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1章局面漸開(上)
隋彪聽到這樣的回答,登時就愣了一下,然后才微微一皺眉,“借調……合適嗎?”
他嘴上是這么問的,但是心里早有了答案,改調動為借調,還真的能解決了王媛媛可能面對的窘境——因為干部的組織關系還在黨委。
這便是調動和借調的最大區別,調動的話關系就確定了下來,王主任若抓不住人家明顯的錯處,就不好隨意處理,遇到來自暗處的變相懈怠,只能自己暗自生氣。
但是借調的話,王媛媛想處理什么人,不需要給出任何理由,哪怕資格再老的人,她也可以直接通知對方,回原單位上班——你是借來的,現在工作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
遇到這種情況,這些借調的主兒,可就欲哭無淚了,在原單位沒實職的人還好一點,有實職的回去,肯定找不見自己的位子了。
只沖著這一點,也沒誰敢不把王媛媛當回事——人家退人不用解釋。
但是借調……不是這么用的,隋彪心里暗嘆,大多數的干部搞借調,圖的是進步或者舒適的生活環境——鄉里的借調到區里,區里的借調到市里,大家在上面有人的時候借調過去,等時機合適了,或者有空額了,再正式調動過去。
當然,能借調過去的都是背后有人,那個單位的同時,也不會太為難此人,可按陳太忠的說法,區黨委的人借調到區政府,真的是要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我沒覺出有什么不合適,”陳太忠淡淡一笑,“沒考慮周到的地方,請班長明示。”
你還考慮得不夠周到嗎?一時間,隋彪真有掀桌子的沖動了,連借調都被你玩出了新花樣,居然還要我明示?
不過。惱怒歸惱怒,他還只能忍氣吞聲地解釋。“被借調出去的同志一離開,原崗位的工作要有人接手,萬一他們回來了……存在安置問題。”
“那就爭取別回去,做出成績就可以正式調動。有壓力才有動力。”陳太忠理直氣壯地回答,“還沒做就想退路的主兒,那倒不如不來了。”
“不想退路的人,還真沒幾個,”隋彪沒好氣地回答一句,“都是國家干部,你當是學生?”
“不肯來,那就繼續當他們的冗員好了,”陳太忠無所謂地笑一笑,“我只是考慮。這畢竟是個機會,一個給愿意嘗試的人的機會。冗員并不等沒能力……你說呢?”
“這個……倒也是,”隋彪愣一下之后點點頭,要說起來單位的冗員,他也挺頭疼,這里面,有本事的人有多少不好說,但不少都是混日子的好手,多半都是有來頭的。
但是話說回來,黨委里真正做事的骨干。也有不少就是混崗的,嚴格來講。他們連冗員都算不上,只是因為有一技之長——比如說寫稿子,所以才能在區黨委混口飯吃。
所以冗員的兩極分化非常厲害,能干的特別能干——他身后沒背景,你都離不開他,不能干的倒也不是一定不能干,關鍵是區黨委沒合適的空間供其大展身手。
可就是這幫主兒,搞得整個區黨委臃腫無比,領工資就是一大筆開銷,而且大家比賽著偷懶,有些人更是目無領導,若不是實在有心無力,隋書記也早想動一動這塊了。
關鍵是這些人一旦能挪窩,區黨委能空出一些位子來,就又能安排一些人進來,隋彪盤算好一陣,看一眼陳太忠,“我可以提供個名單給區政府,由你發借調函,怎么樣?”
