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連城去找瀾神君了。”
西海畔的一處虛空之上,唐卿相看著憑空站立的況無心,沉聲道:“除了瀾神君之外,他還去找了陰山派的人,找了玄一宗的人….我看洛北恐怕是插了翅也逃不脫他的布置。”
“祁連連城果然是我昆侖后輩弟子中最為杰出的人才。”況無心絲毫不顧忌面前的唐卿相,笑了笑,“乘著敕勒宗發動法陣,閉關六十年,將敕勒宗封印的瀾神君弄出來,連這種借勢的手段都想得出來,我倒還是有些小看了他。”
“祁連連城的修為進境實在是太快了。”唐卿相的臉色一寒,也不知道是因為況無心說他不如祁連連城,還是因為其它,“現在不將他除去,恐怕以后就對付不了他了。”
“你就按他的布置行事好了。至于他,到時我自然會對付。”況無心轉過頭,朝著昆侖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淡然的笑了笑,“我現在有件事要先做。”
“他要做什么?”
一股徹骨的寒意不由得彌漫到了唐卿相的全身。
雖然況無心這句話說得很是平淡,況無心臉上的神色也沒有什么改變,但是唐卿相卻是偏偏感覺出了況無心身上蕩漾出的那種充滿野心的氣息,這股氣息,讓唐卿相都不自覺的感到害怕。他十分清晰的覺得,況無心要先做的一件事,必然是一件充滿著無比的野心的驚天大事!
***
碧云山。
一個刻滿了摩巖經文的巨大洞窟之中,一名身穿碧水般道袍的老道面前,跪著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童子。
看著朝著自己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的年輕童子,身穿碧水般道袍的老道心中卻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若是一日不能將碧云真訣修煉到第七重,你就一日不準出這個山洞。你記住了么?”
“弟子謹記。”
聽到年輕童子再次點頭答應,身穿碧水般道袍的老道走出了巨大的洞窟。隨著他手上一道光華的打出,他身后那個山洞的洞口緩緩的封閉了起來,變成了一片光滑的石壁。
這名身穿碧水般道袍,頭上盤著一個道髻的老道,就是碧云洞石真人。
石真人的心中雖然不舍,但轉過身朝著山外掠去的時候,他的眼神卻是非常的決然。
他很清楚,自己這次出山,可能是再也回不了碧云洞了。所以在一天的時間內,他就將碧云真訣全部刻在了山洞的洞壁上。
但是人生在世,有些事,卻是不得不去做的。
石真人的頭發雖然已經有些花白了,但是有些事,他卻記得很清楚。
……
身穿碧水般道袍的石真人往碧云山外掠了出去。但只是掠出了不到數里,石真人的身影便停了下來。
天空驟然一暗,一團包裹著青色火光的黑氣突然從天空中垂落下來,凝成了一個一張黑色的巨臉。
“陰山真法?”
石真人看著這張黑色的巨臉,微微的怔了怔,“陰山派還有人活了下來?”
“羅浮的人還沒有死絕,所以我還活著。”黑色的巨臉中發出了陰冷到了極點的冷笑。
“哦?”石真人的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這張黑色的巨臉,“我和你陰山派并無什么瓜葛,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阻我去路?”
“我陰山派和你的確并沒有什么瓜葛。我也不知道你和羅浮有什么關系。”黑色的巨臉之中青色的火星翻騰著,“但是祁連連城要我殺你,所以我…..一定….要殺你了!”
“要殺我?那就來吧。”
石真人的一句話出口,他和黑色巨臉中的陰寒離就同時出手。
“噗!”
數十道黑氣瞬間形成一個黑色的牢籠,將石真人籠罩在內,其中泛起的熊熊的青色火光瞬間將石真人化成了灰燼。但是在石真人被化為灰燼的一瞬間,一滴碧綠色的水珠,也隱沒在了黑色的巨臉之中。
“怎么可能!”
黑色巨臉中的黑氣和青色火光全部慢慢的消散了,露出了陰寒離的身影。
因為修煉陰山陣法的緣故,陰寒離的臉色一直都是漆黑的,但是他現在的臉色卻是無比的慘白。
他的雙手捂著心口,卻捂不住從其中噴涌而出的真元和氣血。
陰寒離看著石真人化成飛灰的地方,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不可置信的光芒。
石真人的修為,要比陰寒離差上一些。
但是陰寒離卻根本沒有想到,在面對陰寒離還是試探性的一擊之時,石真人竟然是連任何的防御術法都不施放,直接就對陰寒離施放了匯聚著自己所有力量的一擊。
直到這個時候,陰寒離才反應過來,石真人似乎根本沒有想要活下去,他似乎只是…..要為羅浮除去一個敵人。
“怎么會這樣?!”
