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父……”賀君灼嘴角帶著鮮血趴在地上，向慕玨的方向抬起了手。
可還不等慕玨邁步過來，他的眼皮就一點點沉了下去。
在徹底昏迷前，賀君灼的耳邊依稀聽到一道溫柔的聲音——
“別怕，師父在。”
仙山秘境在時隔半月之后，再次震動了整個修仙界。
數百宗門的精英弟子進入秘境，最后活下來的人卻不足半數，有的宗門甚至盡數全滅。
且就這些救出來的弟子，還有兩成靈根盡廢，命不久矣。
“欺人太甚！！”玄天門掌門衛合泰一掌拍在桌子上。
這大殿上坐著的許多人，半月前還為名額一事爭的面紅耳赤。
如今看來，他們就像個笑話。
這仙山竟是魔族布下的陷阱，看著他們一個個往里跳。
若不是天闕仙門的太上長老，以一己之力劈開秘境，恐怕這數千弟子都會命喪黃泉。
萬年前的仙魔大戰，修仙界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最終還是贏得了勝利。
魔界之主被打入冥淵之中，徹底封印。
魔族眾人退回九幽之地，已有數千年不見蹤跡。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放松警惕，釀成今日大禍。
表面上看，雖只是一些筑基金丹的弟子，但這些人無不是天縱之資，各個都是宗門的未來。
在場眾人面容都極其嚴肅，每個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首位的司空凌。
昨日事發之后，各大宗門已經派出數千人在整個天璣國和周圍諸國搜尋，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
魔族嗜殺成性，冷血暴戾，若真要卷土重來，恐怕修仙界再無寧日。
賀君灼再睜開眼時，胸前的灼痛感讓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石床前站著一個人，一身白衣，面容清冷，聽到聲音便看向了他。
“醒了？”
賀君灼有些怔愣，他想起那日在幻境之中，也是如這般一樣的場景。
慕玨右手一翻，手心正中放著一顆丹藥，“服下。”
賀君灼的指尖剛剛觸碰到他的掌心，慕玨就將手立刻收回。
這個師父是真的。
看著慕玨那張冷若冰霜的面龐，賀君灼的心里頓時升起一抹極為復雜的情緒。
待他服下丹藥后，慕玨兩指虛浮在他的額頭正中，過了一會才放下手。
“你體內的傷已經無礙，將養幾日便好。”
慕玨正要轉身離開，卻被賀君灼抬手抓住衣袍，“師父！”
慕玨垂眸看去，卻沒有開口叫他放手。
“徒兒……有一事想問你。”賀君灼眼中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師父如今的修為……到底是何種境界？”
他終于問出了這么多年，他想問卻又一直逃避的問題。
賀君灼先前以為慕玨修為不高，要不然怎會無一人拜入劍峰。
但這么多年，他不傻也不呆，看眾人對慕玨的態度也能明白一二。
天闕仙門乃是修仙界第一大宗，又怎會輕易將太上長老之位隨意許給他人。
慕玨看著他的眼睛，許久才開口道：“為師百年前已踏入渡劫。”
賀君灼倏地睜大眼睛，轉瞬間眼圈就紅了起來。
他抓著慕玨衣袍的指尖抖個不停，心中像灌入鐵水一般，又涼又硬。
師父只五百歲便踏入了渡劫期，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與師父結為道侶。
意味著不知哪一日，師父便會破碎虛空，渡劫成仙，與他千百年間再無相見之日。
眼淚順著賀君灼堅毅的下顎一滴滴落了下來，他卻仿佛無知無覺。
全身上下猶如被撕裂一般疼痛，痛苦的讓他幾乎無法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聲嘆息之后，慕玨的聲音在賀君灼的耳邊響起，只說了三個字——
“我等你。”
他已無成仙的可能，更不忍看到心上人這副絕望崩潰的神情。
他以前一直遠著他，是怕自己修為大退，無法再護著賀君灼。
可慕玨如今不愿再隱忍，哪怕他二人隱去俗界，他也不想再讓賀君灼錯以為自己是一廂情愿。
這三個字，慕玨就是告訴他，我心里也有你。
賀君灼渾身一僵，抬頭看向慕玨的眼神，仿佛在幽冥中見到光明的孤魂。
“師父，你……”他全身都難以克制的顫抖起來，話都說不完整。
慕玨看著他這副模樣，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又溫柔的笑意。
賀君灼此時卻從床上蹭的站起，呼吸急促，臉上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像是高興的快要發瘋，眼中卻又帶著凄惶。
如果這也是幻境，恐怕他會永生永世沉淪于此，再也逃脫不出。
他腦中一片混亂，思考間竟將慕玨一把拉過，推倒在了石床上。
看著眼前散著墨發的人，賀君灼滿眼迷戀的慢慢俯下身子。
而此時的慕玨，卻瞇起了一雙極為瀲滟的桃花眼。
半個時辰。
分明被‘暴打’了一頓，可賀君灼卻一直咧著嘴角，站在洞府前。
“師父，徒兒知錯了。”以往誠心認錯的語氣，今日卻加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賀君灼被慕玨打到第一下時，他便清楚了這定然不是幻境。
不然師父一定會任憑自己予取予求，怎么會連親一下都不許。
雖然方才師父并沒有明確說要與他結為道侶，但只那三個字，就已經填滿了他心里的每寸縫隙。
想到這里，賀君灼將額頭抵在了石門上，笑的像是村東頭的二傻子。
最后，還是慕玨心軟認栽，出來陪著二傻子一起吃飯。
可賀君灼全程只顧著看他，靈米掉了一桌子都不知道。
晚上賀君灼依依不舍的回到了鳳樂閣中，躺在床上傻笑了一會便翻身坐起。
他盤膝打坐，神情十分堅定。
賀君灼下定決心，從今日起一定要勤加修煉，比以前還要刻苦千倍萬倍。
賀君灼平心靜氣，開始運轉功法。
起初所有一切都十分順利，可一炷香后，他腦中突然浮起四行金字。
還不能他反應過來，這幾行金字竟化為功法，自動在他丹田運轉開來。
賀君灼緊緊的蹙起劍眉，可還不等他做出應對，丹田處卻轟的一聲——
變出了另一個氣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