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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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又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之后，菲里總算是向蕾妮解釋清楚了這只座敷童蘿莉的身份和來歷。
“……喲，原來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咪啊那么讓我這個女主人稍微吸幾口血應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就當是預收的房租和伙食費好了……”
蕾妮滿臉不以為意地說道，將座敷童蘿莉剛剛噴出的那團凈化之火，當做皮球似的拋著把玩，不時還頂在指尖上滴溜溜地打轉，“……倒是她剛才吐出來的這個銀色小火球很有意思，居然不受禁魔項圈的限制——嗯，也對，她自己就是神，無需借助魔法網絡傳遞法力——而且火焰中還充斥著比圣水還要濃郁得多的正能量……莫非應該說是圣火嗎？”
說到這里，她竟然毫不在意地將火球丟進了嘴巴，嚼也沒嚼就咽了下去，“……嗯，味道不錯……”
而蜷縮在角落里的座敷童蘿莉，此刻卻是一時間表情呆滯，瑟瑟發抖，一副瀕臨精神崩潰的模樣。
“……這……這怎么可能？吸血鬼不都是充斥著負能量的邪惡亡靈嗎？這個邪惡的女吸血鬼怎么會拿凈化之火當點心吃，難道不怕肚腸被燒穿……嗚嗚，腦袋好痛，人家要瘋掉了啦……”
“……唉，不必這樣糾結，親愛的座敷童小姐，因為我家的蕾妮是由魔法女神殿下的代行者創造而成，依靠正能量驅動的特殊吸血鬼，相當于是獨角獸一樣的神圣生物，和其他吸血鬼在屬性方面正好相反啊”
菲里蹲下身子，摸了摸座敷童手感頗為柔順的垂髫黑發，有氣無力地解釋說道，“……正是因為這樣，上次那個昏了頭想要啃你脖子的吸血鬼親王，會被你的神血燒到腸穿肚爛。但是對于我家的蕾妮來說，你血液中充盈的正能量，反倒是最理想的補品……啊，好孩子不哭不哭，我在這里替她向你道歉了。你現在不是因為神社被燒掉而無家可歸嗎？就由我們來幫你蓋一座新神社做賠償好了——當然，是免費的……”
他一邊內心暗樂地享受著給蘿莉女神摸頭的奇妙自豪感，一邊隨口丟出一塊大餡餅來安撫這只受驚的小貓咪……嗯，雖然答應了要替她蓋神社，不過眼下軍團的經費也很緊張，還是讓艾爾那個半精靈制假販子出動，拿硬紙板糊一個神社布景湊合著用吧反正這地方的房子本來就是用紙和木頭拼湊起來的……
或者還可以更加省事——待會兒看看那座慘遭大火焚燒的東照宮，還有沒有幾幢相對完好的房子剩下來。若是有的話，就充作敵產查封征用，再批個條子撥給這只座敷童蘿莉，這樣就是一座絕對正宗的神社了……反正是送別人的東西，他半點都不心疼。
可惜菲里設想得雖好，這只座敷童蘿莉卻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而是抬起小腦袋淚汪汪地瞪了他一眼，帶著哭腔發起了新一輪的控訴，“……用不著了，你說的太晚啦都怪你們兩個大壞蛋，人家，人家已經回不去了啦，嗚嗚嗚嗚……”
“哈？”菲里一時有點發愣。
“……因為咱被那個壞女人咬了脖子，神血濺落在艙板上，就等于是和你的船簽署了契約……”
衣衫凌亂的座敷童蘿莉哀怨地望著他，臉帶梨花地啜泣道，“……咱已經變成你那條破船的座敷童，想要偷跑都不成了……嗚哇哇……竟然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沒有土地的船上童子，人家日后肯定要成為座敷童工會的笑柄了……”
……眼前這只萌物，居然變成自家戰艦的座敷童兼吉祥物了？嗯，還是免費義務勞動的志愿苦力？
菲里登時又是一愣，然后便心情大爽地繼續摸起了這只座敷童蘿莉的蓬松頭發，方才被女朋友發威逼著下跪求饒的苦楚，霎時間消散了許多。
——這世界上最好的安慰，并不是告訴對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是苦著臉說“哭個屁，你看，我比你還慘”啊
但是，無論是再怎么有效的安慰，也無法改變某些悲催的現實……例如蕾妮的廚藝。
“……好啦，親愛的小菲里，既然已經原諒你了，就讓你嘗嘗我新發明的東瀛風味料理吧”
在吞掉了座敷童的凈化之火以后，蕾妮便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站了起來，然后又從身后的炭爐上端出一只熱氣騰騰的小砂鍋，興沖沖地放到菲里面前的桌案上。
“……鏘鏘這可是我多次嘗試之后才創造出來的自信之作，絕對安全衛生有營養的清燉豆腐還特意抓了好多老鼠來做無毒測試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吃完哦”
——清燉豆腐……用老鼠做無毒測試……這是何等悲催的想象能力和烹飪水平啊
望著眼前這鍋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絕對是淡而無味的白色混合物，菲里不由得為女朋友的烹調水準而無限悲哀，并且對自己未來的家庭餐桌感到無比絕望。
