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鞋搖頭阻止:“今晚不用防備。對面的趙兵要么是熬戰整天,要么是趕了整天的路,他們比我們更需要休息。而魯隊則根本不用擔心一魯國是禮儀之邦,他們不會做出夜襲那樣無恥的舉動的。”
齊莊公這才放下心來,又興沖沖的說:“那我們趕緊睡個大頭覺。明天好拿出全副精神來,擊敗面前的趙軍,突破他們的攔截。
雜鞍又問智起:“阿起,趙軍不跟我們正面交鋒,總是纏斗不休,你有什么辦法破解?”
智起苦笑一下:“除非是扔下所有輛重以及傷兵,輕裝前進,奮力沖開他們的攔阻。”
不等雜鞍做出反應,智起又搖搖頭:“不行的,對面是騎兵,我們一旦丟棄了戰車,他們四條腿比我們兩條腿跑得快,那我們就是他們的盤中魚肉了。”
雜鞍用探討的口氣問:“那么,我們唯有用更寬大的攻擊正面纏住趙兵,盡量消耗他們的戰馬。等他們也變成了兩條腿,這個僵局就打破了
智頭,稍后他又搖搖頭:“你今天的策略是對的,以五個旅為一個攻擊正面,齊步向前推進,但可惜,”
中行喜悶悶的插嘴:“如果我們手頭的家族武裝還在,那就好了
晉國逃亡大臣一叉。
齊莊公覺得晉國逃亡大臣說話極度省略,似乎在相互說曖昧,他扭回頭來,發現州綽也在頻頻點頭嘆息,他悄聲問:“剛才幾位晉卿在談論什么?你聽明白了嗎?。
州綽沮喪的說:“他們在可惜,或者遺憾自己指揮的不是晉隊一齊軍的戰斗不強,求戰主動性不強,以至于經常使戰機延誤。如果他們手頭還有一些家族武裝,那么這時候拿出來,或許能沖開趙軍的攔阻”但是只用齊軍,恐怕無論擺出多么寬大的攻擊正面,也網不住四處竄動的趙兵。”
晉國流亡大夫的意思是:趙兵一張自己的速度快,掌握了戰場主動權,他們想打哪個打哪個,而齊兵只是疲于應付,一旦沒有主動攔阻。提前預判以打亂趙軍戰術機動的。在這個春秋時代,高層統帥的指令并不能迅速抵達下級士官那里。因此,即使孫武來指揮這樣一群主動避戰的士兵,恐怕也奈何不的趙氏騎兵。而在這個時代,士官階層能具備戰場敏銳性,大概唯有晉國兵了。晉國流亡大夫雖然說的是大實話,但這話齊莊公有點不愿意聽:“我們齊軍怎么不行?白天的戰斗我看了,我們步步推進,打的趙武子的軍隊節節后退,百年來,我們齊國人從沒打過如此精彩的一仗
晉國大夫默默無語,智起翻了個白眼,肚子里暗自補充:“那也是在集鞍的指揮下。哼,二十萬人打對方一個師。不過五千人左右。局面還如此難看,這也算齊國“百年難遇的榮耀。?”
雜鞍嘆了口氣,招呼齊莊公:“君上,我們回去休息吧,一切就看明天這一仗了,我們要養足精神
眾人悶悶不樂的退后,智起輕輕一拉中行喜。兩人留在了最后,等人走光了,智起探問:“阿喜,你是中行氏,我是智氏,我們與趙舟關系很好,你覺得范創如此囂張,還能囂張多久?”
中行喜搖了搖頭,苦悶的說:“原以為公子光未繼位的時候,處事果斷,登上國君的位置會是為英主,但現在看來,他遇事慌神,沒有主見,只沉迷于玩樂,得過且過。崔抒替他東征西討,幫他恢復戰后的齊國,他卻趁崔抒不在,侮辱了對方的妻子,這樣的人,怎么能成為一代霸主,我看,齊國不用想霸主的位置永遠!”
智起嘆息:“當初出事的時候,趙武子不在國都,我想著我一位旁支子弟,跟趙武子搭不上話,因為事情緊急,為了保命起見,只得出逃齊國,如今趙武子來了,你說我們能搭上話嗎?”
