再好不過。”
衛神色肅穆,眼中光芒如星辰般:“墓碑甲的真諦就是守護!阿鬼的守護,衛無法坐視!”
左莫看著兩人,一股難言暖意在胸中流淌。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就變成一個字。
“嗯!”
一點光芒,從左莫失去焦距的瞳孔深處出現,如同巖石雕刻一般的身體,忽然一顫,一旁曾憐兒立即注意到,眼中的擔憂消去不少,不自主地流露出幾分喜色。
回過神來的左莫,注意到曾憐兒眼中的擔憂和關切,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曾憐兒松一口氣。
冰雪聰明的曾憐兒,敏銳地察覺到左莫的變化。
左莫轉過臉,深深地凝視著身旁的阿鬼,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阿鬼,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無論如何!
曾憐兒很快便目睹左莫的變化。
修煉!瘋狂的修煉!
左莫就像著了魔一般,瘋狂地修煉,每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曾憐兒從未見過,有人會這般修煉,每次她打算勸勸時,接觸到左莫沉默而堅定的目光,到嘴邊的話,便吞回肚子里。
每一點時間,在左莫眼中都是如此珍貴。
每浪費一點時間,就意味著阿鬼要多忍受一會極刑,左莫的心便能鉆心的痛。
蒲妖就像換了一個人,拿出他手頭上所有珍藏的妖術、法訣、魔功,而衛也拿出所有他了解的各種遠古獻祭手段。
神力傳承到如今,絕大部分都已經湮滅,難窺全貌。但是三大體系脫胎于神力,各有側重,卻同宗同源。
蒲妖和衛想到一個辦法——逆推!
從三力逆推至神力!
這雖然是個笨辦法,但卻是一個相當可行的法子,尤其左莫手頭還有那段太安魔碑文,更是其中關鍵所在。
左莫如今太陽神力修為不低,但是其中有太多細微之處不甚明了,而這段逆推,卻讓左莫許多細節的地方,變得明了。
但是左莫覺得并不夠。
這種遠古的力量,依然有著太多的晦澀難懂之處。他研究的不光是太陽神力,連青藤神力亦有琢磨,但是,時間太過于久遠,當時的記載對于現在的人,有著極大的障礙。
左莫并不精通古語言。
好在衛出身部落,雖然他當時已經是部落時代的末期,但是依然給左莫極大的幫助。
在三人的梳理下,神力的一些基礎脈絡,終于浮出水面。
神力境界的劃分,沒三力體系那么復雜,相對簡單許多。
天地人,象征著神力的三個級別。在遠古時代,那些圖騰強者,無一不是天階,他們舉手投足間,移山倒海毀滅星辰,像左莫體內的太陽晶種,也只有那些天階的圖騰強者,才能夠封印。
但是在梳理時,左莫他們也發現許多有趣的地方。
按照這個劃分方法,到了衛的時代,那些強大部落的圖騰強者,卻往往只有地階。神力的倒退,在那時已經相當明顯。
遠古無疑是神力最強盛的時代,衛的時代則屬于神力的末期,再往后,便是神力逐漸湮滅,而三力開始取代神力,成為主流。
為什么神力會倒退?
左莫忽然想到令人窒息的封絕戰場,難道是那場大戰,太多的圖騰強者殞落,導致神力的倒退?
還有那個神秘的尸,如今的左莫才逐漸理解對方的強大,他大概就是圖騰強者吧。
不過,左莫并打算在歷史上花費時間。
他的時間如此寶貴,任何一滴時間,都需要放在變強上!
左莫從來沒有覺得,他的人生目標如此清晰,如此明確!
每一滴汗水,都不會白流。
左莫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體內的神力在不斷地變強,尤其是理清脈絡之后,神力進步明顯。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只不過剛剛踏入人階的初期。
前方遙遠而漫長的道路,并沒有嚇倒目標明確的左莫。
很快,左莫神力增長的速度變緩。這是很正常的情況,他修煉神力的時間尚短,積累有限,梳理脈絡,許多細節迎刃而解,讓他平時受阻礙之處豁然而通,他的神力也因此而增長不少。當過了這個階段,神力的增長,便是一個日積月累的過程。
但左莫不滿意。
“戰斗?”蒲妖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左莫雖然從不懼怕戰斗,但絕對不是一個好戰份子,像這樣主動想戰斗的情景,十分罕見。
“嗯。”左莫點點頭,神色平靜:“戰斗能夠讓我進步得更快!”
衛微微皺起眉頭:“很危險。”
他們三人梳理神力,了解也越來越多。人階的神力,對于中后期的三力,并沒有太多的優勢。只有踏入地階,才能夠對中后期的三力徹底壓制。
換句話說,以左莫現在的神力水平,對付元嬰期的修者勝率比較大,但是如果遇上返虛期,那就危險了。
阿鬼的神力比左莫略遜,而曾憐兒是三人之中最弱,
“危險總是有的。”左莫神色依然平靜,但是神色卻堅定無比:“但是戰斗才能讓我成長得更快。而且,既然我們對神力的理解很難,為什么不去戰斗中尋找?”
“戰斗中尋找?”
蒲妖和衛齊齊一愣。
“無論是三力還是神力,它們的本質都是力量。既然是力量,那必然有力量的規律,我們與其這樣兩眼一抹黑胡亂猜,不如在戰斗中去尋找。它既然是力量,在戰斗中,總是會體現得更明顯。”
左莫沉聲道。
蒲妖和衛不由齊齊露出思索的神情。
片刻,衛點點頭:“理論上是這樣,但是太危險。”
蒲妖卻妖異一笑:“這個方法有點意思!難道你想打懸空寺的主意?”
對于蒲妖能夠猜到自己的想法,左莫并不覺得奇怪,眼中斗志火焰般跳躍:“那兩個老賊禿一死一傷,懸空寺必然不會罷休。我估計他們肯定會再派更多的人來,我估計他們已經離這不遠。別寒說,懸空寺如今在的只有兩名返虛期,那這次派來的人,肯定都是以元嬰期為主,我們未必沒有機會。”
蒲妖嘿嘿陰笑:“他們肯定想不到,你敢主動求戰。”
“嗯,還有個好處,我們可以幫公孫師弟和別寒他們減輕壓力。”
“不錯的主意。”連衛也被左莫說服。
左莫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曾憐兒,他的本意是勸曾憐兒離開,畢竟以戰養戰,其中危險性之大,可想而知。在他看來,曾憐兒沒有必要陪他們去趟這渾水。
曾憐兒攏了攏頭發,幽深的眸子絲毫不躲避左莫的目光:“我跟你們一起。”
左莫愕然,敢情自己說了那么多白說。
“你說的都沒錯。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修煉的是神力,若是我落單,必然會被人抓走,逼問神力傳承。父親的勢力已經不足以保護我。”曾憐兒靜靜地看著左莫道。
左莫一呆。
曾憐兒說得沒錯。如今她修煉神力早已經不是秘密,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若是她落單,只怕立即會落入別人的魔掌。
她唯一的生路,便是跟著他們一路走到黑。
只有在左莫這,不會有人覬覦她的神力傳承。
哪怕再危險,她也別無可選。
曾憐兒眼中沒絲毫恐懼,只是如同幽深不可測的黑暗,令人難以猜測她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戰斗吧!”
左莫看著她,認真道。
曾憐兒的嘴角綻放一絲笑意,如幽深的黑暗中,嬌艷絕美的花朵悄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