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和采菽所在的是一座海底火山噴發形成的小島,這座小島細小狹長,中間是一條狹長的山脈,山脈只有數十丈的高度,山石都是赤黑色,很少長有草木,光禿禿的。中央的黑色山脈往外倒是遍生樹木,都是連綿的叢林,而四周的海岸線上被海水沖刷,帶上了許多的珊瑚礁、貝殼,這些珊瑚、貝殼又被歲月沖刷得細了,倒是形成了一片月白色的海灘。從高空往下看,這無名小島倒是像一個沙盤上放了顆從中剖開的細長橄欖。
這座荒島位處東海,遠離中土大陸,周圍也沒有什么島嶼,一般的人在這種小島上是極難生存,但對于洛北和采菽來說,這種沒有什么出產,不引人注目的荒島卻反而是個可以靜心潛修的地方。
此時采菽已經煉化了燕驚邪交給她的靈丹,突破到了御劍的境界,而洛北這幾日則是將北邙的尸神經訣和嶗山的天機秘箓上的各種術法掌握得更加純熟,還用天機秘箓上記載的手段,在小島外圍的海域之上布置了一個法陣,若是有其它的修道者前來,洛北就會第一時間察覺。
洛北和采菽站在沙灘上的一塊大石上,而身后大石下,卻是站著兩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之中的人。
這兩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人都站得筆直,一動不動,一個看上去十分的魁梧,另外一個顯得清瘦。這兩個人,就是洛北的尸神將靈屈道子和屈道子的五弟子鄭玄熏煉制的尸王。
已經修煉過尸神經訣上訣法的洛北自然知道這尊尸王比起他以屈道子煉成的尸神將靈要差上許多,但是洛北也很清楚,這尊尸王煉制也是極其的不易。
那麻家專修尸道術法,百年來卻從未煉出一尊尸王。
鄭玄熏煉制的這尊尸王,已經可以飛天遁地,而且全身猶如精金,就連采菽的辛天湛瀘斬上去,也只能切開一條淺淺的口子的地步。而更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和這尊尸王相比,尸神將靈雖然厲害,但卻是沒有了成長的空間,而這尊尸王卻還可以繼續淬煉,以幽冥鬼氣溶合各種精金,還可以進化成尸神!
據尸神經訣上記載,尸神煉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匹敵元嬰大成的修道者,這么說來,要是到了那種程度,可能就連屈道子這尊尸神將靈,也未必有那尸神厲害。
只是這尸王不同于一般的法寶,平時融合了煉制者的氣血,只聽煉制者一人驅使,尸神經訣上記載,若要重新祭煉換主,就必須要用七色燈芯草、還魂花等材料施法炮制,現在洛北手頭上缺少這些材料,卻是無法炮制,只能讓屈道子繼續用符箓將這尊尸王封著。
因為尸神將靈和尸王的面目都迥異常人,陰寒冷酷,讓人一看便不舒服,所以洛北就用黑袍將之全部裹住,現在屈道子這尊尸神將靈和尸王看上去倒是像洛北的仆人一般,只是即便是黑袍連面目都裹住,兩人身上還是散發出令人心凜的陰寒氣息。
“洛北,時辰差不多了。”站在大石上看了片刻之后,采菽轉頭對洛北說了這一句。
“恩。”洛北點了點頭,心念一動,遠遠站在兩人身后的屈道子卻是一伸手,放出了一片龜甲般的小船,發出蒙蒙青光,一下子就將洛北和采菽還有那尊尸王載著往遠處的海面飛了過去。
這片龜甲般的小船叫做龜犀靈盤,是北邙派祖師煉制的一件飛遁法寶,屈道子對敵黑風老祖的時候,就用來逃遁過,當日洛北將屈道子煉制成尸神將靈的時候,還不知道屈道子身上有這件法寶,直到決定還是遠避海外,洛北動起讓屈道子施法帶他和采菽飛遁的心念時,才見到屈道子用出了這件法寶。
而此刻洛北現在讓屈道子施展這件法寶帶著他和采菽往東側的海域中飛去,卻是因為前兩天洛北在布置陣法的時候,突然看到天空中有一條金線筆直落下,一直落入到海水之中。
這道金線只是持續了半炷香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但洛北和采菽接下來兩天卻留意觀察,發現連續兩日,在正午時分,都有一條筆直的金線從高空落下,垂入到深海之中。
洛北和采菽也看出來,那條筆直的金線,是太陽真火和天地靈氣凝成。
而根據兩個人的所知,一般這樣的情況,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金線落下的深海之中,有什么人在修煉,另外一種就是那深海之中,生長著什么天材地寶。而這兩種可能之中,卻又是后面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為若是有人修煉,必定不會只修煉這短短的半炷香時間,倒是有些天材地寶,會在一定的時候吸收天地靈氣。
能遇見天材地寶,對于修道者來說就是機緣,所以洛北和采菽見到這樣的異相,必定是至少要看個究竟。
