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0章甩手走人(上)
“我要是只收錢,不賠錢呢?”陳太忠繼續笑瞇瞇地發問。
其實在他看來,這個劉總說話,還是比較靠譜的,但是他怎么會給對方充好漢的機會?“你的服務員不接待我們,我們才摔東西的。”
“那……就當交個朋友了,”那劉總猶豫一下,做出了決安,他不敢賭。
“你不配做我們老板的朋友,”張愛國接話了,“既然你愿意退飯錢,我也不要你開那個服務員,把她叫過來,你們自己人下手,也打成我這樣,我縫十一針,她縫二十二針,我們掉頭走人。”
他這話,聽起來有點不講理、畢竟那服務員只是沒提醒他而已沒必要把人家打得縫兩倍的針數。
然而,這才是江湖中人處理江湖事的規矩,張愛國的目的,不是要打那個服務員盡管那位不能排除有跟龐青娃的人相互勾結的可能。
他只是要打這個劉總的臉——我要你自己動手,打你自己的人,我就是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落你的面子!
“那不可能,飯錢我十倍退還,通融一下吧?”劉總一搖頭,很干脆地做出了決定,他當然品得出這個要求的恥辱性,在自己的飯店,屈從于外界的壓力,自己人動服務員—一這要傳出去,他真的沒辦法做人了。
謝思仁在一邊看得,卻是有點大開眼界,他聰明伶俐見識過人,雖然沒見過類似場面,細細一品卻也能體會得到其中的滋味體制外的事情,其實也蠻有意思的哦。
當然,他也僅僅是覺得有意思,就像天天大魚大肉的人,看別人吃野菜一樣,新鮮感有一點羨慕則是未必,體制中成功人士對外面人的優越感,就像城鄉差距造成的優越感一般。
“你看我是差那點錢的嗎?”張愛國雙手一插兜,下巴微揚看著他“我要跟你說的是,做什么買賣,就要講什么規矩,店大欺客……我丵操,你這破店也敢號稱大?”
“大哥你教訓得對”劉總點點頭,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這飯店,在繞云到底是什么口碑,不過他無意糾正,要知道他早年也是混跡社會的后來是攀上了省計委的主任他的把兄弟又升為了市局副局長。
要說玩狠,他還不如那矮胖的老三,但是劉總做事活絡才有了這樣的局面,反正既然黑白兩道他都擺得平又有人巴結計委主任,順便就巳結了他,久而久之,就有點得意忘形了。
尤其是他現在嫌飯店利潤不太大,又太累,就將飯店交給老婆打理了他都難免生出傲慢之心、他老婆就更難免了,所以就形成了這樣的口碑。
可是遇上這種過江強龍,他不服軟也是不行的在海角誰還大得過省委書記鄭文彬?他倒也跟常務副省長見過幾面,沒用啊。
“以后,我會約束我的人的,”所以劉總見對方指責自己的人態度不好,心知這是緩解的機會,立馬表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邊已經有人遞了兩扎百元的人民幣過來,他接過來,親手向張愛國遞過去,“這是一點小小的歉意……”
“老陶,”張愛國見這家伙實在好說話也沒了脾氣,他手向后一背,卻是不肯接那些錢,而是招呼陶大軍,“單是你買的。”本文字由官仙吧傾城提供。
陶總眨巴眨巴眼睛走了過來,從對方手里接過一扎錢,隨手抽出一沓,其他的向桌上一扔,“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兒了,我也不差這點錢。”
跟了一幫不含糊的主兒,他也不能表現得太含糊了,而且……憑良心說,人家忌諱的是陳太忠,而他還是要在繞云討生活的讓對方記恨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嘿,都是痛快人啊,兄弟我更自責了,”劉總微微一笑,他聽出來了,這位是本地人,所以不怕再攀一下兄弟,“既然你們也沒吃飯,來,擺一桌,還算是我的歉意。”
謝思仁聽到這話,扭頭過來,跟陳太忠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地站起了身子,一句話都不說就向外走,而張廣厚也不過比他倆慢那么半拍。
“算你有眼色,”張愛國瞪那劉總一眼,轉身向外走去,鰲魚湯館做事是有點不地道,但是這個老總實在夠會做人,隨便砸兩下出個氣也就完了。
劉總見這一行人干脆利落地走人,眼皮子跳一跳,嘆一口氣,他今天丟人,算是丟到姥姥家去了,攤子被人砸了,發小被人打了,他要擺酒請客,人家根本不稀罕理他,轉身就走了,這是什么?這是赤裸裸地打臉吶。
“就這么算了?”那粗壯的三哥走了過來,低聲發問,“還有那么多人看著呢。”
“惹不起說啥也白搭”劉總嘆口氣“不過我說老三,咱這湯館也該管理一下了,都惹到鄭老大的身上了,我全身是鐵,能打幾根釘?”
