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寧千想萬想,沒想一直呵護著她的不凡,竟會對她露出殺意,嚇得渾身哆嗦,抽身就逃。
眨眼間,不凡已經上前,手竟卡住她的脖子。
興寧驚恐地睜大雙眼,面如死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你……你……”
“我答應她,陪伴你,加上王妃于我有恩。無論你如何荒唐,只要你不禍害百姓,我都睜只眼,閉只眼,但我并非可以無限度地縱容你。寧墨之事,我念你年幼,受女皇鼓惑,尚沒與你計較。你竟還想加害于她,我豈能再容你?”
“你敢……你如果殺了我,怎么向我娘交待,又怎么向天下百姓交待?”
“對王妃而言,你和她,同樣只是女兒,留你留她又有何區別。至于天下百姓,有幾個知你知她?我就令她替下你,又能如何?”
“百姓不知,上天豈能不知。”興寧感覺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呼吸逐漸困難,但身份和母親是她的王牌,他殺了她,就是忘恩負義。
他平時雖然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對王妃是絕對的忠誠,他不可能當真殺了他。
但他的手指沒有絲毫放松,反而越加的緊,興寧漲紅了臉,用力摳著他的手指,卻不能令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松一點。
那些自信瞬間消散,想呼救,想求他放手,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眼里流露出恐懼和哀求。
然不凡卻如硬石心腸,絲毫不為之所動,冷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
無憂越聽越驚,同樣嚇得三魂沒了二魂半。
如果他殺了興寧,那還得了,他不在乎,她在乎。
興寧說的對,百姓不知,但上天不會不知。
躍跳起身,要沖上前阻止不凡。
手臂一緊,已被鳳止拉住。
無憂又急又怒,回頭低喝,“放手。”
“他們之間的事,我們不便插手。”
“再不插手要死人了。”無憂用力一掙。
“他殺不了她。”鳳止神色淡定。
無憂哪能信他,正想伸腳將他絆倒。
突然聽外頭傳來一聲怒喝,“混賬,還不放開她。”
鳳止在她耳邊云淡風輕地道:“我師傅和他義父來了,我說了興寧死不了。”
無憂怔了一下,果然見不凡臉色微微一變,放開手,微垂了眼,退過一邊,剛才身上的那股殺氣蕩然無存,不由地松了口氣。
接著眼前一花,山丘上已經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白發白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
而另一個頭發已經花白,但模樣仍然極為英俊,竟是在二十一世紀,鳳止請來教她各種求生本事,以及箭術的教官。
無憂抓住鳳止的手,仍直望著那人,“哪個是你師傅?”
“白胡子的是他的義父,我的師伯,另一個就是我的師傅。”
“神巫?”鳳止一個人象小冥王,可以說是巧合,但兩個人象,就怎么也不可能再是巧合。
“當然,我還能有幾個師傅不成?”鳳止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滿,“你……該不會是對我師傅一見鐘情。”
鐘你的妹……
無憂磨牙,恨不得馬上沖上去,抓著神巫問個明白,但他們正在處理‘家事’,她現在上去,極不合適。
只好耐著性子,等他們先把事處理了,再尋機會。
不凡上前行禮,“義父,神巫。”
神醫將闊袖一拂,冷哼了一聲,“你如今翅膀硬了,天都敢逆,眼里還能有我這個義父?”
神巫也是一張臭臉,側了身不受不凡的禮。
“不凡,不敢。”
“不敢?你連妻子都敢殺,還有什么不敢的?”
