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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被省紀檢委抓走了”,“陳太忠被隔離審查了”,“陳太忠被押到素波了”……所有的傳言,在陳太忠高調的回歸中,消失不見了。
是的,高調的回歸,才回來就到金烏縣縣委打人去了,還有什么調子,比這個更高的?
正要試營業的“盛世年華大酒店”的辦公室,就接到了市科委“設備設施及環境檢測辦公室”的電話,語氣很平和,話卻是相當不客氣,“沒有經過裝修檢測之前,請勿營業,否則后果自負。”
盛世年華的屠總有點驚訝了,他在省政府有幾個同學,現在鳳凰靠著的是常務副郭宇,這錢并不算太多,也就七八萬,可是屠總沒聽說過其他地方還有這個收費。
他擔心的,并不是這點錢,他怕的是人心沒盡,要是這科委的也像其他部門,三天兩頭就來折騰,事情就不妙了,做買賣的,總是希望頭上的公公婆婆少一點。
前兩天接到類似電話的時候,他問了郭市長一聲,郭市長冷哼一聲告訴他,“裝修檢測是該搞的,不過這是地方政策,不是國家法規,他們硬性搞這個,我是不贊成的,這不是亂收費是什么?”
正是有了郭市長的暗示,屠總才沒把這個電話當回事,心說我且先試營業,要是科委的壓力過大,再做定奪也不遲嘛。誰想今天就接了這么一個電話?他琢磨一下,覺得還是再問問郭市長為好,道理在那兒擺著呢,前兩天這個鳥毛辦公室,說話可是沒這么沖。
誰想郭宇一聽是這件事,咂咂嘴巴,旋即又嘆口氣,“算了,錢給了他們吧,姓陳的回來啦。連個臨編也抖上了,真是的,設備設施及環境檢測辦公室……這叫什么狗屁玩意
這個辦公室,是鳳凰科委的首創,估計在全國也是獨一份兒,根本沒有編制。不過,科委閑人多嘛,隨便抽調倆人過來就是了。
這個辦公室直接對文海負責,辦公室主任由農業發展處的騰處長兼任,他跟陳太忠走得稍微近一點,人很古板,基本上不會玩什么心眼,又屬于十三不靠的中間人士,例會上文主任剛提出來組建這個辦公室。邱朝暉就把騰處長的名字提了出來所以說,妥協無處不在。
至于副主任,那就多了。各個縣區的一把手全部兼任副主任,也就是說哪個縣區都有權力對自己轄區內的大樓指手劃腳,這倒也是為了工作需要。
不過這雖然是臨編。卻是喬小樹批準了地。屬于合理地存在。
郭宇地嘴上挺硬。心里卻是在打鼓。陳太忠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踏了金烏縣。證明那個混蛋地報復心強到無以復加。
而他。可是在陳太忠被審查地時候。做出過不友善地舉動地。這可怎么是好?
當然。他也知道。陳太忠在短期內是奈何不了自己地。雙方級別地差異就在那里放著呢。而且丫剛剛槍挑了一個縣委地常務副書記。再沖著自己這常務副市長伸手地話。那就要激起公憤了。
可是。該不該找個機會跟陳太忠修好呢?這可是個大問題……
盛世年華地屠總卻是被郭宇這話驚到了。“姓陳地”是誰呢?怎么一回來。連準市長都要頭大呢?說不得他就要打問一下。
屠總在商場和官場,朋友也不止一個,打問的結果就是,屠大老板停止了試營業計劃,第一時間親自趕向了科委,找到了設備設施及環境檢測辦公室。
“我們辦裝修檢測的,”隨行的財務經理臉上笑容可掬。“盛世年華地。對了,請問貴單位的陳主任在哪個房間辦公?”
“陳主任不負責這一塊。”接待的這位,臉上也是橡皮臉,沒啥表情,“聽說你們試營業地請柬發出去了?沒進行檢測,你們要堅持先試營業的話,那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而且,必須多繳納百分之十的檢測費,做為懲罰……我們這是為了公共安全著想。”
多出的這一塊,是歸喬小樹的,喬市長負責的口子,資金缺口也不小,小樹市長讓這錢打到哪里,那就打到哪里,科委以此換得分管市長對懲罰性收費的支持。
“百分之十好說,不過,二十四小時,時間太短啊,”財務經理見狀,偷偷塞個信封過去,笑瞇瞇地看著對方,“還請領導多關照啦。”
這位臉色一繃,直接將信封推回去了,“你不要害我,真想交個朋友的話,買兩包煙就是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就算我答應你可以延長,不過到時候,倒霉的是你們,我說話不算數地。”
“會怎么倒霉?”