“那個姓謝的……鄭老大的人?”老三的臉色也是一變。
“沒看到有幾個人,一直沒說話嗎?”劉總的臉色凝重,慢慢地吐出了這句話……
離開鰲魚湯館謝思仁就說他要回了,倒是張廣厚和汪斌不走,幾個人找一家有宵夜的大酒店坐進去,張書記這才有時間解釋一下說下午是個怎么回事。
陳太忠也看出來了,張廣厚今天確實是在刻意逢迎,那也就沒必要再計較了,于是苦笑一聲,“還是在繞云認識的人太少啊,想找剁凱華來著的,覺得不合適。
“這次你找的鄭老板,個頭確實太大了,”張書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也就是朋友,才會這么說,扯鄭書記的大旗辦事是很爽,但是中間差的級別太多,“找鄒捷峰就不錯。”
“我怎么知道這亂七八糟的關系,我倒聽姜麗質說過,她叔叔是秘書長,但是一打聽這秘書長姓鄒,只當那小女孩吹牛呢,”陳太忠苦笑。
“嗯嗯,”陶大軍連連點頭,插一句嘴,“我幫陳老板打聽的。”
“這是另有說道的”為了讓小陳心安,張廣厚索性也不顧自己的副書記身份了,就八卦起了那三位的關系,這市委內部的八卦,聽得汪斌副區長大開眼界,“秘書長這樣做,不怕引起物議嗎?”
“再婚的話,涉及到子女財產分配問題,將來容易惹麻煩,”張廣厚嘆口氣搖搖頭,“老部想再找個年輕的也不難,兒女們就攔著不讓找!倒是能容忍葉子。”
大家一邊八卦一邊輕啜啤酒,大概是在十一點半的時候,陶大軍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萬,,分局的副局長金騰,“老陶,今天是警校同學們聚會,死活不讓走,沒過去支援你,真的是你得包涵我。”
“沒事兒,我朋友找上人了,”陶大軍淡淡地回答,他跟金局長關系其實一般,無非是幫金局長的外甥女兒在美國介紹了一個擔保人,事情辦完了,也就乖么回事了——人家不認了,他還能怎么樣?
“你在哪兒呢?我請你宵夜,成不?”金局長態度挺端正,“咱們老朋友了,讓你失望,這是我不對。”
“不用了,金局長你多心了,我現在就要回家了,”陶大軍心里也是暗嘆一口氣,早跟你求援,你挺牛逼,現在知道我朋友是鄭書記的客人了上桿子巴結來了?
機會我給你了,是你不珍惜啊。
接下來,大家也就散了,陶大軍陪著陳太忠回賓館,路上將金騰的反應一說,很不屑地哼一聲“現在的人,真的是太勢利了,像陳主任你這種急人所急的干部,還真是不多。”
“精神文明建設,任重而道遠啊。”陳太忠嘆口氣,冒出了這么奇怪的一句,不過他的感慨非是無因:你看這一個晚上,遇到了多少不文明的事兒?
撞人的人,還要打路見不平者;出警的警丵察隨意罵人,還威脅要卸零件;哪怕一個飯店老板,有點勢力了都敢店大欺客……
第二天就是五號,天南的人真是不走不行了,雷蕾要上班,劉東來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地催外國投資商來考察沒錯,現在是長假,但是市政丵府這邊都已經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了,北京那邊有人在找馬小雅……
到最后,大家都走了,就留下陳太忠一個人陳主任不走他一定要看看,繞云市是要怎么處理這個龐青娃很多事情他不愿意認真,但是一旦認真起來,那就是沒有結果不罷休。
不過,就在他去巨峰派丵出所了解情況的時候,那個小劉警丵察找到了他,“陳主任,麻煩你跟我來一下,我給你個交待。”
切好像我怕你似的,陳太忠自然不會擔心,說不得跟著此人走到派丵出所院內的一間小平房里,里面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小劉將門關上,轉頭走到唯一的桌邊,舉起自己的右手,“昨天,你用你的右手,給了我一記耳光,我打算烤付你的右手,現在嘛……”
他將自己的右手放在桌上,左手拿起桌上厚重的玻璃煙灰缸“啪啪啪”就是三下猛砸,他的右手登時皮破血流,白生生的骨頭都露出來了。
2541章甩手走人(下)
這還不算完,小劉一抬左手,啪地一抖,右肩關節就被他自己卸了下來,他臉色慘白地看著對方,忍著鉆心的疼痛發話了,“您覺得“夠不夠?”
