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蛟身軀微微一顫,他左右看了一眼,臉上漸漸的露出了一種凄然之色。<-》
本來在車里,呆了這么長的時間,他就感覺有些不對了,現在下來見了此地的情形,立即猜到,自己最為擔心的一些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老大……”陳蛟抿了抿嘴兒。
“你還有臉叫我老大嗎,不,從你出賣梁歡等眾多兄弟的時候,你就不再是我黑衣的兄弟了。”韓雨淡淡的開口,聲音卻冷漠恍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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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蛟身軀微微一震,他緩緩的轉過身,卻看見了胡來,馬文泉等人,這些人各自的表情都不盡相同,有怒目圓睜,有扼腕嘆息,有鄙夷不屑,可是,卻有著相同的一點,那就是露出了猶豫之色。
“想不到,您早就知道了,陳亮他們呢。”
韓雨目光越過了他的身體,望向后面的夜色,神情也有些悲傷,陳蛟原本不過是竹葉幫徐華銀手下的打手,他覆滅竹葉幫的時候,此人便跟在了他的手下。
算的上是最初的肱骨手足,而讓韓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最為得他信任的兄弟,最終卻選擇了背叛他,背叛社團。
“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落入暗蛇手中了。”
“這么說,進攻sz的事,是一個圈套。”陳蛟苦笑,他一直隱約的有種不妙的感覺,此時卻是證實了。
“你覺得如今的我們,還有必要跟幽冥會繼續墨跡下去嗎,遮天已經不是昔ri那個遮天了,幽冥會雖然強大,可是,只要我滅絕了李家,那其余的各地勢力,只需要安排人招攬一下就能安定下來。”
韓雨兩眼微微一瞇,冷冷的盯著他:“告訴我,到底是怎么開始的。”
陳蛟苦笑一聲:“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有。”韓雨掃了他一眼,目光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以前的那個陳蛟,是我的兄弟,我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離開我的,我覺得,我有這個資格知道真相。”
陳蛟只是和韓雨的目光稍微一接觸,便立即垂下了頭。
他知道韓雨對自己這些兄弟是極為真誠的,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兄弟誓死追隨在他的周圍,行走在這一條看似漆黑,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道路上。
“還記得您當初讓我們各自出去尋找自己的機緣嗎。”陳蛟徑直從兜里掏出煙來,想了一下,還是給韓雨遞了過去。
韓雨望著煙,半晌沒動。
就當陳蛟已經感覺到絕望的時候,韓雨忽然伸出了手,將煙接了過來,陳蛟為他點上,然后,自己將煙送進了嘴里。
淡淡的煙霧沖進肺部,似乎給他帶來了一些勇氣:“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我當時不想就這么一直當個副手,所以,一個人四處游蕩,后來,果然讓我碰上了一位長者,他身手極為強悍,我當時被他所吸引,便想方設法拜他為師。”
“事情似乎就如同我所想象的那樣,我的運氣,一點也不比其他的兄弟們差,可是,直到我將要離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的這個便宜師傅,原來就是幽冥會四方冥將之一的斬魄。”
“我試過要宰了他,可是,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韓雨手中的煙一直在燒,卻并沒有往嘴里吸上一口:“為什么不告訴我,只要你實話實說,我絕不會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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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蛟默默的點頭:“現在的我相信,可是,當初我卻生怕您會因此將我閑置,斬魄為了拉攏我,特意安排了一個女子和我發生了關系,金錢,女人,權利和地位,我幾乎唾手可得,當時的我或許沒有意識到,自己一開始沒有拒絕這一切,其實就已經不再忠于遮天了。”
