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33574難看嘴臉
郭有寶在門外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天上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小雨,王媛媛本有向領導匯報的心思,可是想一想剛才領導眼中的怪異光芒,決定就不多嘴了。
不過郭村長的運氣也不錯,小雨才下了四五分鐘,林桓來了,見狀一把就將人拎了起來,“你少丟人現眼的……發生啥事兒了?”
天生一物降一物,林主席這性格直爽的老資格,就是郭有寶之類的人最大的克星,問了兩句之后,將他一把推到旁邊,“老實站著,我問一問太忠是怎么回事。”
林桓進了小院上了二樓,也拿起一瓶啤酒來灌,順便就將門口的事說一下,“······好些人看著呢,現在下雨了,太忠你也不顧忌一下?”
“我恨不得全區都知道他在我門口跪著,”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做了這種缺德事兒,區里以后想幫村民們做實事,都要考慮被人訛。”
“這家伙就愛玩個小聰明,”林桓不屑地哼一聲,這就是本地干部的長處,誰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徐區長知道郭有寶,林主席也知道。
不過林桓的脾氣,也是有一說一,“他不地道,但是這退耕還林,你說取消就取消,也有些拿政府工作當兒戲了,太忠你還是要注意影響。”
“我也就是嚇唬他們一下,”陳太忠笑了起來,“本來想讓徐瑞麟當好人的,結果他堅持做惡人,哈最后好人還得是我來當。”
“你這個好人,直接把人晾到雨地里,”林桓也笑了,不過基層工作就是這么點事兒,兩句話說完,他已經了解了陳區長的意思,“我說嘛你自命父母官肯定不會坐視自己的兒女貧困下去。”
“這種刁民,要是擱在其他的地方,看我不整出他們的尿來,”陳太忠聞言,大生知己之感,他抬手一拍桌子,苦惱地嘆一口氣“但是他們在北崇……唉,下不了狠手啊。”
“那我去把郭有寶叫進來?”林桓笑瞇瞇地發問。
陳太忠微微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行不過你別給他好臉色,這事兒沒這么容易過去。”
“這點事該怎么做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林桓哈地笑一聲,走了下去。
不多時,他又上來了,又過十來秒鐘,郭有寶也上來了,林主席坐在那里喝酒看電視,陳太忠則是拿著一張報紙在翻看,兩人都沒理他。
郭村長站了一陣就想蹭著坐到沙發上,他裝瘋賣傻習慣了,林桓冷冷地看他一眼,“站著你這全身濕乎乎的,坐臟了沙發咋辦?”
我身上總共也沒淋幾滴雨郭有寶心里這個憋屈,也就不用提了,不過他真不敢發作,惹不起陳區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書記不講理起來,可是比他還過分。
接下來,陳區長繼續看他的報紙,林主席繼續看電視,直接就把郭村長當作透明的了,到了這個節骨眼,郭有寶索性也就放下心思了,不就是想侮辱我嗎?盡情地來蹂躪。
“老林你看,”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太忠拿著報紙給林桓,手指在上面指指點點,“精神文明建設……這可是強調了,你政協應該把這個事情抓起來。
“這個你得跟黎玨說啊,”林桓干笑一聲,他是政協副主席,雖然在北崇氣場挺足,但終究黎玨才是正職。
“他?”陳太忠哼一聲,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個字,卻帶出了濃濃的不屑。
“區長,精神文明建設,可以從我們老營村做起啊,”郭有寶在一邊不管不顧出聲了。
這時候插話真的很沒禮貌,也有點無視上下尊卑,但是村干部是官場里很特殊的存在,他們不一定素質肯定低下,但是真擺出素質低下的樣子,別人也不好計較。
所以說這個郭村長真的難斗,他居然敢假裝不知道區長在晾自己,“村里今天發生的事情,就是精神文明建設得不夠好······用區長您的話來說,是我們的道德缺失了,”
嘿,你還知道道德缺失啊?陳太忠淡淡地掃他一眼,“我讓你說話了嗎?”
“您沒有,我就是發現自己錯了,情不自禁地要檢討一下,”郭村長立馬承認自己的錯誤,“其實這一整天,我都在深深地自責···…辜負了區里的信任。”
“你真是算個沒皮沒臉的,”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村干部他接觸過,但是這么難纏的村干部,他還真的很少接觸,但是陳某人不是任人擺弄的主兒,“閉嘴,一邊呆著。”
又晾了郭村長七分鐘,他才發話,這個節奏必須掌握在他手里,“知道錯了?”
