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12292是聚會不是做壽
2291章是聚會不是做壽(上)
陳太忠趕到雙囍山莊的時候,就已經是五點五十了,正跟服務員問包間的時候,又撞上了羅漢,兩人對視一眼,相偕走了進去。
包間很大,足有擺了兩張一米八的圓桌,旁邊還有沙發、衣柜什么的,大家正坐在那里三三兩兩地聊天,董瑜亮斜對著門正在說著什么,猛地見到他倆來了,站起身就迎了上來。
往日的董處長,也是不怎么愛說話,等閑難得見到他一笑,不過今天他可是微笑著迎上來的,“太忠,老羅……你倆也來了?唉,小花不懂事,我上午才知道,她給我弄了這么一出來,還告訴我說是驚喜……真是的,沒影響你倆的日程安排吧?”
“影響了啊,”陳太忠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接著又微微一笑,“哈,不過班級活動,我肯定要來,我這人集體榮譽感特強。”
“行了瑜亮,你不用見人就說這話吧?”何振魁走上來笑吟吟地插話,“都跟你說了,花華告訴我們是集體活動,順便為你祝壽的。”
不得不承認,何處長人雖然長得五大三粗,言辭似乎也粗鄙,但是細細一品,這家伙的語言水平真不低,“不用見人就說這話”——他這語氣聽似冒失,其實是在為董處長緩頰,而且說得是相當地不見外。
“是啊,個人不能排到集體的前面,”董瑜亮笑著點點頭,還是笑得很自然的那種,“反正今天就是集體活動,誰都不許早走啊。”
正處就是正處,面對一幫副處,他有這個說話的底氣,但是偏偏地,大家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感覺同學之間說話,就該這樣一般。
“瑜亮你招呼他們去吧,我幫你招呼這倆,”得,這何振魁是越來越地不見外了,不過這也是實情,“我們睡覺都在一塊兒呢。”
這時候,陳太忠才得以打量一下屋里的人,在場的約莫十二三個人,分作幾堆在紛亂地聊著,再加上己方三個人,一班三十二名同學到了幾乎一半,心說這花華的面子,還真的不小。
至于說董瑜亮說的“被驚喜”,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真的,然而,大家本來就是同學,又何必計較這么多呢?反正眼下的氣氛閑適又不失熱烈,真有同學聚會的感覺。
三人找個地方坐下聊了起來,不多時花華和畢冉也過來打個招呼,陳太忠在辨認出所有人之后,低聲地問一句,“老何,怎么唐東民沒來?”
既然打著同學聚會的旗號,這班長不來,可是有點掃興——起碼感覺有點兒跑味兒。
“要來呢,我也問過了,看來關心他的,不止我一個啊,”何振魁笑著回答,聲音卻是越發地低了,“其實,只沖閆昱坤這三個字兒,他敢不來嗎?”
“人家背kao老范,怕個啥?”羅漢插話了,其實這種場合談論這種事情,真的是有點孟浪,不過這三個在一起睡了三周,不能說脾氣相投,但是每個人都在努力適應另外兩個人,確實也有點相得,有些話倒也不怕說。
要說這二位,只有比陳太忠穩重的份兒,但是偏偏的,往日里聊天他倆卻更為不吝表現自己的想法,說穿了,還是一個圈子里定位的問題。
他倆都承認,雖然同是副處,太忠的層次要高很多,那么……人家矜持一點才是對的,而他倆就該相對積極地表現立場——如果他們真想交這個朋友,這么做是必須的。
三個人正說著呢,門又被推開了,唐東民伴著三個人走了進來,也都是班里的同學,一lou面就是哈哈一笑,“董處做壽,來得晚了,真不好意思……實在是周末,連推了兩撥人。”
“哦,是班里的活動,”董瑜亮笑瞇瞇地迎上去,心里卻是有點膩歪對方的做派,“你是班長,不來不行嘛。”
“合著你就記得我是班長,不記得我是你同學?”唐東民笑著看他一眼,伸手去握一握對方的手,他知道董處長不簡單,就有意夸張一下,“今天可是推了我們張老大的酒了,董處……我這是一片誠心。”
按說他這話也是沒錯的,但是董瑜亮聽著就不舒服,因為他自己清楚,這頓酒確實是花華張羅的,不是他的本意。
當然,臺子都搭起來了,他不認賬也不行,青干班的集體活動,也確實是個好事兒,同窗一場嘛,莫非誰還嫌自己的人脈太廣?