“我不太聽得懂這意思,”陳太忠很果斷地搖搖頭,“眼下也沒外人,隋書記你直說。”
“首先,我會動員大家主動申請去區政府,這是一個挑戰,同時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隋書記也不怕說出自己的小九九,沒錯,反正沒人,“主動申請去的,我會在名單上標注,有人不愿意去,而留在區黨委也沒意義,我會把他們也填到名單上。”
“但是說到底,這個借調函是政府出的,”隋書記也不掩飾自己的窘境,“有些人的頭很難剃,我一個人扛不住。”
“這就對了,”陳區長大喇喇地點點頭,又笑一笑,“你有不方便的就直說,我也不喜歡把心思放在揣摩人心上,只要你拉出名單來,我全部借調過來……要擴充人手,首先還是要考慮內部挖潛,財政憑什么白養他們?而且我覺得,沒準還能挖出什么人才來。”
“嗯,”隋彪點點頭,跟陳太忠合作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其實明明白白地說話,也挺痛快的,于是他又告誡兩句,“有些人官油子習氣很重,還有一些老板凳很皮實,太忠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合用的……難道我不能退回去?”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搭子。
“那得委屈你撐上幾個月,”隋彪繼續實話實說,不過憑良心說,實話真的很不遭人待見,“你得給我點時間,把崗位調整一下,他們回來就待崗了。”
“這就是咱倆合作,把他們踢出去了?”陳太忠要敲定這一點。
“有基本工資的,”隋彪輕描淡寫地回答,“他們自己找接收單位,找不到的話,就只能待崗……這幫家伙在黨委,也起不到什么好作用。”
“呵呵,我本來是找你點個頭的,沒想到又攤上這種事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不過說起來,老隋這個主意還真是合適處理冗員,先將人借調出去,等回來沒位子了,那些人也只能待崗,領一些基本工資,這時候,多數人捱不住清苦,就要另尋出路了。
法子是不錯,但是不易推廣,這要有黨委和政府的密切配合才行。
以現在他們探討的做法為例,隋彪得橫下心來整頓,陳太忠得能扛住壓力——最關鍵的是,雙方還得彼此信任。須知道,區黨委里的冗員。就沒個簡單的。
“其實這些人,終究是比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好用,”隋彪笑一笑,“都有些見識。坐冷板凳這么長時間。也都知道畏懼了,怕就怕三點:一就是一些機關工作的壞習氣,二是偷奸耍滑,不肯吃苦,三是心里做事的人多,你要防陰風鬼火。”
這第一和第三不是一回事?陳太忠想一想,才明白所謂的壞習氣是吃拿卡要,所以他要防的就是官僚習氣、不肯吃苦和背后搞小動作。
“只要是人,總是要有的,”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班長還有別的指示嗎?”
“快去接你媳婦去吧,”隋彪笑著擺一擺手。這次計委招人,他是真給面子了,但是同時,他也卸掉一個包袱,何樂而不為?
“你們一個個比我都著急,”陳區長輕聲嘀咕一句,轉身離開。
荊紫菱的美貌,已經在北崇不脛而走了,陳太忠來到北崇后。第一次京城跑部,就帶了白鳳鳴、徐瑞麟和楊孟春去。大家回來一嚼谷,簡直把陳區長的女朋友夸得天上僅有、地下絕無——漂亮到沒法形容。
有人拿王媛媛做比較,想問一問這倆的差距,得到的答案就是三個字:沒法比,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啥都沒法比。
然后有人搞到了荊紫菱的照片,小紫菱的照片流出的不多,但是搞了企業就要有宣傳,有些雜志還是登出了小幅照片,不少雜志都有心思把她登上封面——當然,這是為企業宣傳,公司沒有這樣的開銷計劃,也表示不希望荊總被登上封面,但是有一家雜志為了銷量,收不到錢也要登,還是很煽情的題目——解密:億萬富翁中的第一美女。
就因為這個封面,易網公司還跟這個雜志打了官司,不過圈內有人懷疑是炒作,直到那雜志的總編被該省宣教部點名批評,大家才知道,這小荊總是認真的。
不管怎么說,市面上荊紫菱的照片不多,但是絕對有,有北崇人拿著照片,去問見過荊紫菱的領導,領導們卻一致表示——這只照了張臉,荊總的魅力,可不僅僅在一張臉上。
美女富豪,還是區長的朋友,現在要來北崇搞希望小學,諸多北崇人真的異常期待。
陳區長來到區政府,金龍大巴已經準備就緒,譚勝利等一干人已經在車邊站著了,待陳區長抵達之后,大巴車風馳電掣地駛向朝田。
來到朝田就是傍晚了,找個地方睡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趕到機場,大家支起橫幅正在等人,旁邊開過來一輛加長林肯,長長的車身登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陳太忠也被這車吸引了一下,不過也就是微微的一瞬間,然后他就收回了目光,林肯啊……哥們兒也有。
但是他收回目光了,怎奈這林肯偏要引他注意,車就在橫幅面前停下來,上面下來兩個年輕的男女,沖著他們這撥人就走了過來。
兩人中男的高大英俊,女人個頭也不低,差不多有一米六八,身材不錯皮膚微黑,圓圓的鵝蛋臉,容貌也算得上端莊,難得的是,這女人走在前面。
她走過來掃視一眼,就盯住了陳太忠——這群人里,沒有人比他更像領導了,她微微一笑,露出了細碎雪白的牙齒,“陳太忠?”
“是我,”陳區長笑著點點頭,“請問你是?”
