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偷眼看不凡,雖然不知多少次猜測他就是子言。
但他小的時候,長得瘦小,而這時卻是豐姿卓越,加上他的身份,才一直不敢確認是他。
這時想來,長寧為何與他親近,那么憎恨自己,就很好解釋。
長寧知道他與自己的關系,自然能想到,自己的出現會給他帶來困擾和麻煩,比方說剛才,他就差點殺了興寧。
而他們所有人都說他被鬼面所殺,是想將他活著的事實掩去。
雖然不知他為何能在鬼面手下存活,但如果鬼面知道他活著,定不會放過他,現在的鬼面已非夕比,能輕易到府中將寧夫人救走。
要殺他,更是易反掌。
要想保住他,只能讓鬼面以為,他已經死了。
而長寧想她殺鬼面,也是愛弟心切。
畢竟瞞不是永久,最好的辦法就是除去隱患。
如果鬼面死了,他人要取他性命,便不是這般容易。
以前無憂一直沒能想明白的種種,這一刻,赫然明朗。
不管如何,終是尋到了他,雖然不能與他相認,但他現在牽著她的手,心里裝著她。
這樣已經足夠,這趟回來的心愿已了。
無憂視線落在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上,手指相扣,手臂相連,如同他們兒時。
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心里象塞了一顆蜜餞,怎么都是甜。
不凡見她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抵觸拒絕他,打心底暗松了口氣,看著她微微一笑。
鳳止瞪著前面親親密密的兩個人,手中搖著的扇子僵住,這一怔間,二人已經轉下山丘。
他這時才醒起要追,扇子指了前面二人,“喂……喂……”
無憂和不凡正情濃意切,哪能理他。
等鳳止追下山坡,二人已經進了林子,不見人影。
“這算什么?過河拆橋?”鳳止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使勁扇著扇子,想將從來不曾有過的不快扇去,可是那縷不快,竟象跗骨一般,怎么都扇不去。
略作躊躇,‘啪’地一聲,將扇子合了,仍是向二人追去。
到了近處,見二人慢行中,不時的眉目傳情,心里越加不痛快。
叫他大半夜地來喝冷風,對付興寧,他們二人倒情意綿綿,象是出來游玩,這叫什么事?
三步并兩步上前,想擠到二人中間,但視線落在二人被袖子遮去,連在一起的手上,突然間又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這么插進去也不是個味道。
瞅了一陣,最終訕訕地跟在他們身后,眼風卻不時地往他們握著的手上掃。
他自認風流,閱女無數,卻從來不曾想過想過去牽哪個女人的手,覺得那不過是男人想占女人的便宜,又不敢太過于直接。
牽牽手什么的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的男人,為上床做個試探,如果這次拉手成了,下次沒準就滾到床上去了。
那些個女人見了他,恨不得將他吃了,想與不想,全憑他的一句話。
哪里還需要他去試探女人
雖然他一千個,一萬個相信不凡想上無憂,但此時二人真讓他無法往那方便想。
他們之間并非是欲……而是一種對他而言,很陌生的東西……情……
突然間竟很想知道牽著無憂的手,是什么滋味。
想來其中滋味一定很好,要不然近乎冷血的不凡,又怎么會露出這一副滿足的神情。
三人走遠,本來已經離開的神醫和神巫卻從樹后轉出,望著三人遠去的方向,皺緊了眉頭。
神巫臉色微冷,“你義子快活了,可憐了我兒。”
神醫手指輕拈白須,笑笑道:“他們本是夫妻,自該這般,你那兒子算得哪根蔥。”
神巫重哼了一聲,“不是我兒,她早魂飛魄散,還能有你義子的快活日子?”
“這不是沒有魂飛魄散嗎。”神醫不慍不火,仍是笑意盈然。
他越不惱,神巫越氣得炸掉,沒好氣地道:“沒魂飛魄散又能怎么樣?一日封印不解,連她的夫君都感應不到她,她便一日什么也不是,你那義子跟她也就做不了夫妻。”
神醫嘴邊笑意終于褪去,輕嘆了口氣,“我們此去,也不知能不能尋到解封之法,如果不能……”他說著,白眉擰緊,“你們家的邪念,還當真固執得緊,整整三年時間,也無法令興寧有所軟化。”
神巫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如果她是你的貪念所凝,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醫笑了一下,也不與他爭,繼而神色間不無擔憂,“除了解開天女所受的封印,讓仙魂脫殼而出,引來彩鷺,便只有興寧可以證明她的身份。不凡表面溫和,性情卻烈,如果真做出什么過激之事,令興寧對他失去想念,必定倒戈,就再沒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把真相告訴不凡?他這么聰明,自知道輕重。”神巫心里也象壓了塊鉛。
神醫搖頭,“就因為我們向鳳止泄露天機,令他遭到天罰,受盡剝魂之痛,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三魄,雖然你尋了些荒魂補齊他三魂,而其中一魂一魄在無憂體內,但命魂和余下二魄卻是下落不明。但萬一他這一世,陽壽到了盡頭,仍未尋回那一魂二魄,便將魂飛魄散,再不得回冥界。你這做父親的,真的忍心?回去冥界,你又如何面對你的妻子?”
