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愛民這一次前來日本,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兩個任務,一個是考察日本農業的先進一面,供國內參考學習;另一個就是為國內的農產品尋找商機。考察學習日本農業先進的一面這不難,但是要為國內的農產品尋找商機,這就令人比較頭痛了。日本和韓國一樣,雖然農產品需要大量地進口,但是卻對國內農業保護地簡直是無微不至!
首先是對進口農產品征收高額關稅,并建立綠色壁壘,從而使得本國農業不會直接面對外國農產品的直接沖擊。其次就是向農業提供補貼,日本農林水產省,包括林野廳和水產廳,各種各樣的補貼項目高達四百六七十種!可以說,農林牧漁各方面都得到了無微不至的補貼,根據國際上通用的p色“生產者支持估計”標準對日農業的評估,包括關稅和補助金在內的日本保護政策為日本農民所帶來的收入占到了農民總收入的一半以上,在全球范圍內僅次于挪威和瑞士,排到了第三名!所以,想要進入日本的農產品市場,難度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蘇愛民一行人在來日本之前,雖然也收集到了海量的資料,并且再三分析,但是他們仍然不敢說,已經有了明確的突破口。恰恰就在此時,蘇愛民從父親那里得知方明遠恰好也在日本,而且還幫助日本與俄羅斯進行斡旋,促成了俄羅斯方面將那兩個不幸遇難的日本漁民遺體交還給了日本方面。蘇愛民立時眼睛為之一亮,雖然說方明遠旗下的產業到目前為止,除了大豆之外,并沒有涉及到農業,但是以方明遠對日本的熟悉。以及他出色的商業眼光,也許能夠為自己排憂解難。就是指出個努力的方向,那也是好事。
“你蘇爺爺確實是讓我給你帶個話,這一次在促成日本對華日元貸款一事上,說你做得很好,中央領導們會記住你的這一功勞的。”蘇愛民笑道,“你這次簡直是洪福齊天了!”事情怎么就那么的湊巧,俄羅斯和日本自五十年代以來,從未發生因為漁業沖突而造成人員死亡的事件,這一次就偏偏打破了以往的慣例,而日本政府和俄羅斯政府在這件事情上。又都是態度強硬互不相讓,這才給予了在俄羅斯和日本都有著不小影響力的方明遠這個機會。這件事的辦成,不僅僅國內要記得方明遠的好,就是日本政府都欠著他的人情呢日本人肯定還惦記著怎么樣把那四名被扣留的日本漁民搞回國內呢,屆時,還可能要動用方明遠在俄羅斯的人脈!
“不過是我的運氣好罷了!”方明遠微笑道,“運氣這東西。可是靠不住的。”
“那你到今天所取得的這些成績,全部都是運氣好嗎?要是那樣的話,你可就是福神下凡了。”蘇愛民失笑道,“我這一次過來,也確實是有事想拜托你。你和丸紅株式會社的負責人熟悉嗎?”
“丸紅株式會社的負責人?”方明遠撓撓頭道,“我可以幫您問問負責日本事務的林家姐妹,我個人來說。和丸紅株式會社沒怎么打過交道。”丸紅株式會社是日本知名的綜合商社。也是世界五百強企業。
“那就麻煩你們了。”蘇愛民從公文包中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了方明遠道,“這是我們這一次挑選出來的優質農產品。希望能夠進一步地打開日本農產品這個價值近四千億元的大市場。”
方明遠接了過來,放到了手邊的桌子上道:“蘇伯伯,事情我可以讓林家姐妹幫助您牽線搭橋,但是我也要提醒您一句,不要對結果抱太大的希望。日本人對于食品衛生和安全,可是比國內要重視地多。就算對方愿意與你們接洽,如果說東西質量達不到標準的話,說什么都沒有用的。”日本社會對于食品衛生和安全的容忍度,要遠低于國內!就是他們的一些經營幾十年的老牌食品公司,一旦爆發出食品安全丑聞,都大多以破產清算為最終結局,能夠東山再起的,可以說是少而又少。”
“這個我們都知道。”蘇愛民頗有感慨地道,“咱們國家出口日韓兩國的農產品,為了這個可是吃過了不少苦頭了。只要一旦查出有農藥超標的,甚至于整個縣的農產品就全部都拒收了。到了后來,不僅僅縣里的質量監督部門常常去田間檢查,就是種植戶之間也在互相監督。嘿嘿……一等品出口,二等品才留給國內。”方明遠也無語地搖了搖頭,國內的現實就是如此,即便是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明遠,其實我這一次來找你,還有一件事情,父親說,讓我聽聽你的意見。”蘇愛民遲疑了片刻才道。