“后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將一切坦誠相告的話,我的人生會不會就不會這樣一步步的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淵,只可惜,我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以后我再想說,就越發的開不了口了,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薛凝眸,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傾心,也是唯一的一次,可是,您卻告訴我,她是不屬于我的,您知道嗎,這對我有多殘忍。”
韓雨輕嘆一聲:“我不想讓你繼續追她,那是因為薛凝眸看似柔弱,卻堅強無比,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墨龍救了她,她為此而傾心,那種感情幾乎是不可轉移的,我只是想讓你不要深陷其中,可沒想到,卻讓你生出了怨恨。”
陳蛟聲音轉低:“愛一個人,其實并不一定要占有她,只可惜,這個道理我懂的太晚了。”
韓雨也沉默了,一切他都明白了,陳蛟真正的轉機竟然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心生怨恨的他,選擇了跟幽冥會的合作。
隨即,梁歡等人的死亡,讓陳蛟也失去了最后向韓雨申辯的機會。
“這件事我也有責任,當初若不是我那么粗魯的干涉你的感情,也許,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韓雨微一擰眉:“當初我私下里去見你,就是想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那一次,我們兩個人并肩而走,其實,你完全可以將一切都告知我,你沒那么做,是因為安心和你們的孩子吧。”
陳蛟微微閉上兩眼,從韓雨將他帶到hz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韓雨都已經明了了。
韓雨有些痛苦的咬了咬嘴唇,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幽冥會的人,哪兒怕是李德波,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將之斬殺,可是,陳蛟是他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了這么些年,他實在無法向自己的兄弟動手。
“老大。”忘語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沉聲道:“孩子接回來了。”
“孩子。”陳蛟陡然抬起頭,快步的向后張望,只見奶媽抱著一個嬰童從車里走了出來,陳蛟大踏步的走了過去,一眼看見正是自己的孩子,心頓時懵了。
他顫抖著手,將孩子接在了懷中,忽然垂下了頭,嚎啕大哭。
胡來等人的臉上齊齊的露出了不忍之色,可以說,陳蛟走到今天完全是他自找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太好強,太看重手中的權利,太想著出人頭地了。
只是,遮天從當初那一個縣城里的小社團,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不斷的吸收新鮮的血液,招攬各路強人,這些人的到來,讓陳蛟的野心受到了極大的壓制,在出頭的希望越發渺茫之后,他終于選擇了最不該走的一條道。
雖然路已經走下了,而且是他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可此時看到他的悲苦,胡來等人還是心中涌出濃郁的悲傷,如同此時的韓雨一般。
“安心呢。”
陳蛟終于在痛哭中抬起頭來,他狠狠的用袖子一擦,四下張望。
忘語眉頭微擰,沒有聽到剛才陳蛟講述的他,冷聲道:“她不愿意跟著來,而且,我們接孩子的時候,她還想試圖將孩子殺死。”
“什么。”眾人一驚。
胡來立即咆哮起來:“阿彌陀佛,他奶奶的,這世上怎么還有這么狠心的女人,媽的,我現在就去宰了這個滅絕人性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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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相信。”陳蛟卻在此時,陡然站了起來。
忘語神情冷冽,不滿道:“難道你以為我在這里欺瞞你,欺瞞老大不成。”
“老大,我知道自己是個罪人,不過,我依然還有一個請求。”陳蛟轉過身,面向韓雨。
韓雨靜靜的盯著他,兩眼似乎能夠看見他內心深處似得,略一點頭,吐出了兩個字:“去吧。”
陳蛟感激的一拱手,也沒有多說,一咬牙,走了。
“老大,這小子不會趁此機會跑了吧。”胡來擰眉。
武柏嘀咕道:“應該不會,可是,怕就怕他通知幽冥會……”
韓雨掃了眾人一眼:“你們該不會是都沒事做了吧,按照約定,立即展開對幽冥會的行動,至于陳蛟,他連孩子都留了下來,你說他還會做出對不起我們的事嗎。”