“行,你算個狠的,這就算過去了,”陳太忠看他做完這些,也就沒氣了,人家都能對自己這么狠,他還能說什么?
“能不能交個朋友?”小劉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以后做事規矩點,這次能放過你,就算不錯了,”陳太忠笑一笑,轉身就走,“昨天晚上你要是敢當著鄧琴玩這一手,我整不死你……告訴你,別跟我比狠。”
陳某人欣賞狠人,但是誰敢跟他斗狠,那是找不自在,小劉這就是再明顯不過的例子,私下里找他自殘,這叫誠意,要是昨天當著鄧局長來這么一手,那就叫挑釁!
接近中午的時候姜麗質打子電話過來,說是要請他吃午飯,說是一來表示搭車的謝意,二來也是表示一個歉意我給陳主任你添麻煩了。
按說,兩人昨天也沒交換過電話,但是小姜想找他的話,那也真的方便,陳太忠猶豫了一下,還是應承了下來。
反正現在他身邊也沒人。
果不其然,請客的是小姜,來的人卻不止她,姜母和鄒捷峰是陪客,明明白白地擺出了一副丈母娘相女婿的架勢。
陳太忠感覺到了這種味道,但是他還真不好說什么,人家又沒說要將女兒嫁給他,只是在感謝之余,東打聽點西打聽點罷了。
直到最后姜母問起他有女朋友沒有,才止住了這份不尷不尬因為他很明確地點點頭,“我有女朋友了荊以遠荊大師的孫女荊紫菱。”
他愿意憐惜姜麗質,而且小姜除了氣質,身世也有點可憐,一個高管局的證件,并不能說姜夢龍就盡到了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
不過正是因為憐惜,他知道自己給不了對方結果,也就不想再禍害人了,所以將話說得非常干脆明白。
“哦,荊大師的孫女啊,一定很漂亮吧?”姜母不死心,就要再試探一句,看似關心,言外之意卻是問:她能漂亮過我女兒?
不怪她這么一廂情愿,實在是陳太忠的表現,太招她待見了,要權有權要勢有勢,還分外有擔當、這年頭,這么優秀的年輕人真的難找。
而且,人家載了自己女兒一程,也聊了不少,相互之間連個電話都沒留,這叫不欺暗室而兩人這么分開,又能再湊在一起,這叫緣分吶。
姜母對自己女兒的相貌,那是分外有信心,也正因為女兒漂亮就讓她操碎了心,生恐女兒遇人不淑步了自己的后塵。
鄒捷峰卻是看出來了,小陳不打算跟小姜發展到什么程度,索性就半路插話了,“太忠你跟鄭老板,是什么關系呢?”
這話不但問得赤裸,而且冒昧,不過鄒秘書長多少占了半個女方家長的身份,所以倒也不能說此人層次不夠。本文字由官仙吧傾城提供。
“也沒啥關系,我就不認識鄭書記,”陳太忠有一說一,當然,關鍵不分他還是要一帶而過的,“北京那邊的朋友介紹的。”
“不是找的磐石的那個?”鄒捷峰看著他就笑這話意思很明白:我知道你是黃家的人,你也別瞞我了,黃家現在最活躍的,就該是磐石的省委書記黃和祥了吧?
“我找周哥也不找他,”陳太忠對黃和祥有點碎碎念,這主要還是因為,在天南移動聶啟明的事情上黃老三擺了他一道,當然,黃和祥參加駐歐辦的接牌儀式了,這種人情他也會記得的。
周哥?鄒捷峰哪里聽說過什么周哥?不過他也聽出來了,這是黃家圈子里的人,他用黃和祥來隱喻,人家就用另一個人來回答——其實,這也是見識的比拼,他出題目了,陳太忠作為黃家圈子里的人,就反將他一把,在中下層的官場圈子里,這也是一種小小的角力。
不過,鄒捷峰好歹也是廳級干部了,不會像那些小干部一樣,不懂就硬撐著,于是微微一笑,“這周哥,我還真沒聽說過。”
“是黃老的通訊秘書”陳太忠對上他,也沒啥裝逼的必要,索性就實話實說了,“有事的話,一般是他出面。”
這是比黃和樣還牛逼的人物啊,鄒捷峰聽明白了,心里對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圈子,又多了一層艷羨,然而有些圈子你想擠進去,確實是有心無力的,搞不好還會自取其辱。
于是他就換個話題,“哦,太忠你手段多,將來方便的時候,幫著招呼一下,有緣碰到一起了嘛……對了,你什么時候回天南?”
