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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天下第一接球手
野獸奔涌而過——那些野獸從不刷牙,它們嘴里噴出的臭氣,讓墻邊的士兵捂住鼻子,站不住腳。
浪潮般的野獸群不斷的奔涌,趙武在第二道寨墻上,望著營地前的空地,懊惱的說:“前面挖的坑白費了……幸好,這是野獸,不具備人類的智慧——看來,遇到他們只要自己不慌亂,還是容易應付的。”
齊策不慌不忙:“怎能說前面干的工作沒有用呢?陷馬坑中、寨墻邊沿,撞墻而死的野獸都已經堆積如山了,明天天亮的時候我讓士兵整理一下,這些,都將是我們的食物,這下子再沒人敢說我們只會做出堅守的樣子了,我們現在兵精糧足,確實能夠長久堅守下去。”
仿佛要為齊策的話添上一個注解,叢林里陣陣野獸咆哮,此起彼伏。
拜趙武營寨堅固所賜,大多數猛獸均沒有對趙氏士兵構成威脅,少數猛獸即使沖擊到寨墻下,也對甚高的木柵欄望而興嘆,隨后,它們不是在后續獸群的沖擊下,慌不擇路的撞向木柵欄,就是紛紛繞開堅固的木墻,轉而向其它方向逃生。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猛獸,而是人類。
猛獸隊伍跑散之后,人類隊伍出現了,黑暗中看不清他們有多少,只看見叢林里星星點點的全是火把。那些代人身上披著虎皮豹皮,臉上被各種粉彩畫出顏色繽紛的花紋,他們頭頂著猛獸的頭蓋骨,手舉著火把,在叢林的深處跳躍著,嘴里發出攝魂動魄的怪叫聲。讓這片叢林頓時成為一個妖魔世界。
可惜,這些舉動對晉國人沒有用,城濮之戰,邲之戰之中,晉國士兵曾經遭遇過楚國士兵類似的攻擊,當時楚國人給戰馬披上猛獸的毛皮,沖擊晉國的軍陣,而晉國后來針鋒相對,也讓士兵們披上猛獸的毛皮進行反擊。
楚國是超級大國,憑他們的國力,以及楚人在干戈舞上面的藝術造詣,楚國士兵裝扮成猛獸,那是惟妙惟肖——與楚國人的表演藝術相比,代國人這點手法,顯得相當……初級。
經歷了這么多,所以,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鬼叫聲中,晉國士兵顯得情緒穩定。雖然有將領建議趁夜出擊,但趙武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我們有堅固的堡壘,有舒適的屋子,這半夜三更的,讓我離開溫暖的房屋去戰斗……還是等天亮再說!”
趙武說完,打了個哈欠,懶散的走下了寨墻。走不了幾步,趙武突然停步,問齊策:“我們那件秘密武器……我的行李當中是否帶了那件秘密武器,帶了多少?”
齊策躬身:“主,肯定帶了,我親手放進去的,前幾日盤點輜重物資,我還特地把它們放在一邊……”
趙武命令:“挑選部分士兵,把那件武器分發下去,讓士兵先熟悉一下操作,免得事到臨頭而慌亂。”
“我來安排,主上放心去睡吧,策來替主上守衛這一‘獸夜’。”
這一夜,野獸群的奔跑聲從日落到天明,即使驅趕獸群的代人已出現再營地旁,但那些被獸群驚動、又落單的野獸,依舊星星落落地奔跑著,它們一般毫無頭緒的亂跑,一邊發出呼喚同伴的嘶叫,趙武就在這種鬼哭狼嚎中安枕高臥到天明,寨墻上,忐忑不安的士兵聽到趙武的鼾聲,卻不知不覺的平靜下來,彼此相互提醒:“噓,小聲點,別打攪主(上)安眠。”
天亮時分,齊策來叫醒趙武時,趙武伸了個懶腰,這動作讓齊策觀察了半天,他反復探究,想知道趙武是真睡還是做樣子,可惜,他最終無法確定,只能看著后者悠悠閑閑的披掛起鎧甲,拎起佩劍走上寨墻視察。