看樣子，自己這輩子是別想奢望“愛妻便當”這種美好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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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享用”過蕾妮新創的東洋風味清燉豆腐料理——真的就是把豆腐倒進開水里，連最起碼的鹽都沒加，并且把比自己更倒霉的座敷童蘿莉重新塞回麻袋里之后，菲里一邊滿懷著對晚上那頓“現地調達（征用）”的燒烤牛肉大餐的憧憬，一邊趁著這段無聊的空隙時間，在營門附近提審了一下最新逮到的俘虜。
嗯，就是那個自動跑來求切腹的原東照宮守陵御親兵的總隊長，某位衣衫破爛、面容憔悴、鬢發斑白、滿身晦氣的頹廢型中年大叔，據稱還頂著“德川”姓氏，算是幕府將軍家的支系遠親，世襲守陵之職。
此刻，這個名叫德川京介的家伙，正在眾多好奇者的圍觀之下，一臉悲容地正襟危坐在菲里面前，用他那沙啞粗糙的破喉嚨，宣讀著一封剛剛寫好的遺書。
“……吾等東照宮守陵御親兵，身為德川氏苗裔，本應以效忠江戶幕府，守衛祖宗陵寢為己任。而今卻行事糊涂荒誕，釀成滔天大禍，還自以為是英雄好漢的行徑，實在是罪無可恕
……最近這段時日，吾等先是見識不明，為朝廷奸臣和幕府叛賊誘騙，自毀祖宗基業，致使德川家之數百年天下就此徹底傾覆；然后又更是引狼入室，縱容奸賊盜寇盤踞東照宮，導致祖宗陵寢慘遭劫掠，神宮殿宇盡數焚毀，歷代先祖在天之靈亦將難安……連死者的平安都無法保護，真是失職得無以復加。
……在下德川京介，身為守陵御親兵隊長，理應為此罪孽承擔責任，謹此切腹謝罪，借以祈求寬赦我在江戶的家人，還請大家檢驗，有勞各位了”
念完遺書之后，德川京介又臉色平靜地站起身來，向四周的圍觀者逐一鞠躬示意，很誠懇地說著“拜托了”，感覺一點都不像是絕望尋死的樣子，反倒更類似于藝人上臺表演之前，對觀眾說的“演技拙劣，難登大雅之堂，感謝大家捧場”之類的客氣話……或許，對于武士來說，切腹就是一種盛大的表演？
胡思亂想了片刻之后，菲里才發現德川京介還在等候自己的答復。
“……嗯嗯，德川京介，你的請求我可以收下，但究竟能不能赦免你的家人，還得看三井龍姬大小姐的意思……另外他們是否在江戶城的大火中幸存下來，恐怕也是未知數……”
略微思忖了一下，菲里還是決定不要欺騙這個自愿尋死的家伙，把一切都實話實說了。見對方沒有什么失望和悲憤的表情，就順勢又提出了一個疑問。
“……那個……德川京介隊長，我聽說這日光東照宮，乃是歷代幕府將軍安葬之所，初代將軍更是在此地成功封神，號為東照大權現。因而從建立之初就有百靈加護，諸邪難侵。還有十幾道由著名陰陽師和巫女花費數年時間，斥資百萬設置的強大防御法陣……而那些劫掠東照宮的亂兵之中，似乎并沒有精通法術的絕世強者，那么為何在禍端爆發之時，諸位未能用法陣退敵，而本應庇佑此地的東照大權現和其他神靈，也都眼睜睜地看著日光東照宮化為灰燼呢？”
聽到這樣的詢問，德川京介嘆了口氣，對此報以一個苦笑。
“……這位外國來的大人，日光東照宮確實如您說的那樣，乃是得到諸多神靈護持保佑的福地，尋常盜賊平時根本無法侵擾。但問題在于……這個月恰好是神無月啊”
“……神無月？”菲里聽得有些納悶，“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眼下乃是十月，也就是歷法上的神無月。按照傳統習俗，我國所有神明在這個月都要去出云之地召開集會，因此其它地方就沒有神了，日光東照宮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東照大權現殿下和日光的其余眾神，都趕到出云國去了，現在都還沒有回來，而且很可能因為宗廟和陵墓的毀滅，信仰之力的來源就此斷絕，導致眾神已經長眠甚至隕落了至于東照宮的防御法陣……”
德川京介耷拉著腦袋攤了攤手，“……那是用來防備外敵入侵的啊而此番劫掠陵寢的亂兵，本來就被我等安置在了東照宮之內。更要命的是，為了能夠更有效的協調城防力量，預備長時期的籠城守備作戰，我等早已將東照宮防御法陣的底細對他們全盤托出——這天下又哪有能防得住內鬼的城墻呢？”
“……唉，東照宮的這場慘禍，看起來還真是你們自作自受啊如果還能有下輩子的話，希望你不要再誤信奸人的鬼話了……”
菲里一臉悲憫地擺了擺手，對這位自尋死路的隊長感嘆道，“……既然閣下打算用切開自己的肚子來捍衛武士尊嚴，那么本官以同為軍人的身份，還有對這份勇氣和責任心的敬佩，也理應提供一點方便……不知這切腹自盡之事，有什么需要特別準備的嗎？”
嗯嗯，說實話，來到這個武士之國也有些時日了，他都還沒有看過一次聞名遐邇的武士切腹呢
“……呵呵，那恐怕還真是要麻煩大人了，希望您能讓在下洗個澡，再準備一套干凈衣服和一卷包裹腹部的白布，也好讓鄙人死得體面一些。”
德川京介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爛不堪的衣服，以及渾身的污垢汗臭，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還有，在下的佩刀也在混亂中全都丟失了，只好求您幫忙找一把肋差（切腹專用的刀）……最后，就是希望能找一個身份比較高的人來擔任介錯，以免讓祖宗之靈認為在下的死法太卑賤，辱沒了門第……”
——結果，鑒于以上理由，原本連雞都不會殺的菲里，就被起哄的眾人硬逼著推上了介錯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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