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永聚島維和行動（上）

戰爭這種事情，可以形容為一群天才比誰更聰明，一群猛士比誰更勇敢，一群笨蛋比誰更白癡，一群懦夫比誰更膽小，一群瘋子比誰更沒頭腦，但從來沒有任何人會去比誰更博愛的。

所以，菲里，泰勒元帥對于讓自己充當一回國際主義戰士，去解救永聚島的人道主義災難之事，根本不怎么感興趣。但畢竟人家遠道而來，跟自己過去也有點交情，最起碼好歹得要給他們安排一個落腳的地方。

于是，在報告了自己的兩位女上司、

艾拉斯卓女士和三井龍姬大小姐之后，菲里便領著這幫身份高貴的逃難者們進入深水城市區，先給他們租賃一所寬敝的房子住下，然后又帶上他們在城內繁華地段到處轉悠了幾圈，既是讓他們熟悉地形，也是權作消遣。

順便一提，由于這伙精靈皇族跑得太倉促，連錢都沒帶多少。更要命的是，那幫不靠譜的精靈水手剛剛把丹尼爾等人放下碼頭，就趁著他們沒留意，自顧自地拔鏑溜了若是沒有路子得到接濟的話，女王陛下恐怕就真的要賣掉自己的金冠和紫袍，而丹尼爾中將也得典當自己的寶石佩劍了。

所以，給他們租房子的錢，還得由菲里自掏腰包墊付……

不過，丹尼爾中將、阿克迪娜女王和艾倫妮塔公主這三位不請自來的尊貴客人，對此倒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反倒是吃定了菲里這個大戶的模樣，居然興致勃勃地跟著他逛起了街來。

一跟一片廢墟和死寂的精靈王都相比，近幾年沒怎么遭遇兵災的深水城，就顯得有活力多了。

每一條或古老、或新穎的街道兩側，都排滿了各式各樣的磚石建筑。地面完全被瀝青、石板或水泥覆蓋，連一點泥土都看不見，地下還有完善的下水道系統。在幾條最繁華的街道一側，則架設了窄小的鐵軌，一輛輛用于室內交通的鐵皮車運行在這些鐵軌之上”不時發出鈴鎧搖晃的清脆聲響。

幾處市集之中，到處涌動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費倫大陸各個種族、各種膚色的智慧生命，都可以在這座城市內輕易找到，顯得形形色色、光怪陸離。最驚悚的時候，甚至偶爾還能看到骷髏、巫妖、牧師和圣武士這些死敵在街頭擦肩而過。在稍微遠離市中心的近郊，則矗立著無數隆隆作響的大型工廠，正不停地轟鳴著噴出煙霧和蒸汽，把天空都染上了一層灰白色，并且從廠門口拖出一車又一車的各類工業產品。

只有商店門口迅速翻新的漲價通告”以及一隊隊荷槍實彈齊步經過的士兵，還有大街小巷上貼滿了的募兵廣告，才給這座城市帶來了幾絲隱約的緊張氛圍。

一雖然深水城距離戰火還很遙遠，但這里畢竟同樣是一個處于內戰之中的動蕩國度。

望著眼前繁華平安的喧囂市景，回想起沐浴在火焰與廝殺之中的永聚島故土，如此巨大的環境反差，讓丹尼爾中將居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短短十天之前，他還在烈火沖天的城鎮之中，和各路暴亂武裝展開殊死的搏斗，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象野蠻人一樣摸爬滾打，像獅子一樣咆哮廝殺，像蛆蟲一樣咽下任何能吃的東西。滿眼都是殘缺的尸體、焦黑的廢墟和猙獰的暴徒，耳朵里則是槍炮的轟響、軍人們的呵斥怒罵和傷員們的垂死哀鳴。

哪怕是在五天之前，他也還在眾叛親離的森博拉島皇家軍港里，用佩劍和魔杖威逼著滿臉不甘的船長起鏑出逃。就連航海來此的一路上，也同樣是整日提心吊膽”時刻都在防備著那些眼神飄忽的水手們，會不會突然暴起發難，把自己這些失勢的高貴流亡者們丟進海里喂鯊魚。

但是，他現在卻身穿筆tǐng的禮服，佩戴責炫目的綬帶和勛章”坐在一座繁華城市的街邊露天啡座，一邊悠閑地品嘗著黑啡、祁紅茶和奶油泡芙，一邊欣賞著露天舞臺上那位年輕女歌唱家的花腔詠嘆調。

而阿克迪娜女王和艾倫妮塔公主，也都換上了華麗的連衣長裙，色彩艷麗的綾羅綢緞、巧奪天工的珠寶首飾，映照著她們白皙的肌膚熠熠發光”再不復前幾日逃難時蓬頭垢面的狼狽模樣。