中行喜冷靜的看了一眼智起,慢慢的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們既然已經背叛了晉國,今生難以回到故土,更況且面對范創的強勢。趙武子只是回避,我們再去投奔他,他能庇護我們嗎?如果他不能庇護,難道我們還要二次逃亡嗎?我已經累了,就讓我托庇于齊國門下吧。至于你,我不干涉你的行為。”
智頭,發誓說:“我們現在還在齊軍的營地,你放心,齊國收容我們的恩情我還沒有報答,即使我重歸趙氏,也絕不會危害齊國。”
第二天拂曉,齊軍照舊埋鍋做飯。等他們出營列陣后,發覺遠處晉國人的軍營毫無動靜,似乎他們打算今天休息一天。
齊莊公有點不滿:“怎么回事?怎么他們不出來約戰了?這不符合規矩。按規矩雙方既然已經交手。我們出營列件了,晉國人也要出來與我們堂堂正正交手
齊莊公要求晉國按照規矩與他堂堂正正交手,卻沒有想到他繞開晉國主力,不宣而戰襲擊晉國腹地凹曰甩姍旬書曬齊傘
雜鞍瞇著眼睛打量晉軍的營寨,只見晉軍臨時營寨前挖著三道深壕。挖出的土堆在壕邊成了一道矮墻。按三道深壕不是連貫的,他們每隔一段距離留出一道通行的縫隙,而每道縫隙都不是直通的,齊軍如果想要攻擊,越過壕溝后,戰車必須不停的調整方向,才能從預留的縫隙中通過。
那三道斷斷續續的壕溝讓集鞍瞧著很眼熟,他正在記憶里撥索,一名齊國謀士若有所思的說:“壕溝的圖案似乎是文王六十四卦中的一個。圖案,卦象是
雜鞍恍然大悟。他一拍腦門說:“難怪我看著這么眼熟。”
齊莊公詫異了,他好奇的問雜鞍:“趙武子是晉國副帥,怎么你從來沒看過他布陣嗎?”
雜鞍笑了一下,回答:“人都說趙武子被偷襲一次后,把宿營的營塞布置的很古怪,但親氏不幸。從來沒有獲得過與趙武聯合作戰的機會。所以從未看過趙氏單獨扎營。”
旁邊那位看出壕溝形狀的齊國謀士伸手指點著壕溝,評價說:“把壕溝挖成連貫的,要耗費不少體力。趙人把壕溝挖的如此斷斷續續。看似挖了三道壕溝,實際上消耗的體力僅相當于一條半壕溝。我從來沒有想到,僅僅挖這么幾道壕溝,就能讓我二十萬大軍束手無策。”
智起在一旁輕聲補充:“沒錯。這壕溝一挖,戰車沖鋒起來,為了避免掉入溝中,就要不停地在趙軍預留的通道內來回轉向,在趙軍弓弩的打擊下,完成轉向,可不是一件輕松活。”
齊莊公明白了,他回身盯著剛才解釋的齊國謀士,坦白的說:“是寡人的錯,昨天晉國人派來援軍。寡人竟然沒有去約戰,但現在約戰似乎也不晚,你去一趟晉營。約請他們正午時雙方會戰。”
齊國人轟然叫好,出逃的晉國大夫默默搖頭。
晉軍現在抵達的人數不到兩萬。齊軍卻有二十萬,二十萬人氣勢洶洶的要求兩萬人與他們進行會戰,齊國人好大的威風。
但對面的趙軍不是傻子,他們只要利用齊國的疏忽,繼續拖延時機。等到兵力充足了,那時就輪到晉國人出面約戰了。不知道那時候。齊國人肯不肯跟人多勢眾的晉國人進行會戰。
那名齊國謀士遵照命令出使晉國營寥,等他走后,忍不住的集鞋詢問齊莊公:“君上,我們現在的目的是繼續突進,盡快趕到都國,如果晉人拖延,不愿意進行會戰,我們該怎么辦?”
齊莊公猛然醒悟:“對呀,我怎么忘了這茬?親卿,你以為現在應該如何應對?”
