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將盾牌擋在面前,發力猛沖,強橫的力量將正對著他的一名秦軍劍手撞得立足不穩,連退兩步,撞上了身后的戟手。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共尉,卻覺得小腹一涼,共尉已經將長劍捅進了他的身體。共尉隨即轉了半個身,劍柄狠狠的砸在了那名戟手的臉上。那戟手一聲悶響,仰面栽倒,透過噴射的血箭,他看到共尉剛剛從劍手身體里拔出的長劍從第二名戟手的脖子邊劃過。
一個照面,連殺三人,一氣呵成。
主將親自上陣搏殺,親衛營士氣如虹,殺氣沖天,雖然人數上并不占優勢,但是他們的氣勢卻壓住了對方。在共尉、田錦江和敦武三人的帶領下,他們勢不可擋的殺入了秦軍的戰陣。共尉身體靈活,發力剛猛,不時的暴喝一聲,以氣催力,面前無一合之將。田錦江還是那副死人面孔,也看不到他笑,也看不到他叫,只是手中的長劍、盾牌勾魂奪命,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篷鮮血。而敦武則陰陰的笑著,手中的長劍又快又狠,每每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將面前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刺倒。在人群之中,他的身形如鬼魅一般靈活,雖然就在你的眼前,但是等你的武器擊出之后,總是發現差了一點,要么從他的肋下穿過,要么就留他的脖子還有三寸,差得不遠,但是永遠傷不著。
在他們三人的帶領下,親衛營勢如破竹,很快就撕開了秦軍的第一重陣,后面的士卒大聲吼叫著,一涌而入,肆意砍殺,象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在秦軍的腰眼上,將秦軍打得彎下了腰。秦軍竭力抵抗,他們敗而不亂,頑強的阻擊。百人隊被打散了,就以屯為單位阻擊,屯被打散了,就以什為單位阻擊,屯被打散了,就各自為伍,死戰不退。他們的頑強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共尉的親衛營雖然深深的楔入了秦軍陣勢,但是并沒有擊潰秦軍,兩軍攪殺在一起,爭奪著每一寸土地。
共尉被秦軍的頑強激怒了,他高高的舉起長劍,霍然而下,將面前的一名劍手砍倒,然后大喝一聲:“傳令,讓騎兵準備突擊。”
“咚咚咚……”身后的傳令兵敲響了隨身的小鼓。
“將軍小心。”一名親衛看到了秦軍的一個伍長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共尉,大聲提醒。共尉的眼角也掃到了那名伍長,他飛起一腳,踢在地上一柄長劍上,長劍電然飛起,轉眼間飛過五步的距離,狠狠的穿透了那名伍長的胸口,只留下劍柄還在外面。那伍長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胸口處的劍柄,轟然倒地,無力的松開了弓弦,已經上好的箭頹然飛起,又落在地上。
“殺!”兩名戟手見伍長被殺,紅著眼睛,撲了上來,兩柄長戟直奔共尉的胸膛和腹部。
共尉冷笑一聲,揮起手中的盾牌砸在左邊的一柄長戟上,右手長劍反撩,蕩開那柄長戟,長劍沿著戟柄飛快的滑了過去,一劍將那名戟手的右手齊腕削斷。那戟手痛得扔了長戟,抱著右腕慘叫起來,緊跟著共尉的長劍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劍割斷了他的脖子,解決了他的痛苦。身后的親衛飛身趕上,將剩下的那名戟手砍翻在地。
田壯看著勢不可擋的共尉,再看看已經嵌入自己大軍的義軍將士,長嘆了一聲。這只義軍太兇猛了,他們陣勢嚴整,擔當前鋒的三人簡直象是殺神一般,在自己的陣中所向披靡,根本沒有對手。后面的士卒進退有序,互相配合,緊緊的跟上,簡直沒給自己的人留下什么機會。和自己以前遇到過的那些義軍相比,這只義軍的戰力要強上十倍,以至于自己精心訓練出的這只精銳都抵擋不住。
“大人,退吧。他們已經開始集結騎兵了,我們再不退就來不及了。”田倫帶著哭腔勸告道,他指著周圍,讓田壯看正在集結的義軍騎兵:“大人,趁著我們的人還能支撐一會,我們趕緊撤吧。”
田壯十分痛苦,后悔莫迭。他本想吞下朱雞石的部隊再撤,沒想到朱雞石的戰法雖然低劣,但是作風卻特別頑強,他們死傷慘重,卻堅決不放棄,一直把戰事拖到了援兵的到來。而共尉親率騎兵馳援,也讓他大出意外。這與他以前對義軍的認識截然相反,以至于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喪失了撤出戰場的最好時機。眼下是最后一次機會,但是他要損失手中幾乎所有的兵力。