一夜的工夫,猛獸的尸體已經填平了壕溝外的陷馬坑,舉目望過去,四處空地上全是東倒西歪的野獸,有半數的野獸被陷馬坑跌斷了腿,還沒有徹底的死去,它們躺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聲的哀鳴——而此時,代人們的咆哮與鬼叫,并沒有停止。
天亮了,營寨外,準備圍攻晉人的代人形象歷歷入目。趙武初一打量,感覺似乎見到了一群維京海盜,他們像海盜一樣,頭發凌亂的披散在兩肩,毛發之間結著厚厚的油脂,看起來他們的頭發仿佛氈子一樣頂在頭頂。
趙武第一眼望過去,就覺得頭皮發癢,直懷疑自己最近洗澡次數不夠。
這群人形野獸臉上也不干凈,許多人的臉黑乎乎的,仿佛去年吃的飯,油還蹭在臉上,他們(它們)壓根沒有洗臉的意識,臉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皮膚,只見到油汪汪一層污跡,估計這些人一旦放聲大笑,臉上的油泥會撲簇簇落下。
經過一夜吼叫,確實,很多代人現在臉上干凈了很多,原本這些人臉上還畫滿各種獸紋,但其實,經過這一夜的咆哮,這些人根本不用畫臉譜,臉本身就成了一副詭異的臉譜——肌肉的溝壑內,油泥已經完全脫落;而那些不運動的肌肉,依舊顯得污跡一片。于是,溝壑內露出的嫩紅膚色,將他們臉上的皺紋勾畫的更清晰、也更詭異。
趙武望著墻外代人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氣。
現在全明白了,他已經明白趙獲是怎么戰敗的。
寨墻外,代人鋪天蓋地,他們的身影晃動在稀疏的叢林中,仿佛樹林中所有的樹木都成了他們的化身,那些黑壓壓晃動的身影一眼望不到頭,無邊無際。
一名處身于叢林邊緣的代國士兵趾高氣昂的沖著這里喊叫著,他喊的話趙武聽不懂,但趙武認識對方身上披的鎧甲——那是一身板式青銅甲。
當今天下間,只有趙武有生產板式青銅甲的技術。這種青銅甲不對外出售,但前不久,趙獲曾從趙武那里獲得了一批,裝備自己的軍隊。
趙武招來斥候帶回的潰兵指著外面晃動的板式鎧甲詢問——城墻外、叢林中,晃動的不止是一副板式鎧甲,晨曦當中,無數代人士兵胸前都閃爍著青銅光芒。趙武嘆了口氣,手指著墻外詢問:“怎么會這樣?你瞧瞧,那些精美的鎧甲如今穿在誰身上?
我武裝到牙齒的晉國第四軍,竟然被一群手持木棍的暴徒所打敗了。他們是怎么敗的?這身鎧甲是怎么到了代人的身上?”
潰兵滿臉羞慚,他們的首領低聲回答:“主,他們人太多——我曾今見過一副場景,十幾名代兵按住了被俘士卒的手腳,然后用石刀實行割喉……”
趙武真正想問的是:我那些裝備精良的士兵,他們怎么就戰敗了?你瞧瞧,如今穿在代人身上的鎧甲,上面連一個破洞都沒有,我們的士兵是怎么戰斗的?
潰兵首領的回答是:他們人太多,純粹是靠人多勢眾按住了我們士兵的手腳,而后實行割喉,這才完整的扒下了士兵的盔甲……
營寨外,代人的咆哮依舊沒有停止,這些怪叫聲如今已經沙啞,使得那些吶喊更像是噪音,吵得人心情很煩。
忍不住的英觸一挺手中的寶劍,建議說:“主,代軍吼了一夜,正是最疲憊的時候,我帶一個旅過去突擊一下……”
趙武冷冷一笑,細聲細氣的回答:“咬人的狗不叫!唯有羊羔與麋鹿,才會在被屠宰之前聲嘶力竭的喊叫——你派幾個人過去問問,代人口渴不渴?”
趙武這么一說,旁邊的士卒哄然大笑,這一剎那,大家緊張煩躁的心情都不見了。他們好奇的看著使者出營,親眼目睹著使者在叢林邊緣向代人鞠躬,交談著什么。然后這名使者被引領到一名酋長模樣的人跟前……
稍停,使者回來了,代人的回答非常憨厚:“確實口渴,如果有一點肉湯潤嗓,那是極好的——湯中最好加一點你們趙氏那種特別的香料。”
趙武被代人的憨厚逗樂了,他輕聲回答:“可惜我這里沒有肉湯,只有血水,你問他要不要?”
