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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戰場,我又回來了
“團長!不去跟戰士們說聲再見嗎?。李平和問道。
“不了!”我搖了搖頭:“咱們都是當兵的,分分合合那還不是太平常了,我想同志們也會理解的!”
其實,我是不愿意再去面對分別的那一刻,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干脆不去與戰士們見面反到還會好些。
“我去送送你吧!”李平和說道:“反正這里離安東也不遠,”
“不用”。我握了握李平和的手,回答道:,“不管送到哪都有一別的,團里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早點回去吧!”
“那好吧”。李平和點了點頭:“那么”勝利再見!”
“勝利再見!”
著我就坐上了吉普車,“砰!”的一聲把車門關上,朝李平和揮了揮手,吉普車就一聲轟鳴朝安東方向開去。
“團長,這是咋了?”吉普車開了沒一會兒,徐永維和張明學兩人就感到方向不對,不由疑惑地問道:“咱們不回基地嗎?”
“去安東!”我回答道:“我又要上前線了!”
“嘿,又要上前線了啊”。張明學一聽就樂了,一把就抓過胸前的沖鋒槍說道:“這段時間咱們天天都憋在那個招待所里,手腳都快生銹了,現在正好上去練練!”
“就是!”徐永維也興奮地回答道:“我剛剛還在想呢!鄉親們對我這么好,管我們叫“最可愛的人”可咱們卻呆在邊境只管吃飯睡覺啥也不干,心里慚愧啊!這下好了,終于又要上戰場了!”
“是我,不是你們!”我悶聲悶氣地說道:“一到車站,你們就跟小李的車一塊兒回基地吧!,小
“啥?”聞言車里的幾個人全都不由疑惑地朝我望來小李干脆一踩剎車把吉普車停了下來。
“團長,你,你剛才說啥?”徐永維又問了一聲。
“搞什么名堂!”我板著臉大聲說道:“哪來那么多問題,還要不要組織性、紀律性了!給我開車!”
“是”。小李不敢違抗命令,再次啟動了汽豐。
只是這次汽車開得十分緩慢。也許,這是因的車上幾個人的心情都變得異常沉重的原因。
還沒半個小時,吉普車就開進了安東車站。一列開往平壤的火車正停在站前冒著熱汽,一隊隊志愿軍戰士正排著隊上火車。我掏出龐師長為我準備好的車票,抓起自己的狙擊步槍和行軍被就往火車走去,卻被徐永維幾個人攔了下來。
“團長!”張明學鼻了緊槍帶說道:“咱們是你的警衛員,你上哪咱們就上哪!你怎么能就這樣丟下咱們不管呢!”
“是啊團長”。徐永維也跟著說道:“我們任務就是保護你,可
“這是上級的命令!”我拍了拍徐永維等人的肩膀說道:“上級調我到前線去執行任務,由劉副團長暫代我的職務,你們就別再鬧別扭了!回去吧!”
“團長!大不了咱們就做你的勤務兵”。徐永維還是不死心,帶墾求的目光望著我道:“你就帶上咱們倆,咱們就為你跑跑腿、送送信!您這都要上前線了,帶兩個勤務兵不是難事吧!”
“哪來的那么多名堂!,小見軟的不行,我又加重了語氣說道:“要勤務兵的話前線就沒有啊?還要大老遠的帶上你們倆?都給我回去,這是命令!”
著頭也不回的往火車上走去,在上車的一霎那,我忍不住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現徐永維幾個人還站在原地,正排成一排端端正正地朝我行軍禮。我心中一酸,淚水差點就掉了下來,趕忙一扭頭就沖進了車廂。
火車緩緩開動了,而徐永維等人卻依舊站在原地久久不肯離去。我不由嘆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愿意帶著你們。事實上如果我要求要帶兩個警衛員的話,誰也不會出言反對。但是我不愿意”
因為我知道,四師要一直到朝鮮戰爭將要結束時才入朝的,我不愿意因為我的原因,就把原本生還機會極大的徐永維等人帶上危機四伏的戰場,如果他們有什么不測,那么我想我是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同志”。正在我愣的時候,坐在我對面的一名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小戰士羨慕地看著我手中的狙擊槍小心翼翼地問道:“同志,你這是啥槍啊?”
“狙擊槍”。我回答道。
“狙擊槍”。那名小戰士滿臉欽佩地看了看我,問道:“是美國佬那繳來的槍吧!能,能讓俺看看不?”