他研習兵法多年,帶兵以來又屢戰屢勝,卻在不經意之間敗了,而且一敗涂地。這一萬大軍損失掉了,他還有機會嗎?依秦朝的律法,他只有處死一條路。
田壯黯然神傷,看著喧囂的戰場,無言以對。
“大人!”田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揮手,幾名親衛上前挾著呆若木雞的田壯就走,拖上早已準備好的戰車。田倫將一名親衛推上車,大聲喝道:“護著大人快走。”
御手一抖韁繩,戰馬長嘶一聲,拉著戰車飛快的離開了戰場,親衛營緊緊相隨。田倫看著遠去的戰車,這才松了口氣,回到中軍的指揮車上,整了整衣冠,大聲喝道:“傳令,收縮陣形,密集防守。”
傳令兵看了田倫一眼,沒有多說什么,隨即將命令傳了出去。田倫是田壯的堂弟,田壯不在這里了,田倫這個隨軍司馬就是最高指揮官。
鼓聲隆隆,秦軍并不知道主將已經脫離了戰場,他們依舊浴血奮戰,用自己的生命阻擋著共尉等人前進的腳步。使用了密集防守之后,秦軍的陣勢雖然變得小了,但是卻變得更加厚實,共尉前進的步伐變得緩慢下來,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他雖然還在不斷的前突,但身后的親衛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傷亡劇增。
灌嬰已經整好沖鋒陣型,看著眼前擠成一堆的戰場,他心急如焚,陣勢太密了,共尉又和秦軍攪在一起,騎兵根本沒法沖鋒。他大聲的叫道:“擊鼓,擊鼓,通知將軍讓出路來。”
幾個傳令兵同時敲響了小鼓,急促的鼓聲越過將士們的頭領,在戰場上空回響。
“收縮!收縮!”共尉聽到了灌嬰的鼓志,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大聲吼叫著:“命令他們向我靠攏,成錐形攻擊陣形,撕開最近一道陣勢,給騎兵打開通道。”
田錦江和敦武接到命令,立刻調轉方向,向共尉靠攏,三人合力,奮力向秦軍陣勢內部突破。秦軍雖然咬牙奮戰,卻抵抗不住他們三人的強大攻勢,節節敗退,陣勢崩潰在即。
寧君和朱雞石整合起了殘部,欲哭無淚,九千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千,而且人人帶傷,余樊君、朱雞石重傷,寧君也是渾身浴血,損失慘重。他們看著正在激戰的戰團,二話不說,立即重整攻擊陣形,準備和共尉夾擊秦軍。正在寧君舉起的長劍準備下命令時,斥候送來了一個消息。
“大人,有一隊車兵逃跑了。”
“是什么人?”寧君一驚。
“不知道。”斥候汗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是一輛華麗的戰車,上面有一個將軍打扮的人,后面跟著一千多人,全穿的細甲,看起來象是親衛營。屬下估計,有可能是郡守田壯。”
“田壯?”寧君詫異的看了一眼秦軍的中軍,中軍的戰旗還在,一點異樣也看不出來。他隨即又想,管他是真是假呢,先叫起來再說。“傳令,用力喊,就說田壯跑了。”
將士們一聽這個奇怪的命令,先是愣了愣,隨即齊聲吶喊起來:“田壯跑了!田壯跑了!”
就在此時,灌嬰也得到了田壯逃跑的消息,他二話不說,隨即放棄了猛沖秦軍陣勢的打算,繞著秦軍飛奔,一邊放箭,一邊高喊。秦軍士氣大落,面對著攻勢如潮的義軍將士,他們動搖了,猶豫了,有人回頭看自己的中軍,當他們發現是司馬田倫在指揮,而不是郡守田壯時,他們崩潰了。
兵敗如山倒,橫亙在共尉他們面前的巨冰渙然而解。共尉他們的壓力一松,突進的速度猛增。田錦江搶先一步殺到中軍,暴喝一聲,連斬三名上前攔截的親衛。田倫大驚,且戰且退,想打機會撤出戰場,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敦武及時殺到,截斷了他的后路。
田倫哀嘆一聲,將長劍橫在脖子旁,就要自刎。共尉趕到,一拳擊在他的手臂上,打落了他的長劍,親衛們一擁而上,將他摁倒在地。
“傳令灌嬰,立即隨我追擊田壯。”共尉咬牙切齒,“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余樊君和寧君、朱雞石見了,羞慚的低下了頭。這次因為他們,一戰損失了七八千人馬,共尉從出道以來,就沒經受過這么大的損失,難怪他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