但是,他有點不待見這個唐東民,選班長的時候上躥下跳——好吧,你爭取這個班長有自己的需求,可同學聚會,你就不用顯擺自己這個旗號了吧,當時我要是想競選班長,撇開我是正處你是副處不說,只說我跟閆部長的關系,那會有你的份兒嗎?
你kao的是地稅的張勇,張勇kao的才是范曉軍,你還真以為自己直接kao上了常務副省長?
反倒是陳太忠這幫人,說話做事比你kao譜,人家來,就是沖著同學來的,這底蘊不一樣,表現就絕對不一樣——人家不需要告訴我說,是從鳳凰專門趕過來的,沒錯,陳太忠不稀罕我領這個人情。
要不說一種米養百樣人,看在別人眼里,唐東民這長袖善舞、巴結討好的行為,對董瑜亮來說,就有點礙眼,世界上沒有人能討所有人喜歡。
不過,董處長也是有點心機的,再加上以他的眼界,也能理解唐班長的行為,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自然不會太過叫真,只是心里微微有點膩歪罷了。
唐東民這么一到,基本上人就算齊了,董瑜亮才說張羅一下上桌吧,門外又走進一位來,大家一看,卻是班里的又一個正處,林業廳資源管理處的王德寶。
王處長今年三十九,不但是班里少有的正處,相對來說年紀也比較大一些——當然,三十九的正處算年紀大,也是相對青干班的干部來說的。
王德寶既然年紀這么大,做事就穩重很多,平日里在班里也是沉默寡言,等閑不見他交際什么人,不過別人主動湊上去說話,他也會和藹地交談幾句。
“德寶老哥來了啊,”董瑜亮還真沒想到,說可能來不了的王處長,也及時趕到了,說不得上來熱情招呼,又將自己的不得已解釋一下——王處長不比旁人,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資源管理處一把手。
接下來就是坐座位了,一共來了二十一個同學,兩桌擠一擠能擠得下,不過這兩桌該怎么坐,那也是有學問的。
主桌肯定是要資歷高一點,這個排序也是個問題,至于說主桌的上首,目前有兩個半人有資格——班長唐東民、壽星公董瑜亮,年長的正處王德寶算半個。
不過,王德寶和唐東民都堅決地推掉了上首,說今天是班里的集體活動,但是……誰讓董瑜亮你又過生日呢?你不坐上首位那不行。
次席的位子有兩個,其中一個,唐東民半推半就地坐下了——班長嘛,另一個大家請王德寶就坐,可是王處長還是不答應,“太忠這副班長,應該坐過來嘛。”
陳太忠本不在跟前,見到他們讓來讓去的,就想起一個關于官場的笑話,嚴格來說也是實情——一堆級別相近的干部坐在一起吃飯,光讓座位就得讓半個小時,其間沒準還得夾雜著佯怒、推推搡搡啥的。
這可沒啥意思,陳太忠覺得眼下不該計較這個,聽到王德寶點自己的名兒了,登時就是一笑,“哈,我就在這一桌吧,唐班長為你們那一桌服務,我為這一桌服務。”
事實上,他心里有點奇怪,因為這個王德寶,跟他只是點頭之交,這開學三周了,兩人說的話,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十句——他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這么客氣呢?
董瑜亮一聽就高興了,沒錯,是高興了,自打知道花華幫他約了那么多人過生日,他就有點頭大,最讓他頭疼的,可就是這個排座位,中國的官場最注重次序,一旦排得讓誰不滿意了,這好事兒就有變成壞事的可能。
但是,花華都已經這么做了,他也沒辦法挽回了,而眼下他在上首,唐東民挨著他,眼見大家又推舉王德寶,他發現這事情有點變味兒,正要使用手段變通一下,猛地聽到陳太忠這么說話,他能不高興嗎?