“您請說!”方明遠坐直了身體道。
“對于長江的漁業資源狀況,你平素里有了解嗎?”蘇愛民道。方明遠怔了一下,說起長江,他當然是不陌生,但是要說長江的漁業資源,那可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對于方明遠的反應,蘇愛民顯然是在意料之中地道:“那我就簡明扼要地和你說說,長江是華夏第一大河什么的,這些你們地理都應當學過,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主要就說說這漁業資源。長江是我國的淡水魚資源寶庫,在我國淡水漁業經濟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詳細的東西,就不多說了,真要說起來,三天三夜都有得可說的。我就和你說幾個數據,你就知道如今長江的漁業資源已經衰落到了什么境地……”
蘇愛民顯然對這些資料已經是爛熟于心,根本就不看任何資料,隨口就一一地報了出來。方明遠越聽越是心驚,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時候,長江流域天然資源捕撈量創下了歷史最高水平,差不多四十五萬噸,而到了六十年代就降到了二十余萬噸,到了八十年代,就降到了二十萬噸以下,進入了二千年之后,更是降到了十萬噸左右!
再比如說長江流域有名的水產品中華絨毛蟹,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前,野生蟹的年捕撈量還能夠在四百噸以上,而到了二零零一年,年捕撈量已經降到了連二十噸都沒有的境地!
“你不要看如今市面上水產品似乎并不缺乏,但是那都是人工養殖出來的,真正的野生魚,產量已經很低了,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少,一年比一年小!”蘇愛民嘆息道,“而且,你知道嗎,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長江流域里的主要經濟魚類超過了五十種,而到了七十年代,就只有三十余種了,而到了九十年代后,就只余下了二十余種了。那些消失的魚類,全部都從原本隨處可見的魚類變成了稀有品種!這其中固然有污染和水電站建設等原因,但是過度捕撈是最重要的原因!再這樣繼續捕撈下去,長江里將不會再有成群的野生魚”
方明遠皺了皺眉道:“蘇伯伯,我記得國內已經在去年還是前年,不是已經開始施行春季禁漁嗎?”
“那不過是聊勝于無、杯水車薪的緩解罷了!”蘇愛民一擺手道,“不說其他魚類,就拿最常見的四大家魚來說,一般情況下,需要四年時間才能成熟繁殖,也就是四年完成一代的生長周期。你覺得僅僅憑著兩三個月的禁漁期就能夠讓資源實現根本性恢復嗎?說一句不客氣的話,禁漁期開禁時,很多增殖放流的幼魚還沒有長大就被漁民捕獲了。真的要想讓長江流域的漁業資源得到真正恢復,很多專家都認為,至少要禁漁兩個生長周期!”
“兩個生長周期?八年?”方明遠道。
“最好是禁漁十年,然后再根據恢復的情況,來定每年的捕撈配額。”蘇愛民道。
方明遠側頭想了片刻,直截了當地問道:“蘇伯伯,那么困難在哪里?是因為禁漁之后,長江里打漁為生的漁民沒有了生路?還是說,這樣會影響到沿江市民們的餐桌?如果說僅僅年產量不足十萬噸的話,我覺得禁漁對餐飲業的影響應當不大吧?”
“是的,如今長江捕撈漁業產量不足國內淡水漁業產量的百分之一,所以我們認為捕撈漁業退出長江及附近的大型湖泊,不會影響我國漁業的發展,對于市民們的魚肉供給,也并沒有什么大的影響,但是卻能讓已經瀕臨崩潰的長江漁業資源得以恢復。最關鍵的問題是,據我們統計,如今在長江流域里有各類漁船兩萬多艘,專門從事捕撈工作的漁民五萬多人,還有兼業的漁民近二十萬人,如果說長江實施禁漁,對他們的生活勢必會造成嚴重地影響。而要在不影響他們的生活的前提下,來實施禁漁,就必須要解決他們的生活問題,但是部里面實在是安排不出來這一筆資金。”蘇愛民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