一口鮮血突然從陰寒離的口中噴了出來,然后陰寒離如同石頭一般從空中跌落下來。
為什么?
羅浮到底給了他什么好處,為什么他竟然直接就選擇自己的形神俱滅,玉石俱焚,和自己同歸于盡?
陰寒離失神的眼睛望著天空。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一個照面之下,就死在石真人的手中。他也根本想不通,石真人在那一瞬間,竟然會直接選擇自己的神形俱滅。
但是在蔚藍色的天空的之中,卻有著陰寒離始終不會想得到的答案。
…….
一百多年前的碧云山里,一個渾身長滿膿瘡的癩痢小廝遇到了一個身穿白布麻衣的男子。
白布麻衣的男子淡淡的問渾身長滿膿瘡的癩痢小廝,想不想要活下去。
癩痢小廝回答說想。于是白衣麻布的男子告訴了他一篇口訣。讓他記清楚了口訣的意思。
那個癩痢小廝就是石真人,而直到很久以后,石真人才知道那個身穿白布麻衣,散發赤足的男子是羅浮的原天衣。
而陰寒離始終不會想到的是,石真人以自己瞬間形神俱滅的代價,將他擊殺的真正原因,并不只是因為他現在修煉的碧云真訣都是當天原天衣隨口傳給他的。
而是因為,在原天衣和他說話之前,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正眼看過他。
他身上的膿瘡,讓所有的人見到他都會充滿厭惡惡心的目光,所有的人從他身邊經過都會捏著鼻子。他之所以到碧云山里來,是因為他甚至聽到有人在商議,怕他身上的膿瘡會傳染,要把他驅逐出鎮子。
可是原天衣卻并沒有像別人一樣,根本不把他當人看待。
這個真正的原因,連知道他的碧云真訣是當年原天衣隨口傳給他的祁連連城都不會知道。
***
長白山。
身穿玄色衣衫的落石散人面色蒼白的撫摸著一個白色的玉如意。
每一次觸摸著個白色的玉如意,就會有一團蒙蒙的白華散發出來,將他和身邊五六個弟子全部籠罩在內。
面色蒼白的落石散人和他五六個弟子的眼中,閃耀著的全部是驚恐的目光。
落石散人手上的玉如意上散發出來的,將他們護住的白色光華之外,全部是狂涌而來的罡風、冰刃。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罡風和冰刃,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一般,不停的撞擊在蒙蒙的白華之上,撞得白華一陣陣的抖動,散亂。
終于,落石散人渾身一顫,他的真元力量再也無法讓他支持著御使這件防護法寶。玉如意上散發出的白色光華一下子碎裂開來。
落石散人身邊的五六個弟子一齊發了一聲喊,五六道劍光團團飛舞,護著落石散人想要沖出去。
但是只是一瞬間,一道長達一丈的冰棱就以驚人的速度穿過了其中的一團劍光,連著穿過了落石散人兩名弟子的身體,將兩名弟子串在了一起,釘在了地上。
看著沿著泛著白氣的冰棱上流淌下來的鮮血,落石山人終于忍不住對著遠處那一個身穿白色羽毛制成的衣服,雙眉細長,看上去有些妖異的年輕男子叫了起來,“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殺我們。”
“我是誰你們根本不用知道。”身穿白色羽衣,臉上有些妖異神色的年輕男子笑了笑,“是祁連連城覺得你會去阻止他殺羅浮傳人,才讓我來殺了你們的。”
“什么!”
落石散人看著又一名弟子被冰棱當胸穿過,往后飛起的同時,發出了一聲尖叫,“我根本不想去阻止他殺羅浮傳人!我連想都沒想過這點….。”落石散人直到此時,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殺自己的原因,而看他的神色,他似乎也根本就沒想過要阻止祁連連城,他這尖叫,似乎也是要求饒。
但是他的聲音卻幾乎才剛剛響起來就戛然而止。
一道冰棱帶著強大的力量,破開了他的身體,又將他和他的弟子一樣,釘在了地上。
看著眼神中充滿驚恐和求饒神色的落石散人,身穿白色羽衣的男子一邊隨手發出一道術法,將落石散人最后一個掉頭而逃的弟子擊殺,同時在心里淡淡的說了一句,“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