雖然并非不懂風雅的粗人，但由于在炮火和死亡的威脅之下，他的神經早已徹底鈍化，所以在聽了一會兒花腔女高音的演唱之后”丹尼爾中將便感到很是索然無味，所以轉了轉眼珠子”跟菲里閑聊起來。

“……，剛才好像在小河對面看到許多下班吃飯的工人，從拐角處那扇大鐵門里走出來啊！那邊好像是一家磚瓦廠吧！聽說貴國的亡靈法術非常婁達，為什么還要用怕苦怕累的活人來豐這些粗話笨活呢？完全可以用牟活不知疲倦的骷髏兵頂上他們的崗位嘛，而且還不用支付工錢……”

或許是由于精神過于疲憊的緣故，丹尼爾中將的話語很有些顛三倒四，菲里愣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呵呵，這個……真不知該如何說起，您怎么會有這樣錯誤的偏見呢？”

““這世界上誰都曉得，在貴國的政府與國會，尤其是大奧術師聯席會議之中，有很多身為吸血鬼和巫妖之類的不死生物。而他們同時還是很多大企業的老板，因為要依靠他們浮空城上的密瑟能核提供廉價動力，煉金術工廠才能維持運轉。”

艾倫妮塔公主也湊了過來，饒有興致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么這些不死生物老板會用壓榨骷髏和僵尸的辦法，來節省下雇員的人工費，豈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苗條yòu人的軀體，幾乎是貼在菲里身上。一股如蘭似麾的女子肉香，頓時飄入了菲里的鼻端。仿佛還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魅惑，簡直能令人心猿意馬、綺念蕩漾……乃至于獸血。

“……，嗯嗯，這位公主，果然不愧是傳聞中最喜歡中正太和小蘿lì的“童貞狩獵者，啊！莫非這一回居然把我也當成了勾搭的目標？”

菲里一邊感受著拂面的香風，一邊在心中如此嘀咕著就他所知，精靈一族基本上都很喜歡“可愛的事物”而他現在這副銀發偽娘的柔弱外形，正好很受精靈們的青睞。

若是在菲里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遇到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跟自己貼得這么近，或許還會有些誠惶誠恐，就如同在新耐色瑞爾十三州殖民地進行停戰談判的時候一樣。

但自從征伐遠東卡拉圖大陸歸來之后，菲里已經親眼看過了一個天皇被板磚拍翻，又親手把一個皇帝凍成了冰雕，各式各樣的王公貴戚更是砍了不知道多少，在南京將幾百個公主、郡主、縣主等等金枝玉葉充了營妓，之前還用仁孝天皇的皇后嬪妃以及孌童在長崎開辦了一家“西京熱”慰安所，讓這些高貴的美人們賣肉接客對于什么“高貴血脈”之類的玩意兒，他早已沒有什么感覺了。

所以，對于眼前跟自己合伙販賣過精靈同胞的艾倫妮塔公主，菲里早就沒有了什么敬仰的心思，反倒是微微有些憐憫任憑你過去再怎樣位高權重，名聲卓著、血統高貴，如今還不是落魄到了極點，好像丟在紙盒子里淋著冷雨喵喵叫的棄貓一樣，到我家門口來舉牌子賣萌求包養？

耐色瑞爾確實不怎么忌諱亡靈，但耐色瑞爾也并非亡靈國

……”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辭，便對幾位精靈客人如此解釋道”

更何況，在工廠作坊里大量使用骷髏，其實是一種非常不經濟的行為。

因為骷髏兵雖然可以無休無止地重復勞動或挖礦，但是考慮到繁重勞動對骨髏的嚴重磨損問題，恐怕頂多也就能用幾個月而已。

另外，制造1個骷髏兵就要花費25個金幣，所以價錢一點都不便宜。此外，工人可以自覺干活或者由監工看著，可骷髏兵卻必須由亡靈法師親自遙控，一刻都不能少了關注。每一位法師能夠操控的死靈數量又有上限，通常遠遠不夠讓一座大工廠運轉起來……”

一直到陪同他們逛街結束，并且將這些高貴的逃難者們送回寓所的時候，菲里的心情還是很輕松的，甚至帶著一種充滿了優越感的憐憫一瞧瞧，現在你們都只能來求我收留了吧！

然而，當他和兩位女上司談起此事之后，心中那一份充滿優越感的憐憫，就變成了充滿了糾結的尷尬。

“……，什么？如今運場毀滅永聚島的大亂，你們也在事先合謀參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