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策插嘴:“這是對的,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齊國國君孤軍深入,他們忘了我們的軍隊正在他的身后,而他面前是一座舊國都,待城雖然廢棄了,但它是按照國都的標準修建的,城池高大,背后又是我晉國廣闊的領土,我猜齊國國君不敢深入太久。”
趙武順嘴補充:“我已經用副帥的名義調遣東郭離去修都,命令國內的韓起開放弩庫,由東郭離在修都內挑選奴隸予以釋放,給予他們平民的身份,讓他們協助守衛修都。修都不可能攻陷,可惜黃父來不及援助了
此煎,繹都前四十余里的黃父城。齊軍正一浪一浪的撲向搖搖欲墜的城門守衛,齊莊公站在黃父城下,得意的向左右夸耀:“不錯,看來我齊國獎賞那些猛士以勇爵,真是做對了。瞧,那些勇爵們奮勇爭先。
晉國的軍隊不能阻擋,著父其夕可下黃父城屬于趙武的封地,它是從修都通往甲氏的交通要道,趙武筑此城作為商賈歇腳的中繼站一它也是趙武向來往甲氏商隊收稅的重要
左右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君上,這些勇爵廝殺起來奮不顧身,確實勇猛難擋,但我聽說殖綽在衛國陣亡了,與他對戰的孫林父之子,只不過學了晉國人三成功夫,可見勇猛并不是百戰百勝的訣
君上,晉國人單獨打斗的本領也許不行。但一百個晉國人拉出來。排列成戰陣,我們一百個勇士不見的能夠戰勝。黃父城頭守軍不過二百人,我們來了二十萬大軍,以眾敵寡,恰如獅子搏兔,勇猛便呈現出來它的用處。
但君上莫要忘了,我們現在已經深入晉國國內,如今天下大旱,農田里沒有可以搶奪的糧食,。林里野物匿乏。士兵們久戰疲勞,而我們回去的路,又要重新經過宋國、衛國,繼續待下去,未必是齊國的福氣啊。”
此時,齊軍出一聲歡呼一城墻上。一名猛士砍倒了最后一個晉國士兵。
齊莊公微笑著回應左右的話:“我知道了。我們繼續向前攻擊,到修城試探一下晉國人的守衛,然后再決定去留你剛才說天下大旱。沒錯,我們跨越黃河的時候,是涉水而過的,你忘了,如今黃河水淺處。我們不用舟船就可以渡河,如此淺的水流,趙武子的水軍難以出動。而我們卻可以沿著河流行軍,隨時隨地涉過黃河。”
左右哀求說:“君上,這里都是齊國的子弟啊,我們繼續待下去。萬一這些齊國子弟回不了故土,今后我齊國還怎么存在下去?晉國人必然報復的,沒有壯丁,我們怎么抵抗?”
齊莊公淡笑的敷衍說:“我知道。我知道。”
隨即。齊莊公催促戰車進入黃父。
數日后,在黃父城搜舌到足夠的糧草,齊莊公繼續向前推進,來到了繹城城下,轉眼一看繹城城墻,他微微吃了一驚:“不是說晉國已經沒有兵力了嗎?怎么城頭遍布旗幟?”
左右回答:“剛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幾名齊國商人,他們剛剛從修城逃出來。這些人前腳走。后腳緣城宣布封城。
我詢問了他們幾個”聽說趙氏家臣東郭離來到了綺城,他從修城選拔了一萬一千名奴隸,根據國君的命令歸還奴隸丹書,給予他們自由人身份,代價是讓奴隸幫助守城,這一萬一千名奴隸當中有一千人是犯罪的晉國人,東郭離將這些人單獨組成一個師,命名為“敢死師”許諾戰后予以重賞。這些人摩拳擦掌。打算與我齊師戰于城下。”
齊莊公吸了一口冷氣:“霸主國果然不敢小看,城頭上那些人。哪里是奴隸組織的軍隊,我看他們個個披盔掛甲,手里都拿著上好的武器。晉國竟然眼睛也不眨,隨便拿出一點武器來,就能武裝一萬一千人。這也太富足了
左右小心的回答:“我聽說一個傳聞,傳言范自己經攻陷了曲沃。”
正說著,一名齊國將領引領著一小隊丟盔卸甲的隊伍趕來,為那人齊莊公認識,是雜盈的堂兄,親氏大將集鞍。集鞍一見齊莊公,伏地大哭:“君上,我雜氏已經成為野狗,懇請君上予以收留。”
齊莊公吃了一驚,馬鞭墜到地下都不知道,他愕然的問:“范自己經攻陷了曲沃?”
