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向來是個極能自抑的人,這時卻看著手中香芋糕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才赫然發現幾道目光停駐在他身上,忙收斂心神,瞥眼看去,卻是鳳止看著他,眼角掛著意味深長,似有似無的邪媚笑意。
他眉頭微蹙,將視線挪開,與寧墨的清冷的目光一對,唇不由地微微一抿。
總覺得寧墨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他對寧墨所知卻實在太少。
寧墨看了他一陣,垂下眼瞼,看向身邊小瓷碟里的糕點。
過去在水晶球里,不止一次的看見無憂做這東西,他記得初初時她蒸出來的糕濕濕軟軟,完全不能成型,她一遍一遍地試,最終做成了這樣。
每次看見她做出這東西,總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嘗嘗就好。
但這時,擺在面前,他卻不想再嘗。
“不好吃嗎。”無憂的聲音傳來。
不凡抬眼望去,對上無憂清如山泉的眸子,“很好。”
無憂微微一笑,又看寧墨,后者卻是動也沒動一下。
男人不喜歡糕點也正常,過去子言雖然常做給她吃,他自己卻并不怎么喜歡。
“不喜歡,別勉強了。”
不凡只是輕輕笑了一下,仍是將那塊香芋糕吃下。
寧墨卻移開視線,向靖王和王妃道:“寧墨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他向來不喜歡熱鬧,眾人已經習慣,王妃點了點頭,“我們也散了吧。”
王妃等人要連夜啟程,外面來傳話,凡事都已經備好,眾人也就各自散去。
無憂想著爹娘即將離別,肯定會有些話要說,也告辭出來,去二門等著送母親。
從母親院子出來,見了了等在路邊,心想,或許這次分開,就是永別,突然有些不舍,走了過去,細細地看著他那張比女人還美的臉。
惜了了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卻大膽地迎視著她的目光,“我這去,少則兩個月,多則三個月就回。”
無憂點了點頭,“路上小心。”他和王妃一路,又有開心作伴,就算不使毒,也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他。
“這個給你。”他將一塊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東西塞到她手中。
“這是什么?”
“蘇家的人,見了這牌子,就如同見了我,你要做任何事,都能差遣他們去做。”惜了了玉蘭花一樣的臉蛋,越加的紅,他沒有告訴無憂,蘇家后人,坐上大當家的那位置的那一天,蘇家就會為他們大當家的備下另一塊牌子,給他們大當家的妻子或者丈夫。
無憂雖然不知這層關系,但能差遣整個蘇家,足可見這牌子的重要性,要塞還給他,“這個我不能要。”
惜了了退開一步,將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臉色微白,“我怕……你會離府,我打聽過,你沒有地方可去……如果你離開‘常樂府’,能去哪里?”
無憂僵了一下,故作輕松地笑道:“天大地大,還能沒我容身之處?”
“我不是擔心你尋不到地方落腳,我是怕把你丟了。”雖然蘇家在打探消息上無人能比,但也不是萬能,什么都能知道。
無憂嘴角的笑僵住,慢慢褪去,她確實不知離開這里,又該在何處落腳,才最合適。
“你拿著這個,去我茶苑尋管事的,或者蘇家任何一個人,你認得玉姐的……你想要什么樣的落腳點,他們都會為你辦到……”惜了了輕咬了一下唇,“我回來……我回來也能見著你。”
他可以讓人跟著無憂,無憂不管去哪里,蘇家的人應該都能知道,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賭。
因為人一但丟了,要尋,就如同大海撈針。
無憂手指輕撫過那塊牌子,心底涌上一股熱泉,小獸平時好象帶刺的小刺猬,其實心細如發,處事待人更是極為妥當,怪不得母親要帶他一起前往約束開心。
“我還是不能要,這東西太貴重,萬一不小心丟了,被人撿去,又或者被別人搶去,隨便差蘇家的人辦事,那還得了。”
“他們拿去也無用,我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只有你拿著才能使喚蘇家的人,別人就算拿去,也全無用處。”
無憂朝牌子上看去,這才發現中間雕花果然是‘無憂’二字,“這牌子上的字,是我認得它們,它們不認得我。人家拿去說自己叫無憂,又有何難?”