雜鞍一咬牙:“我們應該留下一部分軍隊,其余的軍隊繼續往前行進。繞過這座營寨,繼續向前推進。”
中行喜也在旁邊敲邊鼓:“君上。今天趙氏已經到了一個師,他們后面的部隊距離此地也不遠了,在此的停留的越久,趙氏軍隊抵達的越多。”
齊莊公一跺腳,下令:“中軍前進,不要理晉國的營寨,繼續向都國開拔。”
智起急了,連忙提醒:“雜鞍,你這出的什么主意,趙氏抵達的是騎兵隊伍,趙武子擅長突擊,我們軍隊前進之后,將后背暴露給趙聳。萬一后續趕到的趙軍發覺,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雜鞍身子猛地一抖,額頭上漸漸冒出冷汗:“你是說,趙軍主力其實已經抵達了附近,正在尋找機會發動突擊?”
智起提醒:“趙武子擅長奔襲。楚國、鄭國的軍認為此吃了大虧,許國不加防備,連國都都丟失了。屹立不動的城池一不小心都要被趙武子偷襲,我們的軍隊一動起來。萬一被趙武子發動遇襲,該怎么辦?”
齊莊公聽到這里,額頭上也是冷汗,苦惱的說:“走又走不脫,戰又不能戰,這該怎么辦?”
此時,一直未曾開口的晉國另一位出逃大夫邪側插嘴說:“別把趙武子想象的那么可怕,趙氏的軍隊昨天連夜趕路,今天只不過在軍營中恢復體力,后續的部隊不可能趕到,即使他們到了附近,也要像昨天趕來的那支軍隊一樣,需要好好恢復體力。阿鞍的建議是正確的,留前軍在此地等候趙人會戰,我們的中軍與后軍繼續前行。繞過晉人這座小營寨,繼續前進,,恐怕智起說的不錯,趙氏的主力離此地不遠了。我們必須爭取時間,盡快趕到郜國。”
智起嘆了口氣,退了回來,不再開口。齊莊公心急難耐,連聲催促:“還等什么,命令中軍超乘越過前方軍隊繼續前進。”
命令下達后,齊國的軍隊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營寨,繞著壕溝試探前進。走不多遠,剛剛繞過趙軍的營寨,齊莊公聽利身后一陣吶喊。他回身一看,驚出一聲冷汗。
只見晉國簡陋的塞墻突然放到,露集了營塞后列陣的軍隊,無數晉國輔兵正將拆下來的木柵欄鋪到壕溝上,眨眼間鋪出一條通暢的大路,緊接著,晉國人整齊的一隊隊開出營塞,他們毫小”廣營塞正前方列陣的齊國前軍。面向齊國中軍穩步推曲只咐日的大將邊走邊叫囂:“齊軍約戰,臣下臣怎敢辜負了齊軍的盛情,如今我軍出營列陣了,怎備齊軍不顧而去。請慢點走。我們來了。”
齊莊公羞得滿臉通紅,他約人家會戰。自己卻抽腿跑路,如令人家氣勢洶洶的逼上來,齊莊公像做賊的偷被人抓住一樣,慚愧的無地
此時。齊軍被分割成兩段,前軍依舊在壕溝南側,而中軍和后軍已經來到了壕溝北側,孤零零的趙軍夾在齊隊中間,反而氣勢洶洶。不依不饒的進行挑戰。
齊軍將士也非常慚愧,但晉國的逃臣都面色蒼白,雜鞍喃喃自語:“部陵大戰的時候,楚軍逼營列陣。范臼曾建議填平趙城,推到營帳,在營地里擺好陣型,然后推倒塞墻。直接戰斗。那次戰斗我們打勝了楚軍,這次趙武子又來這一手,他們在營寨里已經排列好了陣型,”
智起大急,他打斷雜鞍的話:“說這些不相干的話干什么,我們都以為晉軍不會與我們會戰,現在他們突然要求戰斗了,纏住我們的目的非常急切,這意味著什么?邪涮。你認為呢?”