要說這陳太忠,絕對是一班的一個另類,開學遲到還能混個副班長,這就不用說了,只說大家提起此人來,都是寥寥數句,沒有人愿意多說,那就是很怪異的。
所以,一班所有的學員都知道,陳副班長不簡單,但是此人不簡單在哪里,卻是沒人肯說,而小陳雖然低調,身邊也總圍著幾個人,甚至連外班的都有。
反正大家都能確定的是,陳太忠若不是開學沒來,那唐東民能不能當選班長,就要看陳某人有沒有興趣也競選這個班長了。
陳太忠愿意在那一桌鎮場子,這就是幫了董瑜亮大忙了,雖然此舉不無跟董處長保持距離的意思,但這只是小小的遺憾,而且壽星公對今天酒宴的定位就是——同學集體活動,所以他也不會介意這個。
2292章是聚會不是做壽(下)
陳太忠這句話一說,不止一個人暗暗心里松一口氣,說實話,大家誰也頭疼排座次,排在前面的怕被人恨上,實力不濟的又擔心自己的排位會跌出期望值,那真的有點丟臉。
“哈,早聽說小陳你能喝了,”董瑜亮還沒來得及說話,王德寶卻是開口了,他一邊笑,一邊向另一桌走去,“今天好好跟你喝幾個。”
董處長一見,兩桌帶頭的人基本拉平了,這心里就踏實很多了,可是何振魁見狀不干了,他笑著發話,“德寶哥,你想跟太忠喝,得坐到那一桌,到時候咱們兩桌,還要打擂呢。”
你不就是怕我搶陳太忠的上首位嗎?王德寶笑瞇瞇地看他一眼,二話不說走過去就坐到了次席上,又拍一拍上首的座位,看一眼陳太忠,“副班長,來,坐到這兒為大家服務。”
“德寶哥,您這是折我呢,”陳太忠笑一笑,心說不管論年齡還是論級別,我坐到首位,那成什么了?“那個位子我坐了燙屁股。”
“你這么說有意思嗎?今天是集體活動,”王德寶很不滿意地瞪他一眼,“又不是別的。”
“但是……德寶哥你是長者啊,”陳太忠堅決地不答應,他不怕坐那個位子,但是他總覺得今天王處長做事,有點詭異——往常你不這么熱情的嘛。
“同學還要講大小?你是班長,”王德寶也堅持,事實上他已經用行動表明,他不會去坐首位的,就坐次席。
“太忠你這是偷懶,不想給大家服務?”羅漢自然是要成全自己的舍友的,說不得伸手去推小陳,“行了,時間不早了,墨跡什么,都是同學……”
一邊推,他一邊不忘在對方耳邊嘀咕一句,“老何為了讓你坐這個位子,差一點頂了王德寶,這你總不至于看不出來吧?”
那就上首唄,陳某人也不是個怕事兒的,心說同學集體活動,我是副班長,這個位子……還真是該我坐!
有他們這一通折騰,其他人再坐座位的時候,就輕松很多了,兩桌都是強調了集體活動,同學嘛,位子還不是隨便坐?
頗為有意思的是,主桌坐了十個人,陳太忠這一桌反倒是坐了十一個人,最后過來的這位,素波市衛生局的副局長。
接下來開席,為壽星祝壽,那都是該有的程序,然后大家就開始胡吹海聊了,陳某人很明顯地感覺到,今天的王德寶有點異樣。
聽一聽這王處長問的都是什么問題吧——“楊向陽怎么沒來,他今天有事兒?”
楊向陽現在也是陳某人圈子里的成員,比之兩個舍友不遑多讓,事實上,在陳太忠的感覺里,楊秘書,哦不,是楊處長,楊處長更為貼心一些,有跟高家的關系打底子,那是不一樣的,而且,副班長已經打算收編這位同窗了。
王德寶能問出這個問題,證明他其實早就意識到了陳某人的實力,連這小團伙里的成員都注意到了,還不能說明重視程度嗎?
“他有重要應酬,”羅漢笑著回答,心里卻是嘀咕一句,要是太忠能早一點決定來不來,楊向陽有應酬也能推掉。
酒席是六點半開始的,到七點的時候就到了高峰,兩桌人也不計較身份什么的了,端著酒杯亂竄著敬酒,就在這個時候,陳太忠的手機響了。
陳太忠摸出來一看,登時就是一呲牙,哥們兒總覺得今天有什么事兒沒辦,合著不是因為沒來參加董瑜亮的生日會,而是沒去拿機票。
來電話的正是省政府的第一秘穆海波,不過,穆秘書說話倒是很客氣,“陳主任,明天一大早的飛機,這機票給你送哪兒啊?”
“不用送,等一等我去拿,”陳太忠笑著回答,“正在給一個同學做壽,一下走不開,穆處你說個地方我去拿吧。”
“別了,還是送過去吧,”穆海波聽他說話客氣,也笑著回答,“有時間你早點休息,明天要早起呢。”
要不說這做領導秘書的,做事還真是講究,遇上要緊的人,話說得就格外熨帖,陳太忠琢磨一下,心說這青干班聚會也不是什么怕人知道的,于是就報了地點和包間。
掛了電話之后,又喝一陣,門忽地一下被推開了,進來兩個人。
帶頭的是一個面色紅潤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他身邊是一個矮小的年輕人,他一進來,正對著門的董瑜亮就是一怔,接著就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閆部長您來了?”
