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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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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2章沖突(上)
“你給我起來,”陳太忠原本還笑瞇瞇的,眼見對方要下跪,面皮登時翻轉,一只手就抓住了對方沒受傷的肩頭,用力一提,直接將此人拎得懸空了半秒鐘。
然后他才慢慢松手,“北崇人沒有軟骨頭,誰要再下跪的話,這件事我撒手不管。”
說完之后,他也不看這位,而是轉頭看向朱奮起,這時候朱局長這一桌也齊齊站了起來,陳區長問一句,“那個被刀捅了的,怎么樣了?”
“沒有生命危險,我跟以前的同事借了五千塊錢,先讓他動手術,”朱局長挺直胸脯匯報,“其他輕傷的,就是他們自己出錢了。”
“那兩萬塊保證金,是不給咱們了,對吧?”陳區長微笑著發問,他對這一套門兒清。
朱局長嘴角抽動一下,也不做回答,反正就是那個意思:您知道就好了。
陳太忠也不計較這個,又扭頭看一眼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兩桌人,沉聲發問,“我再問一遍……到底是誰欺負誰?老實回答,要不然后果自負。”
一個腦袋上纏著繃帶的漢子站起來發話了,他的個頭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但是長得非常壯實,“花城人要強買強賣,動手也是他們先……我是城關牌坊的毛老六,如有半分不實,隨陳區長您發落。”
“嗯,”陳太忠滿意地點點頭,北崇的漢子就得是這樣,敢作敢當敢報字號,接著又嘆口氣,“怎么也十幾個人呢,被人打成這樣,那邊有受傷的沒有?”
“有一個頭上開瓢了”,“還有一個……警察說鼻梁塌了”,眾人紛紛回答。語氣中的自豪,那是擋也擋不住。
“這就對了,北崇人應該勇于正當防衛,”陳區長點點頭,一句話就把性質定了下來,“不過才打了倆……傷者有家屬趕來嗎?”
“趕到了。正在監護傷者,”朱奮起沉聲回答。
陳太忠操心的問題,也就這么多,知道自家人占理,又知道對方也有人受傷。這種情況下,警察只讓花城人交錢,多少還算不太偏頗。
那么接下來。他就要面對的就是正事了,“那個叫大勇的人,現在在哪里?”
“應該是在紫羅蘭酒店吃飯,”吊著膀子的那位發話了,“他幫了花城的地不平,地不平肯定要擺酒請客的。”
合著這個農貿市場,雖然是抱團的花城人為主,但這一股勢力想要安生地發展。跟陽州本地的混混也要有關聯。
這股勢力的老大就是地不平,此人天生長了一對長短腿,年輕時也是敢打敢殺。這個農貿市場起來之后,他就帶人來收保護費,不過也有本地小混混收這個保護費。雙方干了幾仗之后,地不平聯系上了老鄉的菜販子,徹底把其他人趕了出去。
而這個大勇,是陽州本地的混混頭,黑白兩道通吃——關鍵是他在白道上認識的人不少,地不平也要買他的賬,這次打架,地不平沒出手,調解的時候他也不合適出面,就找上了大勇,這個人情他一定要認。
“能確定是在那個酒店嗎?”陳太忠不想跑冤枉路。
“我們馬上了解,”毛老六摸出了手機,一邊也有人拿出手機,北崇是相對落后的地方,能來陽州占場子的主兒,都不是經濟特別困難的。
沒點實力的想在那里占攤子,那是想都別想,大部分人是把菜拉過來,賣給攤主就完了,隨后攤主可以批發給本地,也可以賣給外地來的批菜的販子——沒錯,這里的菜甚至可以銷到省外,所以才會爭斗得如此激烈。
有當地人辦事,真的是利索,事實上,打架的兩幫人相互都認識,很快地,消息就落實了,他們甚至打聽出來,大勇和地不平在“墨竹廳”包間吃飯。
“跟我走,抓人,”陳區長吩咐朱奮起一句,轉身向門外走去,門簾掀動之際,又傳來一句,“捎上五個鹵雞腿,我還沒吃飯。”
這小店不大,不過有一口大鍋在那里放著,里面是鹵制的雞腿、豬耳朵、豬蹄什么的,直接可以現點的,并不耽誤時間。
這就去抓人?朱奮起暗暗地咂巴一下舌頭,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敢拖延,吩咐手下一句之后,就追了出去。
他上了陳區長開的沙漠王,汽車開動之際,鼻青臉腫的北崇人們才鉆出了小店,看到那沾滿了泥漿的銀灰色越野車,吊著膀子的那位愕然地張大嘴巴,“陳區長這是……從哪兒趕過來的?”