一干大將這才不敢多說,立即擰身去了。
韓雨想了一下,任由手下的人發動對幽冥會的進攻,自己卻在胖子和狼的護衛下,朝著方心所住的地方趕去。
此時的方心,一臉落寞,在經歷了短暫的驚惶之后,她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離開這里。
她不是一個笨蛋,遮天表現的如此強勢,甚至明白告訴她要進攻幽冥會了,她自然不愿意留下來冒險。
至于給李德波送信,不,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若是送得了真消息還罷了,若這消息有誤,豈不讓幽冥會誤會,最為要緊的是,若遮天真的會在今天拿下幽冥會的話,她跑去送信那就是同犯,遮天的人還能放過她嗎。
她也知道自己在陳蛟一事中扮演了極為不光彩的角色,所以,極力避免這種麻煩。
好容易整理好情緒,收拾好行囊,方心到了外面的車庫中,將車取了出來,便將收拾的包裹和金錢細軟之類的東西朝里放。
便在這時候,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氣是那么大,以至于瞬間就將她摔到了車上。
“啊,你……”方心想要喊罵,忽然看清楚了站在眼前的人,生生將涌到了嗓子邊的話咽了回去,她就算覺得自己跟陳蛟好上了,是一種命運的錯誤,可是,陳蛟畢竟也是遮天的悍將,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在這個時候,她生怕激怒了對方。
陳蛟冷冷的盯著她的眼睛:“孩子呢。”
方心目光躲閃:“被,被搶走了。”
“你這是要干什么,搬家嗎。”陳蛟聲音冰冷。
方心咬緊了嘴唇:“他們太兇了,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啊。”她話沒說完,便突然尖叫一聲,一柄漆黑的匕首頂在了她雪白的脖頸上。
“那你為什么不跟孩子在一起。”陳蛟怒了,聲音森冷,好似鋼刀。
方心先是驚恐,可是,馬上就化成了怒火,他猛的一推陳蛟:“我跟,我怎么跟他們在一起,他們都是大男人,我不過是個弱女子,他們要搶孩子,我能有什么辦法,你若是有本事,就去將他們殺了,你拿著把破刀,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什么,有本事,你把我也殺了啊,來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陳蛟嘴角微揚,忽然露出一絲yin冷無比的笑容,在方心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匕首便陡然加速一劃,在她的咽喉間抹了過去。
他相信忘語的話,韓雨既然提前幫他將孩子都救了出來,根本沒有再從方心的身上欺騙他,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所以,他恨。
他不恨眼前這個女人的無恥,自己的下水有她勾引的嫌疑,可關鍵還是自己的內心不夠堅定,他也不恨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冷漠無情,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錯誤和交易,可以說都是不由自主,難全己身。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想要殺死他們的孩子。
那是她所生,可那孩子卻是他陳蛟的血脈,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孩子的親生母親竟然會對他生出殺念。
當韓雨趕過來的時候,方心已經緩緩的倒在了地上,而陳蛟正跪坐在一邊,染血的匕首在手中慢慢的朝自己比劃著。
韓雨心中一驚:“陳蛟,你干什么,千萬別干傻事,快把家伙放下。”
“老大,陳蛟對不起你,對不起梁歡和那么多社團的兄弟,我所犯下的罪孽,已經無法洗清,唯有用我自己的鮮血,來償還一些利息,剩下的債,我陳蛟愿意來生一點點的還給他們。”陳蛟手中的匕首穩穩的停在了自己右邊的胸口,然后,猛的一下摁了進去。
鮮血,瞬間順著匕首的刀身濺射了出來。
韓雨急忙竄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抱在身上,另一手著急忙慌的想要替他去堵住傷口。
可是,陳蛟心存死志,他雖然天賦異稟,心臟長在右邊,可是,還有誰能比他更了解自己,這一刀,幾乎將他的心臟刺了個對穿,已然沒了幸理。
“你還有孩子,陳蛟,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他多想想啊……”
陳蛟嘴巴顫抖,用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音,喃喃道:“老,老大,我,我不配做個父親,她……就交,交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