“你真小看蘇家。”惜了了拉下嘴角,一臉不屑,“蘇家這么好糊弄,隨便一個人都能冒充,早成一盆散沙。”
無憂臉上紅了一下,到這時也想到蘇家這么大的一個信息網絡,肯定有他們獨特的辦法,“不是……以防萬一嗎。”
“沒有萬一。”惜了了微微抬高臉,那份自信和優越感,好象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沒有萬一,我也不能要。”無憂隱隱感覺到這東西,大有來頭,蘇家絕不是任何人可以隨便使喚的,太有來頭的東西,必另有隱情,還是不要為好。
“你如果不要,等我回來,再還我好了。”小獸臉上紅暈褪去,化成一臉的黑氣,轉身就走,鼻子里暗哼,“名字都刻上了,才不會再收回,給我也不要。”
無憂還想追上去還他,卻見王妃的丫頭向惜了了跑來,“王妃差奴婢稟報公子,馬上要啟程了,公子院子里還有什么沒交待的,趕緊著交待。”
“知道了。”惜了了回頭看了無憂一眼,儲多的不舍,盡在這一眼里,“我走了。”
無憂捏著那牌子,與他道別,只有等他回來,再設法歸還,好在就算她離開‘常樂府’要尋蘇家,也不是難事。
望著惜了了跟丫頭走遠,想著剛才吃飯時雖然有見著開心,但一直沒能得機會說話,他馬上要走了,也沒能單獨與他告個別,不如提前到門口等著,如果他早些到門口,還能說上幾句話。
今次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有機會見面。
提了裙擺,正要往大門方向跑,突然有什么東西掉到頭上,伸手一摸,卻是她丟進泥潭的釵子,只不過上面的泥已經洗凈。
抬頭,看見開心懶懶散散的架腿依坐在頭頂樹桿上,大松了口氣,“我正想找你呢。”
“還算有點良心。”開心笑嘻嘻地躍下樹桿,拉了她,“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話,這兒不能說?”
“人來人往的。”他腳下不停,一直將她拉到無人的地方,才停下。
轉過身來,臉上的笑蕩然無存,少有的正經。
無憂愕了一下,“有什么事嗎。”
他瞅著她,不答。
無憂心里更是沒底,想笑一笑,緩和一下氣氛,卻笑不出來。
開心難得地嘆了一口氣,抬手上來,大手撫上她的面頰,來回輕輕摩挲,“本來,這時候,我不該離開你。”
“這時候?”
“就快開仗了……雖然知道你有這個身份保著,沒人敢動你,但我心里還是不踏實。”
“有什么不踏實的,你也說了,我頂著這身份呢,再說我身手也挺好,有什么事,要跑,還有跑不掉的?”無憂笑了一下,“我娘派了丫頭去尋了了,怕是也派了人去尋你,你快回去吧。我就不耽擱你啟程了,一會兒門口見。”
之前好象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這時只有他們兩個,她卻沒話可說了,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沖著他又是一笑,那笑燦爛地如三月春陽,慢慢后退。
突然胳膊被他握住,往前一帶,她啷蹌幾步,栽在他胸脯上。
他雙手一箍,將她抱在懷里,低頭下來,真不舍得離開。
無憂低嘆了一聲,輕道:“快去吧,晚了,會被我娘責怪……”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了下來,覆在眼皮上,很燙。
她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濃濃的不舍瞬間裹襲著她。
他的唇離了她的眼皮,順著她的面頰輾轉而下,眷戀地停在她的耳邊,“無憂,無論如何不要做任何妄動的事。如果府中事變,需要離開,就去尋蘇家,暫時安置下來。天大的事,等我回來。”
無憂眼皮微微發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是女人,無需太強,再難的事,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為你去做。記住了,一定要等我回來。”
他反復叮囑,只恨不得把這些話琢進她心里。
她喉間微哽,喃喃低喚,“開心……”
他輕笑,“我知道,我這樣太霸道,你一定不喜歡。但不喜歡也沒關系,總好過在你心里什么不是。”
說完,微垂下眼,視線下移落在她的柔嫩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不容她說出拒絕的話。
無憂感覺呼吸困難,下意識地張口吸氣,立即被他撬開唇齒,風襲浪卷般徹底攪吮著。
他不止一次的吻過她,也曾經是霸道地,但這次卻象是要將她整個人吞下去。
無憂的心臟,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他滾熱的肌膚,和他劇烈地心跳。
明天要陪老人外出,更新不會早,大家晚上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