“他還沒吃飯,”毛老六沉聲接話,眼睛也有點紅了,菜販子們雖然處于社會底層,但是見識并不差,換個縣區,這樣級別的糾紛,驚動得了區長這樣的人物出面?“尼瑪……咱們北崇人積了大德,能碰上這么個區長。”
“上車上車,”這時候,結了賬的警察們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手里還抱著一個大的油紙包,北崇分局此來,主要是接人的,所以除了一輛警車,他們還征調了一輛破破爛爛的中巴車,車上擠二三十人不成問題。
陳太忠要雞腿,倒不是專門為了感化自己人,實在是他從臨云趕到市區,這速度太快了一點,所以他一定要強調,自己還沒吃飯。
紫羅蘭酒店離這小飯店不遠,事實上,陽州市區本來也就沒多大,十分鐘之后,越野車就駛進了酒店門口的停車場。
酒店的門童眼疾手快地來開門,這車雖然臟了點,但這是沙漠王啊,幾十萬呢。
就在這時,后面跟著的警車和中巴也駛進了鐵柵欄圍著的院子,大家紛紛下車,幾個保安看到車里噼里啪啦地下人,除了幾個精壯漢子之外,還有眾多鼻青臉腫、血流滿面之輩,登時就傻眼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有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保安反應快一點,他上前一伸手,不怒而威地發話了,“我們這里……”
“警察。”一個便衣警察摸出證件亮一下,“我們正在執行公務,請你立刻讓開。”
其實北崇警察的素質,遠遠沒有這么高,但這是進了市區,一邊又有區長盯著。所以大家就要展現出文明執法的一面。
這保安聽到對方連“請”字都說出來了,眨巴一下眼睛,身子往旁邊挪兩步,看到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大廳里走,愣得一愣之后。他轉身跑向門口。
地不平真名叫鄧大山,別人叫他“峰哥”,恨他的人背后叫他地不平。此刻他正跟大勇坐在墨竹廳里,推杯換盞地喝著。
“大山哪,你那個竹竿兒,今天下手太狠了,”大勇才不會叫他峰哥,“肚子上三刀,差一點就是人命,市局領導都過問了……勇哥我壓力不小。”
屁的壓力。你無非是想多榨取一點而已,鄧大山心里有數,他微微一笑舉起酒杯。“那是,多謝勇哥仗義,以后您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要是皺一皺眉頭,那就不算帶把兒的。”
“我知道,”大勇點點頭,心說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該再出點血才行,“這件事情還沒定性,我勸你還是再給辦事兒的人塞點……”
就在這個時候,門猛地被推開,在座的九個人登時就是一愣,這一桌除了一個女人是大勇的姘頭,其他六個人全是跟著這二位混的,喝了點酒之后,反應雖然有點慢,但是下一刻,還是站起來四五個,“干啥……找事兒?”
“警察,”那位警察又亮一下證件,然后掃視一眼四周,“誰是樓健勇?”
“警察啊,”一個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的漢子出聲了,而且看起來,他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我怎么沒見過你呢,哪個分局的?”
“這就是大勇,”毛老六從后面擠了進來,遇上這么有擔當的區長,他也就不怕這些混混了,北崇人里沒孬種,“他旁邊的這個,就是地不平。”
“我艸尼瑪毛老六,有膽子你再說一遍?”鄧大山聞言大怒,想也不想抓起個杯子,一甩手就狠狠地砸了過去。
然而非常遺憾,這個杯子并沒有砸到毛老六,而是非常詭異地直奔亮證的那個警察而去,接著啪地一聲脆響,那杯子正正地在警察額頭炸開。
“我日,”鄧大山登時就傻眼了,毛老六離警察起碼有三米遠,總共七八米的距離,能偏差了這么多……我沒喝多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呢,只覺得額頭猛地一陣,登時滿眼的金星亂轉,下一刻他就軟綿綿地栽倒在地,在倒地之前,他隱約聽到一聲怒吼,“我艸你大爺地不平,敢當著我的面襲警……”
樓健勇雖然看起來很有底氣,但是他心里也在揣摩,這闖進來的人,到底是個什么路數,北崇那小破地方,能求到什么樣的大神?
而且進來的人也挺古怪,除了警察、北崇的當事人,居然還有人拿著一只雞腿在啃……這尼瑪都是什么事兒,你要擺造型,嘴里叼根牙簽豈不是更好?
