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出桓腑和邸食其所料,魏豹和項坨看到其尉的計策逞二心生疑竇。共尉說,大梁城池堅固,如果強攻,損失一定不會不如趁著楊熊來援的機會,用計將大梁守軍誘出城池。具體辦法就是讓魏軍裝作一副怕被內外夾擊的模樣,從大梁下撤軍,去迎戰楊熊,然后造成戰局僵持的假相,誘使城內的守軍出城夾擊魏軍,再由城外埋伏的共尉予以迎頭痛擊。擊敗了這些守軍,大梁城自然唾手可得。
計是好計,但是魏豹卻怕是共尉又在玩他,讓他和楊熊苦戰,然后由他來撿便宜,所以他看著項儒不說看,希望他能拿主意。項億用兵比魏豹高明,他看出的東西也比魏豹更多。如果不考慮雙方分歧的話,共尉這個主意的確是上上之策。魏軍是明的,只有親眼看到他們撤退了,守軍才會放心,而共尉是暗的,大梁城的守軍不會防范,由他們在城外埋伏,才有把握一擊而中。
另外從雙方行軍的距離來說,魏軍去迎戰楊熊,共尉從陳留趕到大粱,路途都差不多,可以保證雙方都有足夠的體力投入戰斗。項億自認為換了他在共尉的位置上,想出的辦法也不會比這個更好。
問題在于,共尉可信嗎?出于一絲不相信共尉能在片刻之間想出這么好的計策的微妙心理,項倫也和魏豹一樣,認為共尉在想撿便宜的動機,而不是真心想智取大梁。
拍直、皇欣、武滿和周叔見他們兩人互相看著不說話,都有些詫異,不知道共尉在這片竹簡里究竟寫了些什么。項億猶豫了片刻,將竹簡交給了拍直,幾個人依次看了。拍直低下頭沒有說話,皇欣、武滿也沒有吭聲,周叔接到手,凝視著竹簡,也明白了魏豹和項詫的心思。
“諸位,你們怎么看?”魏豹膘了一眼周叔,嗓子有些干澀的說。
“臣覺得,似有”不妥。”拍直舔了舔嘴唇,試探著說。
“有什么不妥?”項詫應聲問道。
“我軍攻城數月,士氣已經低落,這叮。時候再趕去與楊熊軍交戰,只怕”拍直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話雖然含糊,卻表明了項儒和魏豹想說而不好說的意思:就是怕被共尉耍了。他的話更加劇了魏豹和項儒的擔心,兩人連連點頭,皇欣、武滿見了,也連聲附和。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頓時把共尉破敵的妙計說成了想沾魏軍便宜的陰謀。拍直最后提議說:“要不這樣吧,請共君侯去迎擊楊熊,我軍伏擊大梁守軍?”
周叔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指著拍直怒聲說道:“拍將軍。我軍疲憊,難道楊熊軍遠來就不疲憊嗎?讓共君侯從陳留趕過來,再去與楊熊作戰,難道他就不累了?君侯如果戰敗,城內的守軍又何必出城?楊熊到了城下,我們腹背受敵,又怎么能攻下大梁?”
拍直面紅耳赤,這個道理他當然是懂的,他只是順著魏豹和項儒的意思說罷了,可沒想到周叔這么直接,讓他下不了臺。魏豹不悅的哼了一聲,怒氣沖沖的對周叔喝道:“周將軍,討論軍情,各抒已見而已,何須如此激動?且不說拍將軍說得有理,就算他有什么錯誤的地方,他是你的上官,你也不能這么無禮。是不是跟士卒們呆在一起時間久了,應有的禮節都忘了?”
周叔憤然,他轉身看著魏豹,強按著怒尖,拱了拱手道:“大王,臣無狀。”
“罷了。”魏豹揮揮手,不愿意再和他說什么。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個可惡的共尉笑容車面掩藏的貪婪,讓他心里的邪火突突的往外竄。
周叔卻沒有回席,而是再次沖著魏豹拱了拱手,懇切的說道:“大王,楊熊軍很快就能到達城下,君侯此計,誠為一舉兩得的好計。如果錯過機會,我們再想拿下大梁可就難了。”他見魏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只好再轉向項償:“承相,如果君侯去阻擊楊熊軍,那么他的形蹤就會暴露,大粱的守軍更不會出城了,我軍又如何能伏擊他們?”
項儒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搓著手半天沒有說話。如果讓共尉去迎擊楊熊,且不說他愿意與否,就算他愿意,他和楊熊對陣時,大梁的守軍肯定要防備魏軍在旁邊埋伏,根本不會出城。這條計策里最關鍵的誘敵一環就失去了作用,縱使能擊退楊熊,大梁還是拿不下來,還得強攻。
他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看著怒形于色的魏豹,再看看心急如焚的周叔,忽然靈機一動,撫掌大笑:“有了。大王,諸位將軍,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承相請講。”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項儒。項億得意的抿了抿嘴,頓了片刻,才說道:”聽擔心的,也正是我擔心果大粱守軍丑不到喊二榭憂跡,一定不會出城。而共君侯長途奔襲,也會影響戰力,恐怕未必是楊熊的對手。我看是不是這樣,就由周將軍率一部分人馬充作我軍主力,協助共君侯與楊熊作戰,吸引城中守軍的注意,這樣豈不是兩得其便?”