“知道了,”郭村長點點頭,也不多說,看起來態很誠懇。
“打算怎么改?”陳區長很直接地發問,縣區的一把手,難做就難在這里,太親民了,下面要沒大沒小,太孤高了,下面就覺得你脫離群眾,不配合你工作,必須得寬嚴相濟——有時候太多的彎彎繞,反倒影響領導的威嚴。
“我們這個······野雞坡的青苗費不要了,村委會班子,向上級部門寫出書面檢討,”郭有寶異常沉重地回答,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我們不是有意訛錢……實在是,村里窮得太久了。”
“你少跟我扯這個淡,”陳太忠冷哼一聲,“村里窮,就全是上級領導的事?你這個村長干什么吃的?我要是到你老營村,最多五年,能博個全國百強村,你信不信?”
“是我這個村長太沒能力了,”郭有寶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知道自己沒能力就好,小聰明不是大智慧,”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你們欺騙組織,我只是劃了你們退耕還林的面積,你應該知足了。”
“不敢啊,陳區長,”郭有寶雙膝一屈,又跪在了地上。
“老林你把他弄走,”陳太忠厭惡地一皺眉“我就最煩這沒骨頭的。”
“郭有寶你別裝瘋賣傻,”林桓站了起來,“陳區長不吃你這一套,來點實際的,要不然····…信不信我讓你在外面淋一夜雨,撒潑撒到我林某人身上了?”
郭有寶也真的忌憚林桓,天生一物降一物·聞言他就站起身,“我也沒別的要求,村里的退耕還林不能收回去,至于我犯的錯誤·我認,區里掛牌游街都行。”
“你就是個混蛋·我幫著說情,也就是看著你平常做事還有點良心,”林桓不耐煩地擺一擺手,“但是你這次做的事情,真的寒了陳區長的心…···你他媽的根本屁都不懂,拿點實際的東西出來。”
“不用扯那么多了,”陳太忠擺一擺手,又打個哈欠,“郭有寶……你知道錯了?”
“我知道了,”郭有寶點點頭·“請您給我一個挽救的機會。”
“那你知道我為啥看你跪在門口嗎?”陳太忠懶洋洋地發話,“不是林主席幫著說話,你現在還在門口跪著……我才不管下不下雨。”
“因為,這個······您問心無愧·”郭有寶中規中矩地回答,“錯的是我。”
“你要這么想·繼續到門口跪著,我跟你沒話,”陳太忠覺得自己跟這貨說話,真的曲高和寡了。
“你腦子里全是糨糊嗎?”林桓看不過眼了,說不得出聲指點,“多少個鄉鎮要退耕還林?你胡來……區長要讓大家看到,胡來的后果!”
“區長······你真是這意思?”郭有寶的眉毛一揚,眼睛也亮了起來,他真不怕挨罵,挨罵之后能走對路就行。
“你跪在我門口,總不是我獎勵你做得對,”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心說還是老林懂我。
“那我積極改正,向大家說明,”郭有寶總算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你就去做,”陳太忠很隨意地一揮手,“整個北崇,你把工作做到,我就原諒老營村這一次,區里的錢不是那么好騙的。”
“好的,我一定做到,”郭有寶點點頭,心里卻是有一點點莫名的悻悻——陳區長還是強調,我老營村是在騙錢啊。
而且,這個任務也艱巨了一點,郭村長自是知道,自己在區政府下跪,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當時他以為,這是在擠兌年輕的區長,但是現在看來,傳得越多,他的名聲就越糟糕。
而他現在,還得向其他鄉鎮的村長說明,退耕還林一事,區政府非常重視,你們不能耍小聰明胡來,當以我為鑒——這是陳區長開出的底牌。
然而,想要做到這些的話,不但很費時費力,也有很多尷尬無以避免,但是問題是……他還有得選擇嗎?