“施淑華,荊紫菱算我師妹,”女人上下打量他幾眼,訝異地問一句,“沒帶車來?”
不帶車,我們這么多人,走著去北崇?陳太忠聽得這叫個無奈,哥們兒只是不像你們這么沒素質,把車停在這里,不過他不摸對方來路,也不想得罪荊紫菱的朋友,于是微微一笑,“在停車場呢。”
“開過來嘛,這天不定什么時候就下雨了,”施淑華微微一笑,又看他兩眼,“看你也沒什么出色的地方嘛,怎么就勾上我師妹了?”
“我這個人……內秀!”陳區長嘴巴微微一撇,不動聲色地回答。
3762章局面漸開(下)
“呵呵,你倒是不謙虛,”施淑華笑了起來,然后臉色一整,“你既然帶了車。我拉了一噸多的書,就騰到你車上吧。”
“什么書……你在說什么?”陳太忠聽得眉頭微皺。他身邊的北崇人早就被那輛加長林肯鎮住了,誰也不敢亂插嘴。
“她不是要去北崇捐書嗎?”施淑華笑著回答,“我幫她找了一噸多,大部分是新書。起碼是八成新的……放到學校的圖書館沒問題。”
“哈。那可太謝謝你了,”陳太忠笑著伸出雙手,同對方握一握,他倒是聽小紫菱說了,要捐贈一點東西,卻沒聯想到捐書,嚴格來說,一噸多的書并沒有多少,這么重的東西,荊紫菱從京城帶來。也太重了,本地委托人去收集才是正經。
書是眼前女人張羅的。人家就算語氣沖一點,終究是在幫北崇人,陳區長不能計較太多,而且這些對北崇這窮地方來說,幫助還是很大的。
“那你們準備好,就搬書吧,車停在高速路口,是輛依維柯,”施淑華淡淡地發話。“趁著天沒下雨,趕緊去吧……陳太忠你留下。”
“書不在這個車里?”譚勝利訝然地看一眼林肯車。
“這個車拉人的。怎么能拉貨?一噸多呢,”施淑華無可奈何地笑一聲,笑聲中略帶一點鄙夷,“你們都走吧,接人有我倆就夠了。”
“沒事,下不來雨,”陳太忠這下可不干了,他大張旗鼓地來迎接荊紫菱,雖然不便聯系省里和市里,也是大張旗鼓地搞來了攝像機,這個時候你一句話,就要把我的人調走?我說……哥們兒都不認識你是誰。
“天氣預報有雨,”施淑華聽到這話,也有點火了,“陳太忠,我這是幫小紫菱找的書,你什么態度我不管,我不想讓師妹失望。”
“謝謝你的提醒,我保證淋不濕就是了,”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這女人的氣焰,他真有點受不了,可她既是小紫菱的師姐,又幫北崇辦事了,他真不好計較什么。
“哼,”女人哼一聲,也不再說話,就氣鼓鼓地站在那里。
站了不到二十分鐘,天上就飄起了細碎的毛毛雨,施淑華伸出手接了幾點雨絲,遞到了陳太忠的面前,她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不會下雨嗎?”
她身邊的男人去車里拿把了傘來,在她的頭上默默地撐開。
“我只是保證不會淋濕書,”陳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我絕對沒有說過,不會下雨。”
“你的詞倒是抓得很準,”施淑華微微一笑,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但是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自高。
倒是北崇的一干隨員見到下雨了,趕緊跑到停車場的大巴里拿雨傘,七八個人拎了十幾把雨傘過來——最大的傘遮到了攝像機上。
就在這細碎的梅雨中,荊紫菱帶著五個助手出現了,她是陰霾的天氣里,一道抹不去的亮色,淺粉色短袖衫,淺棕色七分牛仔褲,白鞋白襪,既青春靚麗,又帶了幾分沉穩。
而且就是這樣的夏天,她的脖子上依舊扎了一條黑白相間的紗巾,雖然有一點突兀的感覺,卻是讓整個人顯得越發地生動了。
“施姐,你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邁動著兩條長腿走過來,笑著對施淑華點點頭,“這次真的麻煩你了。”
“嗵”地一聲悶響,自陳太忠身后傳來,他甚至都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又有人撞車了,跟小紫菱在一起,這種事情真的常見,她面無表情的時候倒也罷了,只要微微一笑,或者眼波流轉,周邊出車禍的概率特別地高。
“小荊你這又是用了什么護膚品啊?姐羨慕死你了,”施淑華笑著回答,“來……上我的車吧,姐送你去北崇。”
“林肯那車……是不是有點低啊?”陳太忠輕咳一聲,禁不住出言,“施姐坐進去可能還好,但是紫菱你坐進去,個頭有點高了。”
“你說我的林肯車低?”施淑華的眼睛一瞇,似笑非笑地發問。
“你要跟我比車高?”陳太忠哈地笑一聲,“那行,咱就比一比。”
林肯的車高,肯定是比不過金龍大巴的,荊紫菱左右看一看,終于沖著施淑華歉然一笑,“施姐。你也上大巴吧,空間比較大。舒服。”
“我不習慣跟很多人在一起,”施姐笑一笑,一低頭就鉆進了林肯車里。
于是,小荊總就跟著陳區長上了金龍大巴。現在的大巴。經過了再次的改進,前兩排是寬大的座椅,緊跟著的兩排,可以直接放躺下,可以變為一張舒適的床。
荊紫菱挽著陳太忠的胳膊,兩人坐到了第三排上,這個動作,給大家的刺激不小。
北崇人都知道,陳區長特別特別特別地能干,但是看到這樣一個美女同其共坐在一起。心里也要禁不住生出感慨:我艸……區長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
陳太忠的運氣,其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好。車才一啟動,小紫菱就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我沒有給你丟臉吧?”