神巫黯然神傷,重嘆了口氣。
神醫又道:“小天女強行從上天手上搶奪生命,上天如何能不惱,既然她愿代民受苦,上天自是要她吃盡苦頭,知難而退。所以再大的難處,也不容人相幫。如果不是如此,戰神如何能逆天下凡,他固然是去保護妻子,但又何嘗不是再次激怒上天?我們已經令鳳止如此,又怎么能再泄露天機,激怒上天,如果上頭一怒之下,再做出什么過激舉動,他們二人只怕真會永世不得超生了。如果她無法超生,就算尋到鳳止的命魂,他也同樣無法超生,這三個孩子的命運算是綁在了一處,誰也離不得誰。”
神巫又長嘆了口氣,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兒子的父親,說是丟他出去歷練,卻巴巴地跟來化成他的師傅,暗中呵護,哪知竟會是現在這樣的無奈局面,“若當初不是受不得我兒苦求,將小天女魂魄送返天宮,又哪來這些事。”
“此時后悔,已經晚了,倒不如盡早啟程,尋尋解封印的法子,以及你兒的魂魄到底歸在何處。”
神巫此時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只得點頭,“走吧。”
祥云府后花院
開心雙手叉腰,焦燥地來回走動。
了了坐在石桌旁,沏好茶,“你來大半個時辰了,不累也該渴了,喝口茶。”
開心大步過去,想也不想,端了茶就喝,大口燙茶入口,才發現是剛沖的,連忙吐去,口中仍一片的麻痛,皺緊濃眉,將茶杯棄回茶盤,不再喝。
了了‘哎’了一聲,“你再急,皇奶奶也不知道,倒不如靜下心,慢慢地等。”
開心一屁股在了了對面石凳上坐下,“我們進府,都三天了,怎么就沒見醒一下。”
了了神色微黯,“如果沙華在,或許就不會這樣束手無策。”
開心抬眼瞅了他一眼,“你不用自責,你母親只學毒,不會醫,你又是跟著你母親大的,自然不會醫,怪不得你的。”
了了苦笑了一下,這幾天,看著開心著急,心里也不好過。
一只信鴿飛來,停在開心手臂上。
開心取出信箋,上面寫著:“一切安好,勿念。”是不凡筆跡。
這些鴿子都是不凡訓養的,所以府中事,都由不凡代傳,他說安好,也就表示無憂也安好。
雖然皇奶奶身體讓人擔憂,但接了這信,仍有些安慰,將信箋遞給了了。
了了看過,也是舒了口氣,取了一旁紙墨,“回個信。”
開心點頭,寫了‘都好。’二字,裝進竹筒,放飛。
鴿子剛剛飛走不遠,一條長鞭突然飛出,纏住飛鴿,將鴿子卷了下來。
開心和惜了了臉色同時大變,向前趕去。
卻見永和正攤著信箋在看,而那只鴿子在她腳邊痛苦地撲騰。
開心心情本就不好,這時更是怒火沖天,“你做什么?”
永和看著信箋,低聲笑念,“都好。”
開心一把將信箋奪過,在掌中一握,手掌攤開,紙碎在他掌中隨風飄去。
彎腰去拾那只鴿子。
永和手臂一揚,手中長鞭向鴿子抽來,那一鞭用了極大力道,又狠又辣,如果抽中鴿子,鴿子必死無疑。
開心更怒,抓住鞭尾,怒瞪向永和。
惜了了忙將鴿子拾起,抱在懷中,查看傷勢。
永和回拽了拽鞭子,沒能拽回,不再用力,看向開心。
他此時臉色雖然不太好,又略顯清瘦,但模樣卻越加俊朗。
而身板卻仍然筆挺碩壯。
或許是因為煩燥,扯開了上衣鈕扣,微微敝開的衣襟中露出一抹健壯的胸肌,更是誘得人很想上前摸上一把。
永和雖然惱他在婉城時那般對她,卻仍心癢難耐。
“不就是一只鴿子嗎,我賠你一百。”她一邊說,一邊走前兩步,往他胸前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