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根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順著聲音看過去,立即叫道:“王大哥,你找我啊?”來人他認識,同樣是連家船民幾代‘交’情的王豐漁。
“你在家就好,我有事要和你說,你等我靠過來。”王豐漁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高聲地叫道。張本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招呼著眾人。方明遠和蘇愛民從船上跳到了岸上,這個時候,天‘色’就已經有些黑了,雖然說還不至于到看不清楚路,但是很快夜‘色’就會徹底地降臨。
“方少,您和蘇部長也該走了。”陳忠壓低了聲對方明遠道,雖然說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料到了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幾個人都帶了手電,但是畢竟還是不那么方便,蘇愛民、方明遠和郭晴兒三人,不管是誰在回去的路上出點事,那都是他們的不稱職。
“嗯,稍等片刻。”方明遠答道。他注意到這個叫王豐漁的人臉‘色’有些倉惶,恐怕不是來報喜的。
“趕緊和我走,你哥哥出事了!”王豐漁跳上了船,扯著張本根的手在他耳邊低聲地道,“現在人在鄉衛生所里,醫生說得送縣醫院,甚至是市醫院才行。我們大家給他湊了些錢,還不夠,你有多少錢,全帶上。還有,先別和你媳‘婦’、嬸娘說。”張本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都為之一暈,不禁用力地抓住了王豐漁的胳膊,好在王豐漁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一把扶住了他。
“出什么事了?我哥他現在怎么樣?”張本根捏住了王豐漁的胳膊,王豐漁的嘴角‘抽’了‘抽’,情急之下,張本根這手上的力量可是有點大。
“你覺得這里方便說?你想讓嬸娘知道了也一起著急嗎?快拿了錢趕緊走,路上再說。”王豐漁在他的耳邊道,“時間可是不等人,去晚了……”
“我明白了!”張本根打了個寒顫。立即沖入了船艙,片刻之后又沖了出來,和一臉莫名其妙的錢佳道,“對不起,我這里有急事,必須要立即走,要是這幾位還想知道什么,找我婆娘好了。哎,對了,我妹妹呢?”張本根突然想到。妹子可是也在這里呢,這件事是不是也先和她招呼一聲。
“嫂子去那艘船上了。”錢佳一指不遠處張本根母親所住的那艘船道,“你有什么事情?這么急?”錢佳心中有些不滿,這二百元錢也未免太好拿了點吧,這才多長時間,他居然就要跑了。
“對不起,真的是有急事需要我馬上去。”張本根看出來錢佳的不滿也只能就愧疚地道。
“錢小姐!”方明遠叫道。
“哎,我馬上就過來。”錢佳瞪了張本根一眼道,這要是引起了方明遠他們的不滿。自己可是就被他拖累了。錢佳可不想落那么個下場,成為家樂福超市的干部,哪怕是個組長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張本根一拍腦‘門’。他并不是蠢人,也知道這樣做肯定是得罪了錢佳,而妹子和錢佳又認識,搞不好就連累了妹子。可是他現在也確確實實是沒有辦法。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船上的那只甲魚,連忙上船叮囑了兒‘女’幾句,又提著甲魚走了下來。
“錢小姐。看來張先生確實是有急事,剛好天‘色’也黑了,我們走了。”方明遠道。天‘色’確實是有些黑了,再耽擱下去,路就很不好走了。尤其是蘇愛民,萬一崴了腳,豈不是麻煩。
“方先生,這只野生甲魚您要不要,我半價賣給您!”張本根提著甲魚問道,現在他需要錢,而且這也算是補償了對方。
“哇,這是野生甲魚,個頭不小啊!”錢佳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東西,不禁輕呼道。住在江邊的人,即便是對水產品不大了解,也多多少少地知道一些。江里的野生甲魚,如今在市場上可是很暢銷的,而且還是這么大的個頭,要是半價的話,方明遠能夠省下二三百元錢呢。
“啊,怎么半價了?”方明遠沖陳忠示意道,“這個甲魚我要了,但是我不帶走它,你回頭將它放生了吧。野生家伙能夠長到這么大也不容易。”陳忠走了過來,拿出了一疊錢塞在了張本根的手中。
“這……這也太多了,用不了這么多!”張本根看著手中的錢,雖然沒有點,但是憑厚度他估‘摸’著就得上千元。市場上四斤左右的甲魚可賣不出這個價錢。
方明遠擺了擺手道:“多的就當是給你母親看病用吧,好了,快點去吧,那位都有些等急了。”方明遠指了指他身后的王豐漁。
“那……我就謝謝方先生了,您的恩情我記著。”張本根咬了咬牙道,雖然說他很想將多余的錢還給方明遠,但是一想到哥哥,他這手怎么也伸不出去。說罷,他跳過船去,和王豐漁迅速地撐船向下游駛去。
錢佳到另一艘船上呆了片刻自己走了下來道:“我們走吧,她說要陪陪母親,晚飯后再走。”方明遠和蘇愛民都微微地點了點頭,至少張本根兄妹的人品都不錯。
方明遠側頭和陳忠低聲地道:“查查這家人的情況,還有發生什么事了?”張本根走得這樣匆忙,顯然是出了什么緊急的事情。看他家窮困的模樣,恐怕只要出事,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大事!既然打算要安排這些連家船民,既然張本根兄妹的人品還可以,相見即是有緣,舉手之勞的事情,方明遠也不介意拉他們一把。
“是,我這就安排。”陳忠點頭道。
方明遠一行人抵達嶧城市中心時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嶧城家樂福集團負責人邢衍忠已經為他們訂好了酒席和入住的酒店。
雖然說從江寧到嶧城并沒有多遠,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但是由于兩地之間的高速公路還沒有完工,所以只能走國道,不但速度提不起來,而且還盡是坑坑洼洼的。雖然說他們乘坐的越野車‘性’能優異,寬敞的空間也保證了乘客的舒適,但是終究是坐了一下午的車。又跑了一趟江邊,蘇愛民也是一把年紀了,就難免有些勞累了。吃完了飯,一行人就前往酒店住了下來,晚上并沒有安排什么活動。