使者也知道趙武的話不好聽,他嘿嘿一笑,腳下卻沒有動。
此時,陽黨目不轉睛的觀察著代人的軍隊,而后得出結論:“代人身上披的是沒有去毛的整張羊皮,這種羊皮干枯之后非常堅硬,不怕弓箭射擊……難怪趙獲會戰敗的那么快。”
齊策也順勢響應:“沒錯,這老羊皮衣服,一邊是光板的皮子,另一邊卻是羊毛,這件羊皮他們穿了很久,我猜測有些羊皮甚至是他們的父親、祖父流傳下來的。”
英觸點頭:“沒錯,這種羊皮襖是弓箭手與劍手最頭疼的,因為它們朝外一邊堅硬,而堅硬的皮子里頭,卻是原來的羊毛,柔軟,能減輕鈍器的沖擊力……”
趙武立刻用一大堆新名詞解釋潘黨的話:“你是說,他們身上披的羊皮簡直是一副復合甲,外面是光潔的羊皮,羊皮里面是柔軟的羊毛。如此一來,柔中有剛,剛中有柔,披著這樣羊皮衣的代國人,我們簡直沒有辦法對付?”
家臣們齊齊點頭,趙武輕輕一笑:“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在它不被人了解的時候,它是不可能的,而一旦我們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切皆有可能。”
不等家臣們發應過來,趙武擺手:“命令士兵們將刀尖磨利,我要求‘甜區’之上的刀尖全部磨出鋒刃來。”
所謂“甜區”是一句棒球俗語,它指的是棒球棍從頭部開始算起,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部位。當棍棒這塊區域擊打到棒球時,可以將揮棍產生的能量,大部分傳遞到球身上。
在場的趙氏士兵都能明白這句話,英觸抽出佩劍,打量了一下,猶豫的問:“主上,上陣用的刀劍跟平常家中用的切菜刀不一樣,因為上陣用的武器是用來格斗的,武器之間經常發生劇烈的磕碰,所以不能磨的太鋒利,否則就會崩壞鋒刃……”
齊策反應過來,直接插話:“所以才讓你們把‘甜區’磨的很鋒利,兒其它的部位則完全照舊——代軍穿的羊皮襖,弓箭不能傷害,兵器鈍了也不容易切割,我們把‘甜區’部位的刀刃磨得鋒利,正好可以割開老羊皮。
告訴士兵,‘甜區’的刀刃部分,磨的越鋒利越好。如果與敵軍格斗起來,他們可以用刀刃的其它部分進行擋格,防御。”
英觸也是個用劍高手,他揮舞了一下手中的佩劍,感覺了一下劍上‘甜區’的部位,欣然回答:“沒錯,只把刀尖部分磨利,用刀尖揮舞來切割老羊皮,很好。”
此時,寨墻外,代人的隊伍還在傻傻的等待趙武送去潤喉的肉湯,以滋潤他們冒煙的嗓子,但趙武交代完防守事務,隨即轉身走下了寨墻。
叢林中的代人見到趙武的儀仗、麾旗從墻頭消失,齊聲發出懊惱的感慨,他們的喊聲驚天動地,齊策眉頭皺了皺,衛敏小心的問:“代人會不會惱羞成怒,立刻發動攻擊?”