雜鞍大哭:“一個月前,曲沃陷落。族弟(雜盈)陣亡,我集氏族人遭到大肆屠殺,能逃出來的只剩我們幾個了,懇請君上予以收留。”
齊莊公還在呆,左右急忙說:“不好了,范自一個月前攻陷了曲沃。按時間推算,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國都。”
雜鞍安慰齊莊公:“范田那廝回到國都也不用擔心,范自圍攻到最后,利用職權又調來武衛軍一個師。而原先參與攻擊曲沃的那個武衛師已經被打殘,如今國都方向,只剩下武衛軍一個師坐陣。晉國已經沒有多余兵力了。臣懇請君上繼續朝前推進。以拯救我雜氏族人。
齊莊公暗自撇嘴,心說:“拯救雜氏族人,我該你的還是欠你的,雖然我挑起你們內亂,但我是來給自己報仇的,現在還不跑路,竹們司那廝抽出手來,懷不揍我個鼻青臉腫六““貝
齊莊公想了想,安慰雜鞍:“卿無需擔心,齊國將是雜氏的庇護所。我保你保定了”只是我齊國的軍隊長期出戰在外,已經疲倦不堪了。我們必須回軍了。愛卿隨我回去,寡人一定替雜氏報大仇。”
此時,衛國國都,崔橡與大臣慶豐產生沖突,慶豐說不過崔抒,便嘲笑從懷中取出一定綠帽子,拿出來把玩,崔橡細細一看,原來是他的執政帽,他壓住隱隱的怒氣,問:“慶豐,原來你是賊,我的帽子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慶豐嬉皮笑臉的回答:“這帽子可不是偷的,它是國君給我的,讓我玩幾天。如果你家丟了東西,行竊者不是我,再說,行竊者進入你家。難道只偷一個綠帽子,哈哈,他偷的不是綠帽子,一定是別的東西。”
崔婷想反唇相譏罵過去,但察覺宮城里的太監們笑得很鬼祟,而對面的慶豐得意洋洋的用一個。手指挑著崔抒的綠帽,在手上轉著玩,滿殿的大臣沒有來勸解,他們笑的樣子很猥瑣。
慶豐本來被齊莊公任命為攻晉大將。但他說自己病了,無法參與萬里奔襲”等齊莊公帶兵走后,他的病好了,活蹦亂跳的。
崔持暗自吃了一驚,他默默站起身來,依據貴族禮節依次向大臣們有禮貌的告辭,一聲不響的出了宮城,登上自己的戰車,他詢問左右:“我的帽子怎么會到了國君的手里?我出戰在外的時候,國君經常來我家嗎”,嗯,我不在家,他來我家做什么?”
左右脫口而出:“是夫人送給國君的。”
崔抒的眼睛徒然睜大了,他恨恨的盯著那名扈從,扈從自覺失言,趕緊低聲解釋:“是夫人的哥哥東郭偃領國君來的。”
崔特臉一下子紅了,他明白了殿里的太監為什么笑得那么猥瑣,他明白了慶豐嘲笑的原因,他明白在場的齊國大臣為什么不加勸解。
怒火萬丈的崔抒表面上保持著貴族風度,他默默無語的回答府內。回到自己的后院。叫上棠姜來,一言不的盯著棠姜,仔細觀察這婦人的臉色。
棠姜確實美麗,白凈的皮膚如羊脂白玉。烏黑的眼珠靈活而俏皮,她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的丈夫,等待丈夾像往常一樣說出關愛的話,好趁機撒嬌一番。
崔抒開口了:“我為國君出戰在外的時候,府里經常來哪些客人?”