方明遠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雖然說嶧城位于長江邊,又是淮陽省這個經濟在全國也算是比較發達的省份里,但是最多也只能夠算是一個二線城市,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五星級酒店。他們一行人占據了頂層的半個樓層,由于這個時節也并不是旅游的好時候。他們又訂得是酒店最好的房間,這一層樓里除了他們之外倒是也沒有其他人。
方明遠擦拭著頭上的水珠圍著浴巾走了出來,雖然說是酒店里最好的房間,但是與頂級酒店相比起來,也是有著十分明顯的差距。但是方明遠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又是兩世為人,對于這些都不是很在意,只要足夠干凈在他看來就說得過去了。
方明遠將浴巾丟到了‘床’上,又換了一身家居服。在屋里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今天的收獲可以說不小,令他對連家船民的生活和思想都有了一個真實的了解。現在他所要考慮的,是如果說京城批準了在淮陽省試點長江全面禁漁,那么都需要做些什么。籌集資金這一塊方明遠并不擔心。歐美國家無論是國家級的援助還是基金會的捐贈,對于這類保護生態環境的項目,還是有很多人關注的。方明遠相信以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拉幾筆贊助并不是什么難事。
真正的難事其實是怎么樣保證將這些資金用到刀刃上。想要在淮陽省實現全面禁漁,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這些專業漁民們在禁漁期的生活問題。只有解決了他們的生活問題,才不會引起社會動‘蕩’。而要解決掉這些漁民們的生活問題。涉及的方方面面就多了,需要政fǔ的相關部‘門’緊密配合,否則的話,即便是有再多的資金,層層克扣之后,最終能夠‘花’到這些漁民們身上的又有多少?這才是最令人頭痛的。
而且,最好是能夠乘這次長期禁漁的機會,實現這些漁民們的轉型,令絕大多數人放棄打漁的這一行業。這樣的話,日后即便是預定的十年全面禁漁期結束,打漁的人也會少很多,從而減輕對長江漁業資源的索取——對于華夏那龐大的人口基數來說,不要說一條長江了,就是近海的漁業資源不也是面臨著枯竭的危險。
“納入農村醫保保障體系,居住問題,戶口問題,孩子上學問題,再就業培訓問題……”方明遠一邊嘟囔著一邊在紙上寫著,這些都是他所想到的,有些可以用錢解決,但是基本上都需要當地政fǔ部‘門’的配合才有效果。
“嘭”房‘門’突然發出一聲大響,被人從外面用力地推了開來,嚇了方明遠一跳,郭晴兒興奮地拿著手機走了進來道:“遠哥哥,日本商船三井株式會社和郭氏航運集團公司正式合作成立子公司的消息公布了!”
十二月十五日晚上七點半,在香港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的總部大樓,日本商船三井株式會社社長千葉正治和郭氏航運集團公司董事長的代表于秋暇正式向媒體們公布,兩家航運企業將共同投資建立一家液化天然氣專業運輸公司明珠——line航運公司,新的子公司總部將設立在香港,商船三井株式會社和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將陸續將公司所有的液化天然氣運輸船、也就是業內常說的lng運輸船轉入新公司的旗下,預計最終新公司將擁有lng船五十七艘!
這一數字不禁令業內很多運輸公司驚呼,要知道lng運輸船由于造價昂貴,加上世界各國對于天然氣的需求大增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所以全球正在運營中的lng運輸船也不過才二百五六十條,而未來的明珠——line航運公司旗下就有五十七艘,由此可以想象新公司在業內的影響力會有多大。而且,郭氏航運集團公司還有強大的造船能力,未來明珠——line航運公司旗下的lng船數量還可能會有進一步的增長。
當然了,令業內這些運輸公司忌憚的是,如果說商船三井株式會社和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僅僅是lng船的合作,也就罷了,畢竟液化天然氣運輸,這東西不是什么公司都能夠碰的,不僅僅需要有航運方面的能力,還得能夠與石油天然氣生產公司有良好合作關系,否則光有船拿不下運輸合同來,也沒有用。只不過是目前全球lng船數量不多,不能夠滿足市場的需要而顯得生意好做一點罷了。
他們更擔心的是商船三井株式會社和郭氏航運集團公司會不會在油輪、集裝箱船等其他領域進行合作,那樣的話,可就是同行們的大麻煩了!
兩家企業都是亞洲甚至于世界航運業中的明星企業,世界五百強企業,有著充足的運力和開拓市場的能力,如果說兩家企業再強強聯手的話,至少東亞這一塊,恐怕其他航運企業的日子就要比較難過了。
“郭氏航運集團公司和商船三井株式會社的合作不會繼續深入下去的,也不會出現你們所想的那種強強聯手甚至于合并的情況發生,明珠——line航運公司只是一個特例。”方明遠搖頭對蘇愛民道,“日本政fǔ不會答應的,我們也不會答應的。”商船三井株式會社是日本航運業中的頂級公司,而對于一個島國來說,航運企業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日本人怎么可能會讓這樣的一家企業有大權旁落的可能!而對于方明遠來說,明知道華夏與日本之間的關系會越來越僵,日本右翼勢力越來越主導政權,自然也不會搞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況且,京城那邊也不會對這種結果樂見其成。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蘇愛民笑了笑道,心想還是父親對方明遠看得更為通透,方明遠對日本的立場還是還是很明確的。pu