“鐵生你別沒大沒小的!”坐在旁邊的一名老戰士小聲提醒道:,“你沒看到剛才這位同志是坐著吉普車來的嗎?還帶著兩個拿著沖鋒槍的警衛員呢,這少說都是營長以上的“官
鐵生被那老戰士這么一說,很快就不敢說話了,只不過那雙眼睛還是直盯著我手里的步槍看。
“給!”我嘿嘿一笑,就把狙擊槍遞到了鐵生面前。
鐵生臉上一陣狂喜,伸手就要來接槍,但一想起剛才那位老戰士的提醒,又把手縮了回來。
“接著啊!”我干脆就把槍遞到了鐵生的懷里。
“誤!”鐵生應了聲,這才興奮地接過槍來
“嘿,真沉啊!”鐵生一接過槍就叫道:“比咱們的槍可要重得多了!”
“是嗎?我試試”
被鐵生這么一說,車廂里的其它戰士也來了興致,紛紛湊了上來你抓一下我拎一下的。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們身上背的槍大多都是三八大蓋和中正式,就別說莎了,連莫辛納甘都難得看到幾支。
“你們是”見此我不由疑惑地問了聲。
話說現在志愿軍的后勤已經不像朝戰初期那么緊張了,武器還不致于這么落后吧!何況這些還是從國內派往前線的部隊,就這樣的裝備怎么上前線去打仗呢!
“咱們是丑工兵冉的!”
鐵生的回答讓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非戰斗部隊,怪不得都是這樣的武器了。隨后我很快又想到,往常我軍作戰,在前線基本上沒有看到獨立的工兵部隊,這一回上去,只怕是為我們的潛伏作戰做準備吧!
于是我又問了一聲:“你們這是上哪呢?是派你們上去排雷的嗎?”
“聽說是五圣山!”鐵生回答道:“是不是排雷咱們也不清楚哩!上級也沒說!”
“哦!”聽著他們也是去五圣山,我就知道跟我猜的差不了多遠了。
潛伏作戰,一想起當初在上甘嶺時在冰天雪地里一動不動地趴著一整天,一想起那沖骨的寒冷,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不過好在現在是秋天,天氣已經轉暖了,現在潛伏作戰應該沒有以前那么艱苦吧!
火車是在夜里到達平壤的,還是在三登火車站,大慨的樣子跟幾個。月差不多,只是駐守在火車站的人民軍戰士我卻沒有一個會認得了。我想,原本駐守在這里的姜中校等人,現在應該已經升官了吧!成功地保護了那么多的物質,怎么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功勞!
“同志!”下了火車后,鐵生熱情地招呼我道:“你也是趕往五圣山的不是?干脆咱們一塊行軍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也好!”我點了點頭,這一路行軍到五圣山還有兩、三天的路程呢。如果是一個人走,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落卓了。
我還記得有個志愿軍老兵說過,在朝鮮掉隊有三怕,一怕找不著路;二怕偽軍特務;三怕朝鮮女人把你抓了為她們生孩子。
一,我是個路盲;二,我雙拳難敵四手;三,最嚴重的是我不想在朝鮮留下一大堆私生子。所以,跟著大部隊一起行軍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但是剛走出三登火車站,我就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因為在火車站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小車前正有一名中年志愿軍戰士舉著牌子四處張望,左手拿著一個手電筒照亮了牌子的“崔偉”兩個大字。
“鐵生!”我帶著些歉意朝鐵生喊了聲:“有人來接我了,我就不跟你們一塊走了,五圣山見!”
“五圣山見!”鐵生嘿嘿一笑,朝我揮了揮手,眼光還不忘朝我背上的狙擊槍瞄幾下。
“瞧瞧!我就說他是個干部吧!”我聽到身后有人議論道:“到哪都有四個輪子!”
“是啊!他到底是個啥“官。啊?有這番氣派!”
聽著我不由苦笑了一聲,我這還叫氣派,現在都被降到團參謀長了。
我不理身后戰士們的議論,徑自走到那名舉著牌子的戰士面前說道:“同志你好,我就是崔偉!”
“你,你就是崔偉”舉著牌子的戰士不由一愣,馬上就堆起了一副笑臉說道:“歡迎歡迎!崔偉同志,我是占軍馮師巫團的作戰參謀吳啟明,我是奉團長的命令前來迎接你的!來來來,請上車吧!”
原來還是自己的同行,聽著吳啟明的介紹我就不由多打量了吳啟明幾眼,由于光線昏暗,我也看不清他到底長什么樣,只看到他上衣口袋上別著一支鋼筆,腰間別著的托卡列夫手槍槍套十分光鮮,似乎從來就沒有打開過。
動作里帶著幾分書生氣,著起來就像是一個文職人員!
