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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名將一去不復返(中)
因此,在聚兵奈良鼓噪鬧事的佛寺僧侶,和坐困大隊的舊幕府殘部之間,一向是既有合作又有斗爭,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斗爭的成份遠大于合作,此次能夠聯手反抗朝廷,幾乎可以說是純粹出于偶然因為御座上的這位仁孝天皇實在是做得太瘋狂了,居然要從經濟和信仰上同時掘掉佛教寺院的根基!
如果換了一位較為理智和保守的新天皇上臺,這些和尚們多半又會繼續保持與皇室的一貫親密關系,有意無意地與幕府這樣的世俗統治者展開隱性或顯性對枷
鑒于以上的這些恩怨紛爭,三井銀次對奈良方面的這些“友軍。”在觀感上實在是很復雜小既忘不了過去的種種仇怨,還要提防他們在事后翻臉不認人,偏偏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枚自從全面開戰以來,能夠讓己方徹底扭轉惡劣局勢的最大礎碼,在無謀的混亂內斗之中悄然泯滅,”
,所以,為了大局起見小我們在這個時候還得去拉他們一把”。
談到這里,三井銀次不由得嘆息著攤了攤手,“雖然我國佛寺一向的政治態度,都是親近朝廷和皇室,但奈良和大除畢竟相距不遠,那里的虛禪、空幻等幾位住持長老,也和在下多少有一些交情,幕府和商團內的一些高層人員,還在奈良城立有自己家族的菩提寺”所以。那邊就邀請我們派出重要首腦過去當調解人,盡量平息此番事端。好避免這場毫無意義的火并。”
“嘖嘖,真是不想替這些光頭賣力氣啊!罷了,我還是這就去跑一趟好了,反正路還不算太遠
佩里提督只是歪著腦袋略一思忖,就迅速做出了決定。
而幕府首席老中三井銀次則是在一時間大驚失色。
“這”佩里提督,您這又是何苦來哉?此等微末瑣事。只需讓在下這等老朽去處置即可,提督閣下您還是安心操勞軍務,坐鎮防守大隊城為上啊!”
“嗯”怎么說呢?并不是我信不過您,尊敬的三井銀次先生。但閣下畢竟還是這個國家的臣民,在名義上需要服從皇室和神佛的命令,萬一那些和尚還有豐仁院法皇鬧德太厲害了,您屆時很可能會鎮不住場面。至于派遣其他人去調停,則地位又會更低,說不定連肯好好聽他們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我卻是來自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不管是對法皇也好,佛祖也好,都沒有什么天然的義務與職責,完全可以在言辭禮法上無所顧忌”要是他們還敢無理耍潑,甚至喪心病狂,企圖對本官不利的
佩里提督虎目一揚,頗為堅定地堅持說,“哼哼,本官縱橫遠東三十年不敗的威名,也不是白來的”。
,這個”,嗯,”提督閣下說的沒錯,嗨,此次奈良之行。就都拜托了
三井銀次接著又遲疑了片刻。但仍舊不得不承認佩里提督剛才說的句句都很在理,他自己前去調停多半會束手束腳,恐怕遠遠達不到最理想的效果”在您回來之前,我會盡力守護住大隊城的,還請提督閣下一路小心,務必早去早回。眼下您尚有重任在肩,縱然最終未能成事,也不要輕易以身犯險啊!”
,知道了,我在那邊會盡量注意小心的
對于盟軍首領的善意提醒,佩里提督只是不經意地擺了擺手。待會兒我就吩咐艦隊加緊準備一下。挑選出三艘目前狀態最理想的快速巡洋艦,明天一早就起錨出航!”
背對著逐漸黯淡的暮色天穹。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艦隊司令官兼遠東殖民地事務總督,加爾盧司7杜堊登?佩里海軍中將略微偃僂著身軀,緩緩走下了天守閣。對于此次前往奈良的調停之旅,以及在此期間的大阻城防務,他還有很多很多的工作需要預先安排和準備。
然而,此時佩里提督還并不清楚,這將是他六十年輝煌人生之中最后的一段旅程!
一怒海揚帆,名將一去不復返,”
又一位偉大英雄的凋零,至此已經進入了到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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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濱海地帶的大防港到內陸盆地的奈良城,原本不過只有四五十里路程,而且沿途多為平原地貌,自古就修筑有被維護得相當良好的寬敞大路,商旅香客往來頻繁。陸上交通相當便利。
然而,這種狀況放到如今,都早已是老黃歷啦!