然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下一刻,那人手里的雞腿就不見了去向,然后就是一聲悶響,側頭一看他才發現,那只雞腿正在從地不平額頭上緩緩滑下,與此同時,鄧大山的身子,也緩緩地向地上滑去。
一只雞腿,居然直接砸暈一個人,這一幕將所有人都驚到了,一時間,滿屋子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姓樓的,滾過來,”雞腿砸人的年輕人勾一勾手指,語氣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了,但是偏偏給人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
說完這句話,他又從身邊的人手上的油紙包里取出一只雞腿,慢條斯理地啃起來。
3413章沖突(下)
樓健勇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猛地聽到有人叫了起來,“哎呀,襲警……”
喊這一嗓子的,就是那個警察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會挨這么一下,在他的感覺里,那杯子明顯地就是沖著毛老六去的,卻是死活沒想到眼一花,杯子就沖著自己來了。這時候他已經無暇反應太多,只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杯子在他的頭上炸裂,而他則是本能地向地上一蹲,伸手就捂自己的額頭,待他反應過來之后。睜開眼睛看一下手掌,已經滿眼是血了,惱怒之下,他大叫一聲。
“小王,要緊嗎?”有人問一句。而于此同時,朱奮起厲喝一聲,“誰都不許動。動一動,后果自負。”
在地不平倒地之后,經過短暫的平靜之后,在座的那幾個試圖有所動作,不過,在先后兩個人說了“襲警”之后,大家終于意識到了現狀——且不說門口黑壓壓的一片人,打得過打不過。只說襲警這倆字,一般人也承擔不起。
依據《警察法》,襲警可以視為違法行為。但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襲警的,在《刑法》上也找得到依據,沒錯。那就是犯罪了。
所以一桌人或坐或站,都在那里不動了,只有樓健勇愣了一愣之后,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陳太忠面前,笑瞇瞇地拱一下手,態度雖然和氣,語氣卻還是四平八穩,“這位兄弟,小弟不才,還想請問一句……”
“啪”地一聲脆響,陳太忠抬手就狠狠地扇他一記耳光,接著一口唾沫就吐了過去,唾沫里還夾雜著些許的肉末,“什么垃圾玩意兒,想做我兄弟……你家祖墳上燒得起這柱香?”
陽州的混混,好勇斗狠那是沒話的,但是相對而言,他們的層面也比較低,大多數人還是處于視面子如生命那種境界。
當著諸多小弟,一記耳光,那就是天大的仇恨了,再加上一口唾沫直接吐到臉上,那更是不死不休,更別說辱及先人了。
辱及先人了啊!在陽州這里,辱及先人那會是世代血仇,宗族觀念強——什么叫宗族觀念強?你辱我無妨,辱及列祖列宗,那就是縱是毀家,也要雪恥。
樓健勇也是個見多識廣的,雖然混了黑道,但是跟白道打交道多了,倒也不差婉轉圓潤,不過聽到這話,他心里的火氣實在忍無可忍,“敢辱我先人……艸尼瑪,老子跟你拼了。”
“去尼瑪的,”陳太忠想也不想,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扇了下去,這一記的力道就又大了不少,直扇得這貨踉蹌幾步,“毛老六,來兩個人按著他跪下。”
樓健勇被這一記扇得直接就不辨了東西,他心里想著反抗,但是朦朧之中,卻被人擒住了雙臂,想要掙動一下,卻沒想到擒著他雙臂的人也是力大無比,死活是掙不脫——敢在這個口兒上討生活的,有哪個是簡單的?
緊接著,他就覺得后腿彎上被人連踹兩腳,身不由己地跪了下來,毛老六他們又不是警察,下手根本不在乎分寸——有區長支持,往死里搞都不怕。
“敢艸我媽,你這能耐大了,”陳太忠笑瞇瞇地看他一眼,抬頭又招呼一句,“其他人都銬起來,那個吊膀子的……別看,就說你呢,我要那個暖水瓶。”
吊著膀子的這位愣得一愣之后,忙不迭地抱著那個八磅的暖水瓶過來了,眾目睽睽之下,陳區長笑瞇瞇地掀開壺口的木塞,一瓶熱水咚咚咚地就澆到了大勇的頭上,“這大冷天的,熱乎一下吧。”
“嗷”地一聲,樓健勇沒命地掙扎,但是他的身子骨真的不行,而控制他的這兩位,兩條膀子上的力氣都沒得說,而且一人踩了他一條腿,他真的是想掙掙不動。
“來個人,把他褲帶解開,再給我拿一壺水……我把他燙熟了,看他怎么艸我媽,”陳區長卻是無動于衷,什么玩意兒嘛,敢這么罵人?