棠姜揚了揚眉,正準備回答崔抒的話,現崔橡臉色鐵青,她愣了一下,慢慢的,臉色紅了起來。
崔抒平靜的問:“我的官帽怎么到了國君的手上?”
棠姜垂下頭,柔聲細語,紅著臉說:“是有這回事。他用國君的威勢來逼我,我一個。婦人,怎敢抗拒?”
崔抒急喘了幾口氣,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棠姜道:“妾自知有罪,不敢說。”
崔抒沉默了一會兒,說:“此事與你無關。”
稍停,崔抒咬著牙,從牙縫里一字一句的說:“我為那小子,不惜背上弒君的名聲,為了那小子能夠坐穩國君的椅子,東征西討,替他重新征服了售國、萊國,打壓魯國,騷擾衛國,可就在我忙著穩固那小子君位的時候,他卻偷竊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戴上了我的綠帽子。哼哼!”
此時,綺都城下,齊莊公擺手示意士兵們按計劃行動所謂計戈。幾是齊軍將沿途按集到的晉國戰死士兵的尸體從羊皮袋中拿出來,砍下頭顱疊放成武軍,而后把無頭尸體扔在修都城下,高聲叫罵,以侮辱晉國人。
城內,晉軍將領憤怒不堪,齊齊要求出城反擊,東郭離嚴厲制止了將領們的蠢動。
東郭離是趙氏的大管家,他雖然是卿的家臣,但趙武早早給他掛上了個侯奄的官職,也算是晉中體系中的一員,東郭離用軍令約束晉國將領,他安慰說:“齊國國君如此侮辱我們,但他忘了我們才是霸主,我們稱霸天下一百多年了,而且我們從來小心眼,從來有仇報仇。齊國以為這樣就侮辱了我們。他錯了,霸主的尊嚴是不容挑釁的。
如今城外齊國人有二十萬大軍。我們滿打滿算不過一萬多人,如果開城出戰,勝利了還好說,一旦戰敗。我們的背后就是國都,讓齊國人攻擊到國都之下,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侮辱,我們不能為了忍受不了眼前的小侮辱,而冒更大的風險不。我們一點風險都不能冒。”
稍停,東郭離反問諸位將領:“你們當中有誰認為晉國無法戰勝齊國?”
左右的將領大聲呼嘯:“晉國打不過齊國?這結論,恐怕連齊莊公自己都不敢相信。”
東郭離擊掌贊賞:“沒錯,我們晉國蹂躪了齊國上百年了,雖然他們總是扯我們的后腿,但一旦我們專心對付齊國,齊國人哪次不屈服?
他們被欺負慣了,他們從來不自航
如今我們已經平定了雜氏的內亂,衛國也已經屈服了,舉目天下,還有誰是我們的敵人,還有誰敢自稱是我們的對手?但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緩一口氣,只要我們緩過起這口氣來,重新集結起軍隊,齊
我只請各位記住今日的侮辱,等我們緩過這口氣來,今日齊國國君加給我們的侮辱,我們必將千百倍的回報給他。”
繹都城下,齊國人不慌不忙的堆砌著晉軍的尸體,他們做的很精心。仿佛在雕砌一件藝術品,在這一玄,數百年前齊桓公稱霸天下的霸氣仿佛又回到了齊國人的身上”他們忘了,現在已經不是百年前了;他們忘了,晉國現在的強大讓人難以呼吸。
夜晚,齊軍做好了這一切,趁著夜色,打著火把連夜撤退,晉軍眼看著星星點點的火把離開,他們沒有追趕。
此時,范田其實還沒有回軍,他仍然待在曲沃,大肆搜捕雜氏黨羽。與此同時,趙武也沒有回軍,他正在衛國著力鞏固新的領地。一代霸主晉國,正副元帥各自忙自己的家務事,侵略者深入敵境,兩個人都指望著對方回軍。這說明晉國已經開始走向衰弱。
當月,趙武斬殺三百戶衛國貴族的消息震驚天下。