“長假結束之前,怎么也得走了,”陳太忠嘆口氣,“我就是想看一看,這個撞人逃逸還打人的主兒你們繞云會怎么處理。”
“就是這世道,他怕我訛他,所以碰了我一下,就跑了,”姜麗質將此事看得不甚嚴重,或者說她對現在這樣的現象已經麻木了。
姜母可是不干“就那輛破帕薩特,咱訛他?真是沒把你碰得重了,要不判他十年……”這是肇事逃逸。”
“麗質沒什么事,判不了多重,”鄒捷峰看得很明白,他沉吟一下,“真想出口氣的話還得在張愛國被惡意報復上做文章……要不這樣,我幫著給鄧琴施加一點壓力吧,畢竟他敢惦記報復陳太忠下一步就敢報復麗質。”
“他敢!”姜母聽得眼睛一瞪。
“我知道他大概也不敢,但是這是我關注的借口,理解吧?這是借口!”鄒秘書長倒是好脾氣,笑瞇瞇地跟她解釋。
“如果不是我能打,愛國被打死也不意外,”陳太忠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這一點,秘書長你能想到吧?”
“這是當然,生命這東西,有的時候很頑強,有的時候又是脆弱無比,”鄒捷峰點點頭,“這一點我也可以跟鄧琴指出,而且必須強調的是張愛國是疾風集團的副廠長,一旦出事,影響會非常惡劣。”
這就是所謂的本位思想了若是普通老百姓被打,影響就未必會太惡劣,而張愛國不但是體制中人,還是一個很有影響的品牌廠子的領導,這就是性質惡劣大多數官場中人認可這個邏輯。
“您要是這么認為,我就能放心地走了,”陳太忠微微一笑正是昨天張廣厚的話,這件事鄒捷峪出面就足夠了,原本他還想著不便去打擾此人,不成想人家主動找上門了,那他再在這里呆著,意思也不大了,“有勞秘書長幫著操心了。”
“這沒問題,你客氣什么?”鄒捷峰笑著回答,但是他心里多少也有些遺憾,原本雙方能借此事走得更近一點的,“不過小張都走了你再這么一走你這方就沒人了。”
“如果要開庭的話,他肯定會配合的,”陳太忠笑一笑,“需要我配合的話,我也會配合,就是請您幫著盯一下。”
“長假還沒結束呢,你不用這么著急吧?”姜母知道,老鄒有心跟這年輕人多交往一下,就算不為自己的女兒,為了自己的老朋友,她也要爭取一下。
“本來不用那么著急的但是青旺那邊,有個典型案例,我得去抓一下,正好趁著長假這一陣,”陳太忠將撈尸比救人還賺錢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件事說完,別說姜麗質母女了,就連見多識廣的鄒秘書長都表示出了適度的震撼,“居然還有這樣的人?還形成了這樣的規模?”
“所以說,一開始我去文明辦,是帶有一定抵觸情緒的,但是隨著工作的深入,才越來越發現,精神文明建設,已經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陳太忠苦笑著嘆口氣。
“這個現行,可不好抓,”鄒捷峰沉吟一下,皺著眉頭搖搖頭,“你找出以往的受害者,沒什么用”…道德范疇的事情,最多就是個訓涉嫌,敲詐勒索。”
“我已經有安排了,”陳太忠笑一笑,卻是不肯說細節……
吃過飯后,他休息一下,又給謝思仁打個電話說是要走了想面謝一下鄭書記,果不其然,鄭老板沒空,只是表示說,,卜陳你有這個心就行了。
那么,他就退而求其次,要見一見謝處長,謝處長不便拒絕結果就收獲了兩罐明前獅峰龍井卻也是意外之喜陳某人現在,是越來越會做人了。
大概是在晚上九點鐘,陳太忠回到了鳳凰,鐘韻秋等人是在下午四點多回來的,當天晚上橫山區宿舍,又是市長與秘書齊飛,黑絲共白虎生色,這也不必多言。
白市長許久不跟他在一起了,尤其是不忿自己的秘書能跟他出去游玩,自己卻是必須照顧影響,所以,就算是第二天天都大亮了,兀自雙手雙腳緊緊地箍著他,不肯放他回去,“長假最后一天了,你陪我一天很難嗎?”
“我真的有事啊,”陳太忠苦笑,緊接著,手機鈴聲大作,田甜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過來“陳主任,我們已經進入鳳凰境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