看著郭村長離去,林桓點點頭,“陳區長你這么搞,我是真的支持,農村就得這么做,防微杜漸……真的沒那么多道理可講。”
“我其實是想為他們好的,”陳太忠很郁悶地發話,事情處理了,他卻高興不起來。
“我知道,”林桓笑瞇瞇地回答,“其實這點事兒,也不算個啥。”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去了趟楊豆腐家,大妮兒吃的“藥”已經完成了一個療程,他又得過去幫著推拿按摩了,小女孩兒表現得挺乖,也很配合。
到了上午十點,朱奮起打來了電話,張一元吐出了條線索,張總被省廳的警察蹂躪了二十多天,終于無法堅持下去了——那兩個殺害徐波的兇手,來北崇大概是收鴉片的。
省廳馬上給北崇來了電話,要分局徹查當地什么地方種植了罌粟。
朱局長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憂心忡忡,所以他打電話給區長,一來是匯報案情,二來是想獲得區政府的支持,這么大的北崇,能種罌粟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那就查,”陳太忠立刻就想到了石門村的那片山地,心里又生出一點無奈來·“分局先安排查,過兩天我在會上強調一下,要下面各個鄉鎮積極配合······馮家兄弟偷大牲口案子,審理得怎么樣了?”
“他們已經交待了將近二十起,其中北崇四起,”朱奮起很平淡地回答,案子見得多了·不平之心也就少了·起碼是沒那么情緒化,“他們還有僥幸心理,應該還有案子。”
“那個孩子,取保了,保證金先賠付了咱北崇的農戶,”陳區長指示一句,馮家兄弟的案子·到此也就該告一段落了,先把錢爭取到手再說。
至于說將來的審判和執行什么的,面對那么多民事賠償,這弟兄倆家產再多也不夠用·像李大嘎子的奶牛,賣肉能掙個四、五千·可李家要求賠付的是一萬。
掛了電話,陳太忠又把廖大寶叫進來,安排他寫一篇稿子,關于嚴禁罌粟種植——關鍵是坦白從寬,既往不咎,以后要嚴打。
廖主任一聽,心里就明白了,石門村種植的罌粟,區長和自己是親眼所見,眼下領導這么吩咐·大約是要讓自己此事爛在肚子里了。
兩會還在繼續,徐瑞麟在家里呆了三天之后,再次飛往京城,而譚勝利則是去了朝田·區醫院已經將采購B超和CT機的計劃報了上來,譚區長是去各醫院考察。
白鳳鳴奔波于各個工地之間·葛寶玲除了安排道路施工,還要著手準備福利院和長途汽車站的新建工作,就連林桓也被陳太忠抓丁,去監督苧麻廠的建設。
三月初的北崇,生機勃勃,區政府的領導們各個忙得東奔西走,這時,就連政府里神經最麻木的人,也嗅出了一絲味道——今年的北崇,真的不一樣了。
這一天,湯麗萍又來了北崇,陳區長上午參加了植樹活動,下午安排湯總和白區長簽了投資建水泥廠的協議。
這相當于是區政府的招商引資項目,享受三免兩減半的政策,而且投資協議上寫得明白,區里新建的建筑工程,同等情況下,優先選用“金湯”集團生產的水泥。
狄健做為股東之一,也參加了簽約儀式,而且在臺上露臉了,此人相貌堂堂風不錯,看上去很有點成功企業家的派頭,陳太忠卻是看得撇一撇嘴,“混混們都學會洗白了。”
小湯這次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不過上次的兩個同學都沒來,她帶的是兩女一男,那男子是她的一個什么堂兄,兩個女孩兒一是同學一是同事。
圓規腿同學此來,就是要將手續之類的都辦下來,并且確定臨時的辦公地點,狄老二本來都物色好房子了,不過最終,她還是聽了陳區長的勸,租了北崇賓館后樓的兩間房子辦公。
協議簽訂之后,當天晚上區里擺酒慶祝,原本只有陳區長和白區長參加,不料想吃到一半,林主席也跑了過來。
事實上,林桓此來還有別的目的,酒席散場之后,他陪著陳太忠回小院,走在半路的時候問一句,“太忠,零三廠的錢······好像還沒給?”
“嗯?”陳區長側頭看他一眼,想一想才微微點頭,“印象中是沒簽過。”
“老朋友托我跟你打個招呼,”林主席嘆口氣,“那廠子也挺不容易的,本來說先付一半就行,結果焰火放完這么久,先付的那一半還見不到。”
“嘖,”陳太忠面無表情的咂巴一下嘴巴,然后才淡淡地問一句,“要錢的人在嗎?”