此時邢側也有點拿不定主意:“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趙軍已經到了附近,這股趙軍纏著我們,是給附近的趙軍尋找機會,讓他們發動側擊;另一種可能是趙軍離此地很遠,一時半時趕不到戰場,為了給后續的趙軍爭取時間,這股趙軍不得不戰
雜勒焦急的催問:“這不都是廢話嗎。我要的是一個判斷
邢刻沉吟的說:“不好判斷,趙武子這人的心思實在不好琢磨,他一直是晉國卿大夫中的神秘人物,從不與公卿大夫交往,我無法從他的性格中推斷他做事的方式,但無論如何,我們這一仗必須打。唯有打一仗,才能根據趙軍的行動剛斷。”
邪荊說話這工夫,趙氏的騎兵已經追逐到了齊軍背后,齊軍中軍難以調轉戰車,前軍隔在壕溝后面。正在拼命的繞過趙軍營寨,由于行動急切,前軍陣式散亂,隊形不整。與此同時,奔馳過來的趙軍沒有停下腳步,他們順著齊國后軍的背部,用猛烈的弓箭狂暴的蹂躪著齊國的墊后部隊。
齊莊公惱羞成怒,連聲下令:“調轉車轅,圍住他們,我二十萬大軍,光用人海也能把他們淹沒。”
晉國逃臣聽了這話,一起搖頭。戰斗與屠殺是專業技能,齊國墊后部隊多數是些輻重兵、炊事兵,以及一些徒手的輔助兵,趙氏騎兵奔速很快,而齊隊的戰斗力一向不在晉國人的眼中,更何況是齊國的雜魚,無數齊國士兵見到騎兵沖來。已經開始慌亂起來,他們丟棄了行李,在齊軍陣型里亂竄,尋找戰車的掩護,無數齊軍恐懼的擁擠在戰車附近,以至于戰車上的甲士被緊緊的擠住,連行動都很困難。
武清連射幾箭,見到戰馬離幾名齊兵的背影已經不遠,他順手丟棄了弓,從馬上操起長戟,揮舞著戟桿。用戟上的橫枝勾捉著附近的齊兵。
一支羽箭嗖的一聲扎在武清的戰馬身上,疼痛不堪的戰馬奮力一揚蹄。連續撞到了數名逃竄的齊兵,武清一時忘了收回長戟,長戟扎在一名齊國士兵身上,馬頭一轉,一股巨力涌來,武清慌忙松開了戟桿,網剛松開只聽戟桿啪的一聲,折斷了。
沖出齊國士兵人叢的武清回身看了一下戰馬,那支箭扎的不深,馬身上流血不止,武清隨手拔出了箭桿,戰馬抖了一下,依舊瘋狂的奔馳。片刻間,戰馬掠過正在廝殺的武連一此時,武連的戟桿也斷折了。弓箭也丟棄了,他正在用隨身的戰斧戰斗,嗷嗷叫的揮舞著斧頭,從背后將奔逃的齊兵一個個拍落下去。
武清的戰馬慢慢放緩了腳步。武清知道戰馬流血過多,馬蹄踏的腳步已經發軟,他輕輕的勒了勒馬韁,站在馬上四處打量。正在此時,衛敏的吼叫聲傳了過來:“鑿穿,鑿穿,各軍不要糾纏,鑿穿齊國陣型。”
武連聽到衛敏的喝斥,放慢了手腳,武清連忙招呼:“連,向前沖。沖破齊陣就是完成任務。”
只要趙軍不愿意糾纏,沒有人愿意阻攔他們的腳步,齊國的后軍在驚慌逃命,奮力趕過來的前軍沒來得合攏。趙軍已經從夾縫中跳了出來。沖出不多遠,武清的戰馬腳一軟,栽倒在地。
也幸好武清機靈,在戰馬墜地前跳了起來,才沒有被戰馬壓在身下。
趙軍稍稍整理隊形,此時,齊軍也忙著重隊伍,衛敏沖過來。一見武清便高聲謾罵:“笨蛋。主上已經說過了,騎兵的長處在于沖擊,度,跟齊國人纏斗干什么。只管向前沖,沖亂他們的陣型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