數萬蝗蟲般毫無秩序的亂兵流寇,從京都方向席卷而來,直逼大隊城下,沿途的一切村鎮市集,皆被屠戮成了鬼域廢墟,甚至一把火燒成了白地。無論是道路之上、村落之間,還是田野之中,幾乎處處都有賊人在提刀橫行,明火執仗地搶劫、殺
劫后余生的聳地百姓,不得不趕造兵器,結寨以自保,在竭力抵御匪兵的同時,彼此之間也在相互廝殺、爭斗不休”連接大除和奈良的幾條大道,全都早已不能安全通行了。
雖然若是在大隊城集結一支精悍的突擊隊,那么打破城郊那條松松垮垮的封鎖線,強行通過這片血腥的混亂之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但必然由此而帶來的大量兵員折損,卻是佩里提督絕對不愿意承受的。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佩里提督不得不選擇了一條非常坎坷的迂回路線。
先,從唯一安全的海路離開大除港。前往東南方暫時相對安穩的紀州藩;然后,在前不久剛剛覆滅了幕府艦隊的熊野灘登陸,前往和歌山城補充給養,順便收集一下最新情報;最后北上翻越綿延一百多里的崇山峻嶺,從南向北前往位于山區盆地的佛教古都奈良城”基本上就相當于兜了好大一個圈子。
更糟糕的是,佩里提督在這一路上可走得很不太平從大除出航“時的三艘快速巡洋艦,有一艘在熊野灘不慎觸碰沉船導致傾覆,水手乘員死傷達數十人之多;登陸之后不久,又發現在和歌山城的郊外。居然正有一幫半兵半匪的倒幕志士在立寨對峙,雖然城外總共只有三百多名烏合之眾,但守城的至少上千名藩兵,卻根本不敢主動出擊討敵”結果還是由佩里提督親自組織隨行衛隊,從外圍發動猛烈進攻,幾個沖鋒就打跑了這幫雜牌暴徒小這才總算得以進城歇口氣。
接著,在和歌山城的天守閣內,通過那位驚魂未定的藩主大人之口。佩里提督又聽到了一個更加糟糕的壞消息在連續五天高度緊張的武裝對峙之后,遠征而來的比睿山精銳僧兵鼻于失去了耐心,與奈良的本地僧眾爆發激烈沖突,并且大獲全勝,之后又縱火燒掉了奈良市區的部分街道民居,以及奈良東大寺的山門和一處偏殿,,幾萬光頭和尚們的全面大內訌已經一觸即發!
聽到這般噩耗,預定前去調解沖突的佩里提督頓時再也坐不住了,匆匆索要了一些糧草和幾名向導,基本沒怎么休整,就強行驅使著還很疲憊的士兵們,再次踏上了前往奈良的道路。
一這是一段相當艱辛的山地越野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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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晨出發的時候算起來,大概已經有六個小時了吧!
瞇眼望著天空中明顯西斜,但依舊毒辣的太陽,加爾盧司?杜要登7佩里海軍中將在心中估摸著計算道。
此刻,他正騎在一匹顛簸的小毛驢背上,晃晃悠悠地一顫一顫,盡管很想要掏出懷表來時間,但是在鼓鼓囊囊的軍裝口袋里摸索一會兒之后,佩里提督就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耐色瑞爾帝國海軍將官服的口袋很此時又已經被卷煙、鑰匙、火柴、糖果、微型羅盤、地圖手冊和解暑藥丸等一大堆小玩意給撐得滿滿的。如果不想讓這些小東西被拖拽著掉落出來,并且骨碌碌滾到山下再也找不回來的話,那么最后還是不要在顛簸起伏的驢背上隨意亂翻口袋了
更何況,他也不記得自己昨天究竟有沒有給懷表上過發條了,”年紀一大,這記憶辦就衰退了啊。
當然,即使不去看懷表,佩里提督也能從天色大概推測得出。他此次出行的隊伍:兩百名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士兵,以及五十多名隨行的文員、軍醫、廚師和翻許,還有紀州藩友情支援的一百多名苦力挑夫,自從離開昨夜扎營的荒廢驛站以來,已經沿著這條該死的山間破路前進了至少六個小時。
由于難以征集到足夠數量的代步牲畜。而在如此崎嶇坎柯的狹窄讓路上,也根本無法行駛任何車輛,除了年邁體弱的佩里提督能夠騎上一匹毛驢之外,其余官兵都必須背著沉重的行李裝備自己步行,而那些挑夫則要運輸全軍的糧食、營帳和炊具,甚至時常還得在起伏傾斜普遍超過四十度的山路上,和筋疲力盡的騾子們一起拖拽四門三磅青銅野戰炮”結果自然是人人都累的汗流浹背、氣喘如牛。
依舊十分毒辣的初秋烈日下,這些長期以來習慣于坐船行動的海軍陸戰隊將士們,不得不拖著因為過于疲勞而有些松散的隊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陌生的山道上。他們腳上套著不適合走山路的黑色長統皮靴,早已被樹枝草葉刮得滿是劃痕,踩在干燥結實的碎土上,發出喀拉喀拉的單調噪聲。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行進途中,有時還會突然傳來“砰”的一震,隨即便是崩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土石草木。裹挾著彌漫的煙塵瑟瑟滾下,把后面的到霉鬼們折騰得灰頭土臉,激起一陣有氣無力的怒罵那多半是因為