齊莊公大搖大擺渡過了黃河。他決定從一貫軟弱的魯國境內穿越國境回國,在魯國西南鄙的時候,聽到了趙武斬殺衛國貴族的消息,與此同時,他也接到了晉平公同意釋放衛獻公回國的信息,齊莊公樂了:“有意思,趙武子一向以仁厚、寬容著稱,這次他竟然能狠下心來一次斬殺三百名衛國貴族,這位仁厚者突然露出兇狠的面目。今后讓人怎敢與他打交道。”
稍停,齊莊公意猶未盡的補充說:“晉國國君竟然放了衛國國君。那位衛國國君白白殺了三百名晉國戎卒,竟然像沒事人一樣回國,我看晉國已經露出了疲憊的姿態。此時,連斬殺晉國戎卒的人都不敢處置了,他們已經害怕了。
左右回答:“不錯,如今晉國四面前是敵人,他們已經不敢再樹立新的敵人了,所以他們不敢不放衛國國君回國啊。”
齊莊公仰天大笑,齊國卿大夫熱烈響應,笑了半天,齊莊公現從衛國逃亡的祟鞍沉默不語,與此同時,以集氏黨羽名義逃亡到齊國的晉國大夫,比如智起、中行喜、州綽、邪側,都垂下頭來一年話不說,齊莊公詫異了,他扭頭詢問雜鞍:“雜卿。你對寡人所說的話有不同看法?”
雜勒趕緊搖頭:“沒有不同看法。我完全贊成君上的說法。”
齊莊公把目光轉向智起,問:“智卿。你來自智氏,或許你對趙武子另有想法?”
智起哼了一聲,回答:“君上。人都以為趙武子寬容仁厚,因為范田做事囂張跋扈,他常年躲在外面,不敢與范自沖突,然而,君上忘了。趙武子有突擊大師的名聲。想當年他初次上陣,才十幾歲的時候。敢帶著不足一千的武士單騎走馬。追逐整個楚軍,可以想象:在該決斷的時候,趙武子從來不缺乏孤注一擲的硬氣。”
智起開了頭,州綽悶聲悶氣的附和:“我原來屬于范氏武士,我知道范元帥心中的想法,天下間范元帥最不敢招惹的人就是趙武子。”
齊莊公不以為然:“你說范自不敢招惹趙武子,我看你是說顛倒了。我只看到范自在國都獨掌大權。趙武子躲避在外埋頭練新軍。”
中行喜咳嗽了一聲,輕聲提醒:“衛國國君殺了晉國三百戎卒,趙武在衛國斬殺了三百家貴族作為殉葬,所以,寡君(晉國國君)釋放衛國國君,一點沒有損害晉國的威嚴,相反,因為趙武子的嚴厲處置,寡君釋放衛君,反而顯露出我晉國的寬容。”
卑起趕緊補充:只,,以及遵守春秋禮儀。”
齊莊公明白了這幾位晉國逃亡卿大夫的意思,他們口口聲聲“寡君”還是在以晉國為榮啊。他在戰車上扭身反問:“你們是說,趙武子這次展露出的雷霆憤怒,是為你們國君釋放衛君的行為作出補救?”
稍停,齊莊公恍然大悟的問:“你們是說,趙武子常年待在國都之外。是在為范自的行政措施做出種種補救手段,難道你們想告訴寡君的是:趙武子是個非常擅長做別人副手的人。”
大家都說了話,雜鞍也不再逃避。他大聲提醒:“君上還忘了,趙武子最擅長的是追擊與突擊,當需要作出決斷的時候,趙武子采取的行動,比先元帥中行偃(荀偃)還要激進。”
齊莊公直起身來,沉思的說:“趙武子現在深陷衛國,他沒有派軍阻止我們,或許是因為沒有接到元帥與國君的命令,但如果他覺得時機合適,哪怕沒有接到調兵命令。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調兵遣將你們剛才想告,訴我的,就是這些吧。”
州綽拼命的點點頭,咬牙切齒的說:“趙武子必定會追擊的,不用懷疑,與他最親密的是魯國,我們選擇走這條路線,趙武子如果不追殺我們,他沒法對魯國交代,沒法對寡君交代。”
齊莊公一聲輕笑:“寡人這里可是有二十萬大軍,我到要看看趙武子如果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