“你可以試試,不試試怎么知道呢?”這位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財務經理。
“小方不要胡說,去車上拿兩包軟中華來,”屠總將他一把撥開,滿臉堆笑地看著對方,“請問陳主任辦公室怎么走啊?”
這位上下打量屠總兩眼,心說這就是副總之類的了吧?“你是?”
“小姓屠,就是盛世年華的總經理,”屠總笑嘻嘻地自我介紹,“聽說陳主任好久了,一直沒來看。”
“原來是屠總,失敬失敬,”這位也知道盛世年華的法人代表是誰,忙不迭站起身子握握手,心說這兩盒中華,也是能比較安穩地落入口袋了,“陳主任視察水庫去了,你要真想多延期幾個小時,找文主任說說就行了。”
“不用陳主任說話?”屠總有點驚訝,我怎么聽說,陳太忠在科委,根本不給文海面子呢?
“這是文主任負責的口子嘛,”這位笑吟吟地作答,“陳主任根本不管這種小事,不過……”
他又望望窗外,才低聲發話了,“不過你的手續最好還是盡快辦了,要不然被其他家咬出來就不好了。真的讓太忠主任知道的話,那可就不是百分之十了。”
“辦個加急怎么樣?”屠老板終于知道了,陳太忠的強勢,不是吹出來,是真地有那么強勢,“多出點錢無所謂了。關鍵是試營業一開始,我們也就不想停了。”
“你早這么問多好?就是加收百分之十五,”這位的意思是說,你直問就完了,塞什么的信封嘛,“不過要是檢測不過關,尤其是輻射檢測不過,還是不能試營業。”
“這筆錢本來能免的,不過你們盛世年華。我們都催三次了,要是沒催到地,那只加收百分之五……這都是有記錄的。”
“你們這制度。還真的完善啊,”屠總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相比十年后的服務流程,這或許算不得什么,但是這個年代出來,真的不得不令人驚嘆這里可不是民營企業,是政府地職能委員會,“是陳主任地主意嗎?”這可不是陳太忠能搞出來的,這個詳細流程地出臺。大抵還是幾個因素:科委里有文化的人比較多,看問題比較全面;科委窮得太久了,沒有“驕矯”之氣,就愿意多為服務對象想一想;而鳳凰科委又是三足鼎立,誰也不愿意留下什么漏洞給別人鉆,也不愿意自己被人攻擊……
當然,還有一點最為關鍵,科委里最大的是陳太忠,壓得住三方聯手。而且陳主任比較不講理,所以,這三方都不想讓陳主任找到頭上,那么,流程制定得細一點,倒也是正常的了。
“陳主任真的挺忙的,像你這種找他的人太多了,”那位用同情地眼神看著屠總,“不過他忙的都是大事。只要屠總你按我們的程序走了。他絕對不會找你地事兒,倒是你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別的主任不給你解決,你可以找他投訴……”
殊不知,陳太忠現在正在咬牙切齒,“這點小事,也要找我?”
他正跟水利水電設計院來的人白活呢,太忠庫堅持了六天之后,水位有所下降,露出了大壩和部分引壩,設計院的兩名工程師在嘖嘖稱奇,不過由于下游出水口較窄,水位一時降不下來,目前還看不到壩底的情況,而且據分析,下面也該是淤積了一些泥沙,未必能看得周詳了。
就在這個時候,老爸打來了電話,說是廠里有點什么糾紛,還涉及到王小虎的同學張麗琴委托加工的工件,要他過去一趟。
結果,陳太忠過去一趟才知道,代工產品樣品加工完了,也通過了鑒定,現在該談供貨了,張麗琴要廠里墊資先生產十萬的貨,廠里覺得光是原材料就得下三四萬地單子,壓力有點大,想要點定金什么的,但是張麗琴不同意,一定要見貨才支付百分之九十,要不寧肯換一家來生產。
雙方快談崩了,電機廠的人才想起來,其實可以找老陳的兒子來關說一下,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個電話。
“據我們了解,類似工件的訂單,在美國都是先期支付貨款的,”銷售科長正跟陳父坐在一起聊天呢,見其陳述得差不多了,才在一邊補充。
陳太忠看他一眼,理都沒理他,心說我跟我老爹說話呢,你是哪根蔥啊?也敢插嘴?“老爸,這種小事……嘖,我很忙的,你們就先生產唄,有什么大不了的?”
“廠里怕血本無歸嘛,現在騙子可多,”陳父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再說了,那個姓張地女老板,沒準已經得了廠家的貨款了這是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