當兩天之前,從紀州藩和歌山城出發的時候,這些剛剛在和歌山城郊外輕易取得了一場漂亮勝利的士兵們,雖然對未能得到休整而有些怨言,但也還能保持著昂揚的士氣,一路唱起軍歌、跨著大步,并且眉飛色舞地談笑風生,吹噓著自己的英勇善戰和對手的不堪一擊。
而到了現這條杳無人煙、崎嶇險峻的漫長山路上,他們的所有精力已經被一點點消磨殆盡。
各種嘈雜聲漸漸停息下來,沒有人還有力氣說什么閑話,更沒有哪個傻瓜繼續唱軍歌,連本地挑夫們也沒有了吆喝號子的余力,隊伍中只剩下一雙雙軍靴踩著砂石所發出的細碎雜音,以及毛驢脖子上有節奏的鈴鎖輕響,幾乎要被顛散架的炮車輪子在一路上吱嘎直響,缺乏潤滑油的車軸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所有這一切沉悶的雜亂聲響,毫無章法地混合在一起,最終營造出一片單調的、無趣的、令人困倦的微妙旋律,再配合上燥熱的陽光、經常沒有絲毫流動的悶熱空氣、以及永遠在所有人身邊彌漫飛揚的塵土”結果讓隊伍中每一個人的疲憊,仿佛都被無形地放大了許多。
尤其是在從今天早上開始,全軍已經拖著大炮抬重連續行軍六時以上,卻還沒有休息,沒有開飯,連飲水都供應不上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越走越沒精打采,體力消耗已經瀕臨極限,而從背后望向隊伍前列騎著毛驢的佩里提督的目光,也已經是從最初的羨慕,之后的麻木,在向著最新的怨憤發展了……
“跟上!跟上!今天至少要趕到能著到奈良城的地方,才可以扎營休息!”
隱約感到背后傳來的陣陣惡意,佩里提督的嘴角綻開一絲無奈的苦笑,但還是硬著心腸用沙啞的喉嚨向后面傳令,頓時又激起了一片低低的抱怨聲和嘆氣聲。
才吼了幾嗓子,這位衰老的名將就感到一陣發燒般的燥熱,趕緊解開領口,拉起袖子,可惜軍服內的整件襯衫都已經濕漉漉地粘住了身體,而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山風一吹,剛淌出的熱汗立即就凝在臉上和手上,最后弄得粘糊糊緊巴巴的,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小伙子們,難道你們以為我就不想休息了嗎?我這把老骨頭可是遠比你們更經不起折騰呢!
回頭望了幾眼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跳蹋前進的部下們,佩里提督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在心中如此自嘲著,以驅走腦海中越來越接烈的睡魔。
事實上,如果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老人家也不喜歡像這般挑戰體能極限。
但在聽說北面比睿山方面的領軍人物。居然是那位素有瘋狗之稱的安國寺長卿大僧都之后,佩里提鼻就隱約感到這事情要不妙了,而且還很可能是拖得越久、麻煩就越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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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比睿山的這位安國寺大僧都,法號長卿,乃是當今仁孝年間最有名的大惡僧之一。原本乃是一介放高利貸的缺德商人,常有逼死人命之舉,在業界以心狠手黑而著稱。后來繼承其叔父的安國寺住持之位,繼而又賄略收買朝臣權貴,謀得大僧都之職,更是借著寺院特權胡作非為,把佛門清凈地鬧得烏煙瘴氣。
這位安國寺長卿大僧都身材胖大,平日里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生性卻是極為好色貪財,自上任以來,先后假收數百女弟子群聚淫樂,又驅使僧兵強占民田,并私設關卡大收買路錢,甚至派遣僧兵扮作盜匪,暗中劫掠過路商旅,綁票越貨。結果數年間便積財巨萬,豪富一方。
今年初春,幕府發兵十五萬討伐長州叛亂,軍費開支浩大,京畿之地又鬧饑荒,實在無力賑濟災民,于是京都奉行所便派使者持書上安國寺募捐,請安國寺長卿大僧都拿出個一兩萬貫,充作糧款賑災。
本來這點錢對于安國寺來講,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偏生這位大和尚生性吝嗇,全無一絲慈悲心腸,居然對賑濟之事一毛不拔,堅決不允,胡說什么:這天下只有俗人給廟里送香火錢的,豈有官府化緣到廟里的怪事?若要和尚交出寺中財寶。除非如來佛祖顯圣,與灑家放對贏了!”
臨到末了,甚至還把京都奉行所派去的使節亂棒打出,讓一眾僧兵推下山門,跌了個頭破血流。
幕府奉行官聞訊大怒,立即發兵兩千討伐安國寺,不想安國寺方面居然亦點集精壯僧眾,湊齊八百兵馬,各執蔑刀禪杖、弓箭火槍,也沒有籠寺自守,而是氣勢洶洶地下山迎擊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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