陳區長玩得興高采烈,別人卻是看得目瞪口呆,見過不講究的,真沒見過這么不講究的,咱凌虐可以,但是……不要在這么大庭廣眾之下吧?
于是,朱奮起走上前勸解,“老板,現在這個不太有必要,這畢竟在市里,咱們帶回去慢慢問嘛……分局二十四小時有熱水,滾燙的。”
“憑什么呢?他們襲警,”陳太忠看他一看,“老朱我這就要說你了,要愛兵如子,下面人受委屈了,做領導的就要出面……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正說著呢。外面又走進來兩男兩女,打頭的那個男子身材瘦高,四十歲左右,戴一副金絲邊眼鏡,他進來之后不說話,先是四下掃視一眼。才威嚴地發話,“怎么回事?”
“滾一邊去,沒你的事兒,”那被酒杯砸了的小王,此時暴走一下。他怒視著對方,滿臉的鮮血,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猙獰。“警察辦案……你小子也想跟著走?”
“紫羅蘭是高尚場所……都是鄉親,直說了吧,我們老板是卓總,不管你們知道不知道,”中年男子抬手頂一頂鼻梁上的眼鏡,淡淡地發話,“可以帶人走,把大勇留下。”
“給你半分鐘。把你們老板叫過來,”關鍵時刻,還是陳區長出馬了。事實上他對陽州的情況,真的是兩眼一抹黑,不過幾個勺子。對他來說也是無足輕重,“我帶人走,是執行公務,他想阻礙……需要給我一個交待。”
“老板不在,去香港了,”中年男子淡淡地回答,對北崇人來說,這話既是解釋也是賣弄,我老板是去香港了——去的可是香港,你們掂量一下。
但是對陳太忠來說,這個賣弄的威力,幾近于無,你老板去旅游了,那你牛逼個什么呢?于是他似笑非笑地反問一句,“那你……打算阻止我們了?”
“我們只是覺得,有話好好商量,沒打算阻止什么,”紫羅蘭這邊越發地謹慎了。
陳太忠根本沒興趣多跟他說一個字,只是扭頭淡淡地看一眼朱奮起,“朱局長,警察執行公務過程中,有人妨礙該怎么處理?”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朱局長冷冷地看著中年男人,“馬上讓開。”
男人眼珠一轉,身子微微側一下,讓開了道路,又笑吟吟地問一聲,“那麻煩問您一聲,您這是哪個局的?我也好跟老板匯報。”
朱奮起心里明白得很,這紫羅蘭的卓老板不好打交道,所以只有區長頂在前面,他才敢來直接帶人,不過饒是如此,他也要給主家最后一個機會,現在聽到人發問,他先是略略一怔,才沉穩地回答,“北崇,朱奮起。”
中年人不再說話,轉頭快步離去,沒有人發現,他轉身之際,眼中露出一絲不屑。
此時,鄧大山已經幽幽醒轉,陳太忠見動靜越整越大,一時也不折騰樓健勇了,“這些人,除了這個女人,統統帶走。”
北崇的警察們這次來,還是帶了不少銬子,因為朱局長想著,沒準要銬對方的人,還有就是……說不定北崇還有不聽勸的,少不得也要變通一下,弄回來慢慢地做工作。
這八個人里,有七個都是規規矩矩的,連那大勇都不敢多說一個字,血氣之勇不足恃,剛才若不是有人來,現在就該開水澆到他褲襠里了——他是混混不是亡命,忍一時之氣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只有鄧大山挺不含糊,跳著腳大罵,毛老六等人得了區長的支持,毫不含糊地拳打腳踢,警察們也視而不見,不多時這貨就被打成了豬頭。
銬人上車折騰了一會兒,然后又有服務員進來要結賬,陳太忠揀出一個看起來還上檔次的包包,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少錢,點出錢來結賬——這種可能違反相關紀律的事兒,他這個區長親自出手。
為了惡心這紫羅蘭酒店,他還吩咐一句,“要發票。”
結果這么一陣耽擱,等他走出酒店的時候,卻發現事情起了變化,兩個交警擋在了院子門口,正在跟朱局長說著什么,而四周圍聚了七、八個保安,還有四五十號閑人,一看就是混混那種。
這陽州不務正業的人也太多了吧?陳太忠看得有點咋舌,不過他也沒在意,既然要出頭,事情大一點又何妨?
“怎么個意思?”他走過去沉聲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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