大家聽見這么一嗓子,登時啞然無聲,花華坐在第一桌比較kao后的位置,聞言也是猛地回頭,卻是好懸沒把脖子扭了。
下一刻,兩桌在座的人全都站了起來,這個正廳讓所有的人都無法忽視,起立得慢了,那都是大大的不恭敬。
“大家坐,不要這么興師動眾,”閆昱坤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有這個資格,別說他是組織部的領導,就管著這些小年輕,只說這些人將來發展得再好,也難有幾個能達到他這個位置——見官大半級的正廳。
“閆部長,我們這都是班里的同學,您既然來了,給大家講兩句吧,”董瑜亮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臉上是青干班的同學們從未見過的謙恭的笑容,“也利于我們接下來更好地學習。”
“說話我不會,”這時候,閆昱坤臉上才lou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你們都是組織上重點培養的人才,平常我關心得也不夠,跟你們喝兩杯好了。”
這時候,花華也走過來,聞言趕緊叫服務員添置碗筷,不成想一邊的小年輕已經伸手,嫻熟地從門口的碗柜處動手了。
這個動作看在個別人眼里,就明白了,合著閆部長是常來這里,所以今天的撞見,那也是有意為之的。
這個猜測真的沒錯,董瑜亮當時一聽花華給自己的驚喜,真是有點撓頭了,于是才將飯店定在了這里,心說萬一閆部長給面子,愿意過來轉一下,那就不嫌冒失了。
我的這個生日邀請有點冒昧,可同時,大家能見一下閆部長,這也算是值回票價了吧,省委組織部常務副,是你想見就能見得了的嗎?
閆昱坤對青年干部們也很重視,但是省委黨校這一塊,是鄧老板說了算的,耳聽得小董邀請同學過生日,就決定給個面子,于是才來了。
碗碟上來了,第一桌的上首位也空出來了,可是閆部長不坐,他兩桌上來回看一眼,微微一笑,“我坐下,你們同學聚會就變味兒了,給大家敬一圈酒吧。”
閆部長敬酒,那肯定就不是打圈了,他往上首位那兒一站,董瑜亮就笑吟吟地介紹這一桌同學,介紹完之后,常務副從身邊的小年輕手上接過酒杯,跟大家示意一下,勉力大家幾句,然后一飲而盡。
然后就到陳太忠這一桌了,陳某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霸著首位不放不是?早就將椅子拉開,等著領導站在這里了。
閆昱坤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這一眼無須說的,雖然這是副桌,但是能坐在上首位的,也不會是太簡單的家伙。
果不其然,董瑜亮一介紹這位是鳳凰科委的副主任陳太忠,閆部長就多看了他兩眼,而且還難得地點評了一句,“哦,很年輕啊。”
閆昱坤聽到介紹王德寶,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訝異,顯然他有點奇怪一個正處怎么會坐在副桌上,不過接下來他多點了兩下頭,這卻是他已經想到了——大家強調的是同學聚會。
除此之外,閆部長倒也沒有別的表示了,又是介紹一圈之后,他舉杯說兩句一飲而盡,就扯著董瑜亮坐到了沙發上,將酒杯放在一邊,閑聊了起來。
這就是很明顯的暗示了,我是來挺董瑜亮的,要拽著他說一會兒話,反正也不影響你們聚會,當然,自覺夠身份的,也可以嘗試過來跟我敬個酒。
他這姿態擺得很明白,別人自然也看得清楚,花華就先端著酒杯過去了——沒辦法,她的優勢太明顯了,不但是組織部的人,還是董瑜亮的好友,又是美女,這三樣加在一起,她不出頭誰出頭?
閆部長顯然也是卻不過,然而,縱然是如此,他也僅僅是淺淺地啜了一口酒,三錢的小酒杯,下去不過……五分之一,倒是他臉上還帶著點笑意,大抵也是美女的威力使然了。
花科長坐了兩分鐘,回席去了,這下一個該誰上前,兩桌人就開始盤算了,反正第二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意無意地瞥著陳太忠。
倒也有人去看王德寶,這是唯一的正處,不過王處長在很專注地剝著一只白灼蝦,很慢很輕柔,仿佛在撫摸自己的情人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包間門又被推開了,一個冷艷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掃一眼在座的兩桌,略帶一點不耐煩地發話了,“陳太忠,出來拿你的機票!”
“咦?”幾聲低微的驚訝聲響起,顯然,不止一個人認出了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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