“嗯,”陳區長點點頭,輕笑著回答,“給我爭光了……你沒注意到,他們都看傻了?”
“你是在哄我開心呢,我知道,”荊紫菱輕笑一聲。又輕輕地磨一磨雪白的貝齒,“真想咬你一口。這么久了,不去看我,你一定會說工作忙……對吧?”
“嗯,”陳區長又點點頭,依舊微笑著,“不是我說,而是真忙。”
“聽說你最近挺老實的,連身邊的女人都是大閨女,”荊紫菱輕聲一笑,“事情鬧得不小,傳得也挺廣,黃爺爺都說你懂事了。”
“嗯,”陳區長繼續點頭,“那是,我這一直就挺老實的,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別人。”
“所以你肯定覺得,我今天這個紗巾,系得太扎眼,欲蓋彌彰,”荊紫菱又輕聲嘀咕一句。
“嗯,”陳區長才待繼續點頭,猛地發現問題不對,于是猛烈地搖頭,“哪兒有?我從來沒說過你的脖子……咳咳,決定了,七一是黨的生日,女同志們,一人一條紗巾!”
兩人在小聲嘀咕,可旁邊基本就沒人說話,前幾句聲音極低也就罷了,陳區長最后一句,終于被幾個人聽見了,大家聽得心里暗暗撇嘴,區長這討好女朋友的本事,還真是別出心裁,女朋友系絲巾,就要給大家發絲巾。
兩人雖然極為親熱,但終究是兩邊的一號人物,也不便做什么不雅的舉動,只是動作比一般人略略親昵一點,饒是如此,這一幕看到別人眼里,也是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了。
車到高速路口,陳區長帶頭走下車,四五個人組成人龍,女同志們負責撐傘,用了十來分鐘就將一噸多的書籍轉到了金龍大巴上,然后直接上路,
那施淑華冷眼看著,后來也謝絕了荊紫菱的邀請,再次鉆進了她的林肯車,看起來很有點傲氣。
陳區長對她很是有點不服氣,本來想問一問小紫菱此女,想一想眼下人多眼雜,就沒再提。
倒是小荊總深知他的脾性,車行不多遠,她笑著解釋,“她父親施金鵬,是我爺爺的學生,這次我想收集點學生看的書……施姐挺熱心幫忙的。”
“哦,”陳區長點點頭,腦子里掃一遍恒北的知名人士,死活想不起來施金鵬為何人,所以就將這個名字丟到了腦后——跟哥們兒無關的。
倒是譚勝利聽到這個名字,輕聲地咦了一聲,他扭頭看一眼荊紫菱,“那就是施東暉施老的孫女了?”
“嗯,”荊紫菱淡淡地點點頭,她也不想多說此事,兩人又低聲嘀咕了起來,旁人見狀,自是不會沒眼色地再去插嘴。
車行一個來小時,金龍大巴開始減速,并且在下一個高速口下車,那加長林肯有個明顯的遲疑,然后才跟上來,出了引道之后,跟著金龍車停到了一片荒地上。
天上還在下著小雨,施淑華撐著一把傘走過來,她對恒北熟得很,知道這不是去陽州的路,“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做飯,”陳區長看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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