陽黨翻了個白眼:“代人原來就在攻擊——昨夜它們徹夜騷擾不定,如果現在,疲憊的代人因為憤怒而立即發動攻擊,我軍求之不得。”
衛敏是今天輪值的執勤將領,他恍然大悟:“主上只管安心休息,我一定想法激怒代人,讓他們立即攻擊。”
接近正午的時候,耐不住性子的代人發動攻擊了。他們跟趙兵不一樣,代人一天只吃兩頓飯。他們在營墻外堅守到中午,原本,這些人似乎等待指揮者就位,但嗅到晉軍營地里飄出飯菜的香味,叢林中的代國酋長終于醒悟了:晉國人煮的肉湯,絕不是給他們吃的。
惱羞成怒的代人開始在叢林邊緣準備,城墻上,晉國士兵很好奇的看著代人的動作——一向散漫、不聽從約束的代隊,居然有板有眼的像晉國人一樣,在叢林邊緣列出攻擊方陣,看樣子,他們這些舉動做的非常正規,肯定不是出于臨時的教導。
代人酋長咆哮著,在叢林邊緣整隊,他們的陣型鋒線上稍稍豪華點,許多人手上拿的是晉人的青銅武器鐵制武器,身上多穿著晉人的鎧甲——他們這些物品,定是繳獲自趙獲。
稍停,代國人居然敲起了軍鼓,在軍鼓統一的號聲下,叢林邊緣的代軍開始相互移動——更多數的代人手上的武器僅僅是木棒與石斧。
看到代人士兵動作,三米高的木柵欄頂端,晉人軍官們立刻喊出號令,趙氏士兵們隨著號令,將身后的披風移到胸前——斗篷之下,大多數士兵一手舉著圓盾,一手拿著一柄上了弦的弩弓。
此時,城墻之上,趙武麾旗重新出現,形象最顯眼,他披著一件大紅披風,頭上的盔纓高聳著,活像一根避雷針一樣。而陪伴他左右的軍官以及高級武士們,大都穿著一身青色的青銅甲,唯獨趙武的鎧甲全是黑色。
微風吹來,趙武紅色的斗篷輕輕抖動著,而他露在斗篷外的兩只胳膊,是呈現濃重黑色的鐵甲。偶爾一陣風大,撩起斗篷的一角,又露出下面的黑甲——紅與黑,對比那么鮮明。其中,紅色仿佛流淌出來的鮮血,黑色仿佛地獄張開的大嘴。
他這副形象站在高高的寨墻上,寨墻外行進的代人抬頭仰望,仿佛仰望著一尊魔神。
代人果然散漫,他們剛剛走出叢林不久,便已經失去了跟隨鼓點行進的耐心。也許是趙武給他們的壓迫太大,先是隊列中某人怪叫一聲,緊接著,代人此起彼伏的發出一聲聲怪叫,他們不顧一切的奔跑起來,越過壕溝,越過營寨外的尖樁,那些代人瘋狂的撞向木寨墻,還有些人受不了沉重的心理壓力,不顧一切地將手中的武器投擲出去。
于是,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場石頭雨。
第一撥扔出來的,都是后排代人里手里石質武器,石斧、石槍,前排打頭的代人,似乎更珍惜自己手里的金屬武器。而站在他們身后的代人們,則聲嘶力竭的喊叫著,奮力將手中的武器拋擲出去。
寨墻上無數趙氏士兵來不及反應,只好低下頭,打算仗著鎧甲堅固硬抗這陣石頭暴雨,許多人沒有料想到石質武器的沖擊力,被石頭武器砸中之后,在寨墻上立腳不住,翻身滾下寨墻;也有人背砸得倒飛出去,在空中手舞足蹈一番,墜下了三米高的寨墻。
一柄石斧翻滾著掠過趙武耳邊,他沒有動;
一柄磨石為刃的梭鏢直沖趙武頭部撲來,趙武只是微微偏了偏頭,讓這柄石頭梭鏢擦肩而過。
又一柄石斧扔得比較準,沖著他胸膛撲來,趙武看躲無可躲,他伸出手來,輕輕一探,將這柄石斧拎在手中。
趙武穿的太華麗,也太顯眼,于是,他在寨墻上仿佛一塊吸鐵石,凡是在他的正面沖擊的代軍士兵,多數都將武器沖他扔了過來。
剛才那柄石斧飛過后,趙武接在手中還沒來得及查看武器的材質,更多的武器絡繹不絕的沖他撲來——事情緊急,趙武來不及再在墻頭擺那酷酷的造型,他狼狽的左擋右接,神奇地將連續飛來的武器一一接下,令旁邊的士兵齊聲贊嘆:“主,你若去棒球隊,一定是天下第一的接球手。”
發出這聲贊嘆的武士還想再說幾句夸獎的話,但他這一扭頭說話,忘了自身防御,隨即,一枚飛來的石斧撞到他的頭盔上,那人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仿佛為自己的失誤感到不可思議,他踉蹌地退了幾步——一不小心,他已經推到墻邊,一腳踏空的他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終究沒能恢復平衡,于是,一臉詭笑的他翻身墜下了寨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