“人在交通局招待所住好幾天了,”林桓不動聲色地回答。
“讓他現在來小院找我,”陳區長很隨意地答一句,又從口袋里摸出香煙,遞給林主席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破事真多。”
“嘿,”林桓干笑一聲,一邊噴云吐霧,一邊很隨意地回答·“終究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廖大寶在后方不遠處跟著,聽到這簡短的對話之后,心里禁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
陳區長回了房間,也沒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一句,“小廖你回,小王······有零三廠的人找我的話,讓他在樓下等著。”
廖大寶聞言也不敢多說,轉身就離開了,他跟李紅星是擺明車馬的不對付這時候主動插嘴,很容易讓領導形成一些不好的看法。
陳太忠走上樓,才無奈地嘆口氣搖搖頭,然后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不多時,王媛媛上來匯報,說零三廠的人到了,陳區長站起身走下來然后微微地一怔眼前是一男一女,“怎么催帳還要兩個人?”
兩個人催帳是常見的,但是一男一女搭配的,就不多見了,開房間都得開倆,零三廠窮成那樣,不可能這么奢侈。
“這是我小舅”女人站起身來回答,“陳區長你好,這么晚來打擾你,真的非常抱歉我是零三廠多經公司的小劉。”
“嗯,坐小王倒水,”陳區長面無表情地吩咐一句,自己也走到一個沙發前坐下,細細地打量那小劉兩眼,這個女人大約二十七,臉盤稍微大了一點,但是雙眼皮大眼睛,小巧的嘴巴,長得很不錯,身材雖然略略豐滿了一點卻也凹凸有致,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韻味,
由于心情不太好,陳太忠也懶得迂回“李紅星為什么不給你們錢?”
小劉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區長說話這么直接她看一眼自己的舅舅,男人見狀猶豫一下,站起身走出了屋子,當然,對于王媛媛,她就沒能力指使了。
見那個女孩兒不回避,她也只能低聲回答,“李主任本來答應給的……我是財務上的人,過來要錢,結果他就說手續很麻煩,要等一等。”
“是他跟你提什么要求了?”陳太忠直勾勾地看著她,問得非常坦率,一邊的王媛媛聽到是這話題,放下水杯轉身離開——她太清楚李紅星有多惡心了。
小劉卻是被她的離開嚇了一跳,她對這個區長的作風,也是略有耳聞,甚至知道這個區長的家里,還有一個年輕女孩,所以她來的時候,才喊上了自己的舅舅。
原本她以為,陳區長能當著小舅的面,直接點出李紅星的因素,問題就該很好解決,不成想舅舅一離開,他就又問這么一句,而且那女孩兒也走人了。
可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辦法回避,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我是有丈夫的人,他胡亂說的那些,我不可能答應。”
“這個混蛋,”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在看到小劉的時候,他就猜到是這么回事了,可是聽她直接承認,心里還是有點惱火。
他沉吟一下,才又問一句,“你們把焰火銷售過來,給了他多少好處?”
“這個我不知道,那是銷售上的事情,”小劉茫然地搖搖頭,“不過我聽他們說,李主任好像胃口挺大。”
“小王,”陳太忠喊一聲,“給李紅星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就是現在!”
說完之后,他就上樓去了,約莫過了六七分鐘,李紅星到了,一見屋子里坐著的女人,他臉色就是一變,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他低聲惡狠狠地發問,“你怎么來了?”
“我讓她來的,”陳區長一邊說,一邊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笑瞇瞇地發話,“李主任你挺厲害的嘛,在我的地方大呼小叫,想不想干了?”
“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紅星賠著笑臉回答,“您也知道,最近區里資金挺緊張,就拖一拖,結果她不識好歹,非要跑到您這兒告狀。”
“合著你是為我、為區里著想了?”陳區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我,”李紅星是真不敢再狡辯了,他也逐漸摸清了區長的脾氣,區長生氣并不可怕,笑起來的時候才更加危險,所以他只能干笑著站在那里。
“你真讓我惡心,”陳太忠冷哼一聲,“不要臉到極點了···…長得砢磣成這樣,還滿肚子壞水,你長得英俊點也算,純粹是敗壞北崇的形象。
“我這······明天就給她辦,明天就辦,”李主任尷尬地笑著。
“滾!”陳區長轉身上樓,“要是有下一次,我絕對把你送進看守所!”
李紅星連滾帶爬地跑出去,走了好遠才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你睡女人就是提升北崇形象?我艸……搶我的女人,還搶出脾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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