只是那太陽真火和天地靈氣凝聚而成的金線只是細細的一絲,在正午的陽光下本身就很難看得出來,而且海面上波光粼粼,在海上遠遠望去,根本看不清楚那條金線到底是落到了哪個方位,洛北和采菽遠遠的觀察了兩日之后,在這天想好了對策,先飛遁到那片大致的海域,然后等到金線落下,再潛入海中。
一般的光線,只能在海水之中透入數米,十數米的海面下,就已經是幽暗的一團,到時候潛入海中,在幽黑一團中,必定可以清晰的看出那一條金線落下的具體方位。
洛北和采菽是算準了時間,果然,兩人飛遁到那片海域上方不久,兩人就看到一條筆直的金線,從高空中落了下來。
一看到這條金線,洛北心意一動,渾身裹在黑袍之中,洛北仆人一般的屈道子就馬上祭出了一個青色的小鐘,正是屈道子的得意法寶,山河社稷鐘。
這山河社稷鐘洛北已經試過,匯聚了大量的金、土、水、木四種元氣,大小由心,最大時可籠罩十里方圓,真的有如卷起山川河流當空罩落一般,的確是件極其厲害的法寶。
但現在洛北讓屈道子祭出這件法寶只是用來破開海水,抵擋深海之中的水壓。因為龜犀靈盤無法在水中飛遁,分水神光蚌當日又被燕驚邪拿走誘敵,深海之中水壓無匹,要是純用真元破開海水,就算是以屈道子和洛北現在的修為,下到百丈以下,也很難活動自如了。
只見屈道子一手捏著法訣,那山河社稷鐘瞬間化為五丈大小的大鐘,上面云氣纏繞,幻出山川河流的圖形,緩緩落在洛北和采菽腳下的海面之上,沉了下去。
山河社稷鐘落于海面上之時,屈道子就收了龜犀靈盤,洛北和采菽、屈道子和尸王就都站在山河社稷鐘的頂上,如同踩著一顆巨大的稱砣一般。
在屈道子的控制之下,山河社稷鐘下沉的速度卻并不快,周身發出的白色云氣,將周圍的海水都迫開到了三丈開外。
“沒有了分水神光蚌這樣的水遁法寶,入海的確還是不方便。”
雖然已經試過數次,但是處在山河社稷鐘發出的光華內的洛北和采菽還是胸口有東西壓著一般不舒服的感覺,和身在分水神光蚌中的感覺完全不同。
“在那里!”
山河社稷鐘再往下沉了幾丈,周圍的海水變得幽黑起來,而那一條太陽真火和天地靈氣凝結的真火顯得分外的清晰,就連很多附近海域中的魚蝦都被吸引過去,只是似乎感覺到太陽真火上的熱力,不敢靠近,遠遠的看去,諸多顏色各異的魚類,卻是團團的圍著那一條金線旋轉,看上去顏色千變萬幻,十分的好看。
洛北和采菽都知道這條金線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就要消失,所以心中也沒有停下來看這奇特景色的心思,靠到了金線附近十數丈的距離之后,洛北就讓屈道子御使著山河社稷鐘沿著那條金線快速的落了下去。
落得數十丈,四周都已經是漆黑的一片,采菽看到看不清周圍景象,就將自己的辛天湛瀘也放了出來,哪知銀色的光華在周圍的海水中飛繞穿梭,剛剛照亮了附近幾丈的海域,洛北和采菽就看到一團黑影一下子撲在了銀色的劍光下,被劍光一個劃拉,卻是切成了兩片。兩人有些心驚的望去,卻發現是一條巨大的水母。
這條水母剛被采菽的劍光切成兩半,又有一條黑影沖上來,卻是如同扯著塊布一般,飛快的啃噬其中的一半,洛北和采菽看去,卻是一條身體扁平,看上去似乎連眼睛都沒有的怪魚。
山河社稷鐘繼續沿著金線往下,生物魚類明顯的稀少起來,但往往偶爾一兩條游過,都是極少見過的古怪形狀。再往下了十數丈,洛北和采菽只見周圍全是一條條的黑影,密密麻麻,看上去有如一條條漂浮著的布帛,仔細看去卻全是從海底生長上來的巨大海藻。
這些巨大的海藻看上去似乎是墨綠色,居然都厚達數寸,看上去十分的肥厚。“不知道這海藻能不能吃,是什么味道。”洛北腦海中甚至浮現出這樣的念頭,而采菽心中好奇,卻是忍不住御使著自己的飛劍卻絞了一絞,一絞之下,這些海藻似乎是十分的脆嫩柔軟,一下就被切成了一塊塊的碎塊,只是里面的汁液居然是紅色的,看上去像血液一般,十分的神奇。
“這片海域到底有多深?怎么會有光亮的。”
見了身周全部是這樣的海藻,如同身處密林一般,洛北和采菽就都覺得距離海底已經不遠了。但是再往下兩個人卻是都忍不住暗自心驚,這些巨大的海藻竟然是不知道從多深的海底生長出來的,往下了數十丈,還沒見到海底,也沒看到海藻的根莖。這些一條條肥厚巨大的海藻顯然生長的長度已經超過了五十丈,但此時兩個人卻看到下方的海水卻不再是濃厚漆黑的一片,竟然是隱隱透出了一些光亮。
再下的十幾丈,洛北和采菽聽到耳中傳來奇異的嘶嘶響聲,忽然之間眼前一亮,洛北和采菽同時看清,山河社稷鐘的下方有如連綿的山巒,那一條條海藻就是在這些海底山巒上生長出來,而腳底附近的一座山巒上卻是不停的在冒出咕咕的紅黃色巖漿。原來兩人剛才所見的亮光,就是這海底小火山上涌出的巖漿發出。
這些涌出的巖漿和海水一接觸就冒出許多白色的氣霧,又變成黑色的巖石,而這些山巒之間的海溝還不知道深達幾何,即便有著光亮,也根本看不清楚。
這時那條太陽真火和天地靈氣凝結的真火已經驀的消失,但就在這消失的一瞬,洛北和采菽卻都看到了,那條金線般的光線落下的地方,也透露出隱隱可見的紫色光華,而那紫色光華,卻是一株奇特的植物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