眾人一聽,比然大悟,就連周叔都不能說這個主意不好。魏豹喜形于色。拍著項詫的肩膀大笑道:“承相不愧是武信君看重的年青英杰,這計好啊,這計好。”
“大王,共君侯愿意嗎?”拍直高興之余,有些擔心的說。
魏豹愣了一下,看向項詫,項陀很有把握的說:“大家放心,我修一封書去,他只要見了,一定能痛痛快快的去迎擊楊熊。”他又對魏豹說:“大王,請撥付人馬和三萬人的旌旗給周將軍,讓他與共君侯一起迎戰楊熊。”
魏豹連連點頭。立即安排。
共尉在離大梁不足百里的時候,看到了周叔和他所帶的五千人馬、大量的魏軍旗鼓。看著有些慚愧的周叔,共尉爽朗的一笑:“魏王太客氣了,何須五千人馬,只要周叔到此,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叔感激不盡,只在到了共尉的身邊,他才能體會到這種賞識。他看了一眼共尉手中的項詫書信。有些擔心的說:“君侯,不看看項承相的書信嗎?”
“有什么好看的。”共尉拆開瞟了一眼,直接遞給哪疥收起來:“之乎者也的,看得頭暈。”
想到項陀那文縐縐、總是帶著三分矜持的言辭,周叔雖然沒看到內容,大概也能想到會寫些什么,忍俊不禁的笑了。
共尉隨即帶著大軍避開了大梁城,渡過鴻溝,向西飛馳。在大粱西三十里,接到項詫說魏軍已經離開大梁城下的消息后,他放緩了腳步,堂而皇之的冒充兩萬多魏軍主力,一路西行,在曲遇縣城西博浪沙與楊熊軍相遇,兩軍對峙。
博浪沙,是鴻溝與圃田澤之間的一塊狹長沙地。鴻溝與圃田澤原先是連一起的,后來水位漸淺,中間的地帶就露出出來,稱為博浪沙。秦始皇統一天下,在這里修了一條馳道,東游時曾經從這里經過,當年張良與王祥伏擊秦始皇不成,就是在這個地方。固田澤雖然每年都在縮但是水面依然寬闊,一眼看去,水波浩蕩,黃沙鋪成的岸邊長著茂盛的蘆葦,只是時近初冬,蘆葦都已經黃了,正好用來當薪材。
共尉就在圃田澤北岸安營扎塞,手下有周叔、桓酶這樣的軍中老手指揮。還有周賁、班玄等人配合,那些雜務根本無須他操心。吃過晚飯之后,共尉和桓腑、周叔等人出了大營,在圃田澤邊釣起了魚,田錦江、虞期帶著人在周圍警戒。
桓腑拿著釣桿,心卻不在釣魚上,他覺得身邊這今年青的君侯十分神秘。你說他是名將之姿吧,他卻又不象歷史上的那些名將一樣與士卒同甘共苦。白起也好,王剪也好。他們帶兵時。都與將士們同吃同住,從來不搞特殊化。而共尉則不然,他雖然對士兵很和善。可是也保持著距離,他甚至還把夫人、妹子帶在身邊,并具專門有女衛服侍。你說他貪圖享受吧。他又不吝嗇,從韓王那里得到的錢財,他一個都沒有留,全部分給了將士們,每個月的餉錢,他也從來不省一個五妹錢,更不準手下的將士克扣士卒一個錢,一旦現,重責不饒。
更讓桓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楊熊帶著一萬秦軍就在二十里之外,他居然還有閑情逸志出來釣魚。桓腑不知道他這是胸有成竹呢,還是麻痹大意。
“老將軍”共尉環抱著雙手,明亮的眼神看著水面上一動也不動的魚浮,忽然說:“你說楊熊現在在想什么?”
桓腑正在出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看著共尉。共尉又問了一遍。桓齲想了想,笑了:“我想他應該在考慮明天怎么試探君侯的實力,然后再派斥候到大梁城下去打探情況。”
“這個人很謹慎啊。”共尉輕聲嘆道。他沉默了一會,又有些擔心的說:“我這里有兩萬多人的大營,他會不會不敢來,直接退回去?”
桓腑搖了搖頭:“不會,只要他相信這里全是魏軍,他就不會退回去。”他忽然帶著些得意的笑了,沖著旁邊不動聲色的周叔說:“周將軍,你不要見氣。從吳起離開魏國、龐涓戰死之后,魏國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威鎮天下的魏國了,魏之武卒,也不再是夭下強兵。”,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肌,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