“義父”
“休要再叫我義父,我沒有你這樣的孽子。”
不凡驚看向神醫,撩袍跪了下去,“如果她無心害人,我如何能……”
興寧見有人護著,氣焰又漲了起來,見不凡仍是維護無憂,心下惱怒,“我什么時候有害人,根本是你想與那女人……”
不凡側目看來,目光并沒如何凌厲,卻叫興寧從腳冷上頭頂,不自覺得后退一步。
神巫也冷瞪了興寧一眼,“有果自有因,他盡心照顧你這么多年,你不觸他底線,他豈能殺你?先拋開你與他的事,我徒兒不過是阻止你回府,你竟用那等邪惡之術來對付他,光憑這點,我便不能繞你。”
興寧小臉一白,“我……我只是嚇嚇他……”
神巫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手掌。
從林中又走出幾個裝束一樣的人。
神巫睨了興寧一眼,“送郡主回山。”
那幾人走向興寧。
興寧好不容易出來了,哪肯就這么回去,但方才差點被不凡掐死,硬行留下,只怕也難有好結果。
再說用召尸之術,已犯了神巫的禁忌,何況還是用來對付鳳止。
神巫沒殺她,已經是留了情面。
別人忌諱天女轉世的身份,但他二人卻是世外之人,不受任何禮法約束,就連母親見了他們二人,也是恭恭敬敬。
她哪敢在他們二人面前造次。
再說現在隨不凡回府,等于逼他帶那賤人離開。
倒不如暫時避開風頭,再做打算。
深看了不凡一眼,隨那幾人離開。
神醫和神巫也一同轉身。
不凡忙叫道;“義父。”
神醫停下,略轉身,“從小,我如何教你?凡事大局為重,如何能為一時氣,這般沒有輕重?一直以來,你都是步步小心,才能活今日,現在長大了,反倒不如以前……我和師弟將去海外云游,你好自為知……”
不凡輕抿了唇,“何時動身?”
“即刻就走。”
“何時回來?”
“短則三兩年,長則十年八年。”
不凡聽說即將許多年不能再見到義父,心里難過,“如何聯系?”
“我自會托人給你帶信。”
不凡含著淚輕點了點頭。
無憂這時才醒起,神巫要走,忙奔了出去,上了山丘,神醫和神巫卻已經離開,只剩下不凡仍獨自跪在夜風中。
不凡向她望來。
剛才的事,他和興寧聲音都不大,山坳中無法聽,但能看見。
差點殺死她親姐姐,不知她如何看他。
無憂與他四目相對,心里如驚濤拍岸,怎么也無法平復。
但不想他察覺她會離開他,再做出什么過激之事,只能裝作不知道他和興寧的談話。
“師伯已經走遠了,還不起來?”鳳止搖搖晃晃地走來,一派幸災樂禍。
不凡將看著無憂的視線收回,慢慢起身,瞥了他一眼。
義父和神巫下山之事,也不事先告訴他,分明是擺他一擺。
鳳止與他自小一塊長大,自能揣摩他此時想法,挑著眼角,笑意盈然,好不和得意。
這些年,不凡在二老面前,總是唯唯是諾,而他又慣來不按章辦事,所以挨罵受訓的,全是他。
今天能讓他挨上頓臭罵,委實不易。
無憂哪知道不凡和鳳止之間的這些小計較,向神巫離開的方向急追幾步,眼前只得隨風起伏地樹影,哪還有神巫的身影,急問道:“神巫他們去了哪里?”
“他們已經走遠了。”不凡聲音溫和,義父和神巫都是半仙之人,腳程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我師傅他們的身法,你就是騎了汗血寶馬,也追不上了。”鳳止徹底打消無憂追趕的念頭。
“怎么可以找到他們?”無憂心急如焚,如果找到神巫,或許心里那些迷惑就能解開。
“他們去云游了,要尋神巫,只能等他們回來。”
“他們今天會在什么地方落腳?”
“不知。”不凡搖頭,“義父和神巫如同閑云野鶴,沒法揣摩。”
“你這么急找我師傅,難道真的是……”鳳止鳳眼半瞇。
“是你的頭……”無憂將他的話堵了回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找我師傅做什么?”鳳止雖然嘴里沒個正經,但心如明鏡,無憂剛才看見他師傅時的神情,他是看在眼中。
“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無憂知道他二人沒必要在這方便騙她,輕吁了口氣,也只能再做打算。
“有什么事,等義父來信,再幫你問,便是。”不凡走到無憂身邊。
無憂點頭,抬頭,望向他的眼,猶豫著問道:“你剛才……真會殺了興寧?”
不凡靜看著她,黑不見底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波瀾,“如果殺了呢?”
“我不會原諒你。”無憂小臉崩緊,興寧是她的親姐姐,而且興寧對他都是情根深種,這么死在他手心,她心里難安。
再說興寧是天女轉世,他殺了興寧,天地難容,以后真不知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她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也無法承受。
他深看著她,半晌才垂下眼瞼,“以后不會了。”攜了她的手,“回吧。”
無憂從回來以后,雖然無法解釋,但一直喜歡與他親近。
現在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因為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尋找的駙馬。
這時被他牽著手,鼻子竟是一酸,如果不是強行忍著,淚已經滾落下來。
雖然不能與他長久一起,但這時卻愿意被他牽著,心里如甜泉淌過,透心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