見此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一聲,我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行為舉止也許跟他還很相近,畢竟我也是從小讀書讀到大的嘛!但是到了這時代將近兩年的時間,戰場上的槍林彈雨早就把我練成一個大大咧咧的粗人了。一想到將來要跟一個這么斯文的人共事,心里就覺得特別扭。
“崔團長!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先跟你說聲抱歉!”吉普車一開動,吳啟明就給我遞上了一根煙:“因為是我要求上級把你調到前線來協作戰的
“啥?”聞言我正在點煙的手不由顫了一下,煙還沒點著火就熄了。
“我知道你的難處!”吳啟明劃燃了一根火柴,為我點上煙:“我看過你的檔案。知道你從打響第一槍的時候就在朝鮮戰場了,直到幾個。月前才回國。這還沒有休息幾天,又被我給折騰上來了!可是崔團知”
“崔參謀”。我口氣有些生硬地更正道。
“崔參謀”。吳啟明不慍不火地繼續解釋道:“我走上助口高地和回7高地時,就為那上面的坑道工事所嘆服!上、中、下三層坑道互相聯系、互相支援,坑道口也設計得十分巧妙,還與表面工事相結合,形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完整防御體系。可惜的是,這些工事還沒有全部完成。我一打聽,知道那些都是你一手設計的后,就有心要求上級把你調來了。但最終讓我下定決心的,還不只是因為這個”。
我一聲也不吭,我知道這時候,我應該很配合的問一聲:“哦,那是為什么?但我心里對這個吳啟明還是有點氣,而且現在已經調上來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對我都沒有區別,所以我實在也沒什么興趣知道。
“呵呵見我沒有接嘴,吳啟明尷尬地笑了聲,繼續說道:,“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因為我聽說你曾經練過一支冷槍部隊,在眈口高地和豌7高地上打過相當漂亮的潛伏作戰”。
“哦”。聽到這里我就明白了。
根據我的提議,上甘嶺當前的要任務就是先敵一步起進攻,而要在敵人作好的充分的準備的情況下,要想進攻取得勝利,就只有起潛伏作戰。
助口高地和彌7高地上的坑道符合上甘嶺的防御要求。潛伏作戰符合上甘嶺的進攻要求,我曾經在這一地區所做的一切,似乎都符合上甘嶺當前的任務。也難怪人家會急著把我再調回來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誰讓我整得都跟占甘嶺量身定做似的呢!而且事已至此,現在再生氣或是抱怨什么也沒什么用了。
“吳參謀!”于是我就對坐在身邊的吳啟明說道:“你也是為了我們的革命事業考慮,你這么做并沒有錯。何況我在戰后也呆得不習慣,也一心想回到戰場上動動手腳!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思想包袱,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我。身為一名革命軍人,這點思想覺悟我還是有的嘛!”
“那就好”。吳啟明點了點頭,再次同我握了握手道:“難得崔團”唔
“崔參謀!”
我與吳啟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詞,接著兩人不由相視而笑,吉普車內的氣氛霎時就緩和許多。
因為在步校時養成了在晚上睡覺的習慣,所以一根煙抽完頭腦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我也顧不上什么臉面,解開行軍被往身上一包,靠在車窗上就睡。
吳啟明倒也沒覺得什么,也許是在戰場上見慣了戰士們這樣的,“睡姿。了吧,所以對我這樣的表現也是見怪不怪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剎車的慣性把我從睡尖中驚醒。吳啟明在旁邊說了聲:“崔參謀,到了”。
“唔!”我十二分不情愿地睜開了生澀的眼睛,有些不情愿地開始整理著行軍被。
同時心中暗暗警慢,往常的棄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之前在戰場上的時候,一睜開眼就是條件反射般地抓槍進入戰場,然后逼著自己以最快的度進入戰斗狀態。可是現在的我”這個樣子如果是在戰場上,只怕敵人都要沖到面前了。
唉!后方舒適的生活還真是會讓人懶散,所謂,“生于優患而死于安樂”只怕說的就是這個樣子吧!不過如果有的選的話,我倒寧愿“死于安樂。!
拖拖拉拉地整理好了行李,打開車門邁下了腳步,先聞到的就是一股混雜著硝煙、焦臭和血腥味的空氣。
我把視線轉向四周。朦朦朧朧的月色下,到處都是重疊在一起的彈坑,彈坑上還零亂地擺放著被炸壞的汽車。時不時有幾名志愿軍戰士從我們身旁跑過,提著槍的、扛著炮的。還有背著彈藥箱的,讓人感覺到一種緊張的氣氛。
敵人的方向,探照燈的燈光像怪獸的眼睛在不斷地朝我們陣地窺視著,隆隆的炮聲,就像是悶雷一樣遠遠地傳了過來,偶爾還會看到天空中升起了幾顆刺眼的照明彈。
所有的這一切,我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
熟悉是因為我和它分別不過三個多月。陌生則是因為,我曾經試著習慣另一種生活,曾經試著把它永遠忘記,曾經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它”,
希望是美好的,但現實卻又是這么冰冷的殘酷!
我不由嘆了一口氣,對著這一切挺起了胸膛,在心里默默地說了一聲:
戰場,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